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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伯特·蒙代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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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百年来,货币都是国家实力中的重要工具。在中国出土的两千五百年前的文物中就有铸造成刀型的青铜币。如果一国货币能获得众人信任,那么该国就可在危机时刻迅速筹措资源,无论是像美国中央情报局那样直接用现金去买通阿富汗军阀,还是用举债的方式。拥有全球最强军队的美国也是全球主导储备货币的发行国,因此美国可轻松管理其赤字,而其他国家如果遇到这样的赤字状况,则必须在国内勒紧裤带,或者必须收缩海外战线。美国却可以我行我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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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货币:国际化货币与货币国际化 实力和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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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使用其美元力量的方式在过去发生了许多变化。在20世纪七八十年代,美国主要的目的是要将国际收支失衡调整的压力推卸给其他国家,或至少是要让其他国家也承担部分调整的压力。美国有时会低调地采取金元外交策略,有时却会突然高调唱空美元,迫使友邦在内的其他国家执行有利于美国利益的经济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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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年来,美国在这方面颇为不顺。首先就贸易顺差大国德国来说,现在德国是欧元区的成员,而欧元的整体外部收支是平衡的,至少在金融危机来袭之前是这样。其次,全球最大的贸易顺差国中国,基本上不会理会美国的要求。尽管中国政府也会在重大的中美双边会议之前象征性地让人民币加速升值,但会议开过之后,这些额外的升值幅度马上又会调整回来。从根本上说,全球经济实力的分布发生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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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交领域,美国现在开始用美元作为胁迫工具来逼迫伊朗开展核谈判。而在20世纪,美国这个超级大国可能会直接出动海军来维护其经济和政治利益。其实,如今在计算机系统中开展的实时资金交易发挥着与过去的炮舰相似的作用。美国之所以能把美元当枪炮使,就是因为美元是全球商业和投资的主导货币,因此华盛顿有实力将德黑兰排除在全球支付体系之外。美元的霸主地位,再加上美国银行机构在全球金融体系中的重要作用,常常让美国在国际监管和全球危机协调中拥有了超乎其国力的影响力。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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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货币学家乔纳森·柯什纳(Jonathan Kirshner)将故意使用货币来增强政策的货币力量称为“强制力”,而将可以让外国使用者乖乖就范的间接货币力量称为“诱捕力”。美元“诱捕力”在海合会成员国中表现得非常明显。除科威特之外,海合会所有成员国都实行了盯住美元的汇率制度,尽管在2007年和2008年美元疲软,曾让这些国家的国内通货膨胀上涨到了危险的境地。中国的情况也差不多,为了维持人民币兑美元的汇率,中国产生了巨大的外部经济不平衡,并积累了高达3.66万亿美元(2013年9月末数据——编者注)的外汇储备。现在中国也无法轻易减少其储备,为此约翰·威廉姆森在本书第3章中提到,北京对美元的持有是维系美元霸权的两大支柱之一。第二个支柱则是美国的美元清算体系的掌控力,美国可使用美元开展类似针对伊朗的精准制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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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dollar’s pivotal role-mirrored and reinforced by the global dominance of US banks-also feeds into disproportionate US influence over regulatory trends and the management of international cris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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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美元的力量还有更加宏观的分析。美国通过美元收获了数十亿美元的铸币税,即当外国人选择持有美元时,美国其实是在获得无息贷款。与美国政府相似,美国企业也可以轻易用美元低息举债,但如果没了全球中央银行和货币经理对美元的认可,那么美国企业要支付的利息将会远远高于目前水平。大部分的大宗商品,包括石油及其期货合约基本上都是用美元计价。在全球各地,美元在酒店和集市上的使用程度也要远远高于其他任何一种货币。毫不夸张地说,现在的世界采用的就是“美元本位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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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夏,美联储放出风声说,准备开始退出超常规货币刺激政策,美元债券收益率应声而涨,随后影响波及全球。资本纷纷从新兴市场出逃,转而奔向美国以追求收益,这使得印度、印度尼西亚和土耳其等国不得不采取紧急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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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货币:国际化货币与货币国际化 挑战美元霸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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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雷顿森林体系的遗产之一就是美元的国际地位,现在美国通过美元所获得实力和影响力让全球侧目,许多国家都想对此加以制衡。为此欧洲创建了欧元,尽管欧元现在还不完美,但至少欧元的存在保护了欧盟成员国免受此次美国制造的最大货币危机的冲击。对于中国而言,中国意识到,如果中国想要参与正在形成的多极货币体系规则的制定,那么中国首先就必须让人民币走出国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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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幸的是,对于中国和其他许多想终结美元霸权的国家来说,历史经验表明,惯性会让货币舞台上的擂主占尽优势。本书的作者们描述了多极化的货币秩序正在慢慢出现。但所有人也都同时承认,美元在可预见的未来将继续占据货币金字塔的顶端,除了称雄全球的军事实力之外,美国凭借其强大科技和金融实力依然坐稳全球经济头把交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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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现在也有许多美元持有者担心美国的财政问题最终会拖垮美元,因此投资者正慢慢将资产转移至其他货币。正如罗伯特·佐利克在本书第8章中所述,这个世界还在处理布雷顿森林体系留下的未竟之事。一个不再依赖于美元的国际货币体系从根本上说有利于全球金融稳定。现有的体系对中国这样顺差国并没有规制手段,其实早在设计布雷顿森林体系之初,凯恩斯就极富远见地看到了设置限制顺差这种制度的必要性。但当时美国否决了其提议,因为当时美国就是典型的顺差国。此外,布雷顿森林体系在赋予美元储备地位的同时却没有设计任何促使美国开展财政调整的激励机制,这使得如今的美国赤字达到了惊人的地步。151因此一方面美国保持着贸易赤字,将美元发放至世界各地,满足那些视美元为避风港的储备经理的需要,另一方面,这样做又不可避免损伤了美元作为储备货币的价值基础,这就是所谓的“特里芬难题”。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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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早在20世纪60年代末,各国政府就设计了特别提款权,希望以此来替代美元的储备货币作用,但正如约翰·威廉姆森所指出的那样,特别提款权从来没有被私人投资部门接受。各国政府可以在IMF用特别提款权结算,因此如果能成为特别提款权货币篮子中的成员——目前篮子中的货币是美元、欧元、日元和英镑——那么对于货币发行国来说也是值得骄傲的,甚至可借此扩大国际影响力。这就是为何中国希望能将人民币纳入特别提款权的货币篮子中。但周小川希望将特别提款权发展成为超主权货币的美梦也可能止步于此。巴瑞·艾肯格林对此说得非常透彻:“没有全球政府,就没有全球央行,就没有全球货币。一切讨论到此为止。”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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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美元的地位可能会逐渐弱化,因为美国经济在全球经济中的比重会随着新兴国家的发展而持续缩减,而全球经济比重大小是储备货币的重要标准。在看到这种趋势后,各国中央银行的储备管理经理都把外汇储备资产多元化当成了头等大事。某投资银行对全球储备资产经理的一项非正式调查显示,只有不到1/4的受访者认为美元在未来20年还能继续一枝独秀。当然最终替代美元的不是另外一种单一货币,而是不同货币的组合。154哈沙·辛格就在第5章中阐述了,随着全球贸易格局的变化,会有更多的货币成为地区主导货币,甚至在全球货币体系中占据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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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 global government, which means no global central bank, means no global currency.Full st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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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正如佐利克所指出的,新秩序的行程不会通过某种“宏大的协议或全球声明”来实现。除非全球投资者对美国的货币和财政政策彻底丧失了信心,否则大规模抛售美元的状况并不会出现,至少不会因为欧元和人民币的挑战而出现这样的状况,这在第2章中有详细阐述。因此,随着美国、欧洲和中国在全球经济版图中的地位的演变,美元独大发展成美元、欧元和人民币三足鼎立的局面也将是渐进而缓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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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元和人民币要想挑战美元的主导地位,还必须做出深刻的政治变革。在欧元区,欧洲必须打造统一的欧元债发行和交易市场,在中国,中国必须推进金融市场化改革。从长期看,这两项变革都会发生。欧元区曾濒临崩溃,直到2012年7月欧洲央行行长德拉吉强力干预市场,这也充分显示了欧洲上层精英捍卫欧元的强烈信念。在欧洲,适合于单一货币的更加稳定的体制框架正在慢慢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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