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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太平百钱和定平一百也是三国时期的货币,如果钱币的重量正确地反映它的购买力的话,那么,太平百钱和定平一百的购买力也是不断减低的。背有星点和曲折文的太平百钱每枚有重到七公分左右的,也有轻到三公分以下的。至于光背的太平百钱,减重现象更加严重,最重的在四公分以上,慢慢减到三公分以下,最小的还不到一公分;小到不得不把钱字简写为金字,成为太平百金,这太平百金又继续减重,一直减到每枚只有四公厘左右。自七公分减成四公厘,物价应上涨成十七八倍。定平一百的减重虽然没有这样严重,那是因为定平一百没有大型的,它是在货币减重已经进行了相当时候才开始铸造的,所以最大的也不过一公分多,最小的同小直百和太平百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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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吴的情形,比蜀汉要好一点。远在赤壁之战以前,就可能已从事铸钱。建安七年(公元202年)曹操要孙权以子为质,周瑜就说,吴国铸山为铜,煮海为盐〔267〕。当时铸的钱可能是五铢,也可能是大泉五十,每枚重约四公分。建安二十四年吕蒙夺得荆州的时候,获得了荆州府库中的藏钱,其中除直百五铢之外,可能还有太平百钱。孙权赐给吕蒙的一亿钱,自然就是取自荆州库中的当百钱,所以史书说,“钱既太贵,徒有虚名”〔268〕。后世钱币学家以为是指大泉五百〔269〕,那是时代错误。当时大泉五百还没有铸造。其实赐钱一亿在西汉算不了什么,那时一次赏赐有到几十亿的,但三国时的财力不能同西汉盛时比。孙吴取得荆州的当百钱之后,他们就有当五十和当百两种大额钱币了。这时蜀汉的直百五铢和太平百钱,重量是约略相等的,都是六七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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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蜀汉实行币制改革之后,孙吴乃于嘉禾五年(公元236年)铸造大泉五百。过了两年,又铸大泉当千。大泉五百虽有十二铢重,但比起大泉五十来,仍是大大地减重。其他条件不变,物价应当上涨三倍。当千钱减得更多。这时孙吴对曹魏采取攻势,嘉禾初年,孙权曾带十万人围攻合肥三四个月。不久两种大钱又继续减重,大泉五百减成八公分,大泉当千减成十二公分。孙吴地广土肥,山出铜铁,利于冶铸。但由于战费开支大,还是不能维持。赤乌四年(公元241年)吴军围攻樊城、柤中等地,所以不得不实行货币贬值。贬值也可能是为了对付蜀汉,通过钱币减重从事经济斗争。当时吴蜀相通,若不实行减重,则吴国的钱币会大量流入蜀汉。后来蜀汉的直百钱减成一公分和半公分,孙吴就铸造十二公分重的大泉二千。后来并把大泉当千减成四公分,而大泉五百早已停铸。最后铸造大泉五千。这些大概是赤乌八九年间(公元245—246年)的事。不久孙吴大概发现这种对外货币战争足以破坏国内人民的经济生活,所以在赤乌九年不得不停铸大钱,将已铸的钱改为器物,已发行的责令上缴,政府给值收回〔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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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孙吴在赤乌九年以后,还有三十四年的寿命。其间有没有货币流通呢?有些地区可能回复实物经济,以绢匹计算〔271〕。但从全国说来,钱币应当还有流通。史称孙皓营建新宫,穷极伎巧,功役之费,以亿万计〔272〕,这自然是以货币计算。天纪四年(公元280年)还有岁给钱五十万的事〔273〕,可见货币没有废止。有人说,大泉二千和大泉五千是孙吴末年所铸,事实大概不是这样。大泉二千和大泉五千是在下令停用之前铸造的,由于这两种大泉出现于市面,使物价进一步上涨,弄得人心惶惶,政府才不得不下令停用,并收回已经发行出去的。也许赤乌九年下令收回的仅限于大泉二千和大泉五千。史书说:“计畀其直,勿有所枉。”但用什么去收回呢?用什么来计值呢?总不会是用实物吧。如果是用货币去收回,那就应当是用旧钱,包括汉五铢、大泉五十、直百五铢和太平百钱等。大泉二千和大泉五千因刚刚发出,大概大部分都送回政府,留在民间的也被输出或销镕改铸,所以后人少见。即使收回的对象是大泉五百和大泉当千,也肯定没有全部收回,而是和以前的旧钱并行。这种情形一直延续到东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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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吴在货币减重最严重的时候,在程度上并不亚于蜀汉,只是延续的时期比较短。史书说,物价翔踊〔274〕,到底涨到什么程度,则不得而知。在废用大钱之前的一二十年间,物价总不会是很低的,以吕岱那样出身万里的大将,妻子都要挨饿〔275〕,其他人民的生活就可以想象了。所以单从币制上看来,三国统一于魏晋,不是偶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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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货币史 第三节 货币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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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货币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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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自秦汉统一以后,在货币方面,讨论的人,都集中于铸币的特权问题。战国期间,钱币多由地方铸造。秦汉是一种中央集权式的政府,在法律上可能是由政府统一铸造,但实际上政令不能贯彻,而且地方政府的铸钱,大概是容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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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国,货币的铸造,也是由分散铸造而演变成为帝王或政府的垄断。不过那是以金银币为主,帝王们对于铜币,不十分感兴趣,多让地方政府铸造。波斯和马其顿都认为铜辅币不值得由中央政府来铸造,多责成地方政府供给。罗马则不然,因为罗马和中国一样,一向用铜币,铜币的铸造一向为国家的特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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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代关于造币权的争论,也就是儒家和法家思想的冲突。文帝时的放任政策,表示儒家理论的优势。这由《盐铁论》中所引的一段话可以看出来。《盐铁论》中的文学派可以看作是代表儒家思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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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曰……夫铸伪金钱以有法,而钱之善恶,无增损于故,择钱则物稽滞,而用人尤被其苦。春秋曰,算不及蛮夷则不行,故王者外不鄣海泽,以便民用,内不禁刀币,以通民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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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话的意义并不十分明确。表面上看,文学派是承认政府的私铸禁令的,他们只不赞成择钱,认为钱的善恶没有什么关系,这倒是接近名目论。但他们宣扬的不禁刀币的政策,实际上是反对政府垄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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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法家方面,却有许多重要的人物发挥议论,如贾谊(公元前200—前168年)、贾山、晁错、桑弘羊等;他们都是反对自由放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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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帝取消盗铸钱令,贾谊反对得最激烈,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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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使天下公得顾租铸铜锡为钱。敢杂以铅铁为它巧者,其罪黥。然铸钱之情,非殽杂为巧,则不可得赢,而殽之甚微,为利甚厚。……又民用钱郡县不同,或用轻钱,百加若干,或用重钱,平称不受。法钱不立,吏急而壹之乎?则大为烦苛,而力不能胜。纵而弗呵乎?则市肆异用,钱文大乱。苟非其术,何乡而可哉。今农事弃捐,而采铜者日蕃,释其耒耨,冶镕炊炭,奸钱日多,五谷不为多。(《汉书·食货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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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主张铜归国有,并举出七种利益,即所谓七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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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收铜勿令布,则民不铸钱,黥罪不积,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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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钱不蕃,民不相疑,二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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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铜铸作者,反于耕田,三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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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毕归于上,上挟铜积,以御轻重,钱轻则以术敛之,重则以术散之,货物必平,四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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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作兵器,以假贵臣,多少有制,用别贵贱,五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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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临万货,以调盈虚,以收奇羡,则官富实而末民困,六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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