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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2396 他主张铜归国有,并举出七种利益,即所谓七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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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2398 上收铜勿令布,则民不铸钱,黥罪不积,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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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2400 伪钱不蕃,民不相疑,二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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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2402 采铜铸作者,反于耕田,三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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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2404 铜毕归于上,上挟铜积,以御轻重,钱轻则以术敛之,重则以术散之,货物必平,四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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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2406 以作兵器,以假贵臣,多少有制,用别贵贱,五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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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2408 以临万货,以调盈虚,以收奇羡,则官富实而末民困,六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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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2410 制吾弃财,以与匈奴逐争其民,则敌必坏,七矣。(《汉书·食货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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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2412 贾谊这篇五百一十九字的《谏放民私铸疏》可以说是中国——也许是全世界最早的一篇关于货币问题的专文。这以前的学者对于货币问题只发表过一些片断的言论。希腊的亚里士多德只在他的《政治学》中有一段谈到货币的作用。罗马的保罗斯(Paulus)关于货币起源的一段话也不能看作专题论文。然而贾谊的奏疏只是一篇实际政策性的文章,理论性不强,比不上《管子》书中一些片断的言论。他的七福中的第四福所谓“钱轻则以术敛之,重则以术散之”的话,是数量说的观点,也是《管子》书中所提到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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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2414 《盐铁论》中的大夫派是代表桑弘羊等人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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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2416 大夫曰:文帝之时,纵民得铸钱,冶铁、煮盐。吴王擅鄣海泽,邓通专西山,山东奸猾咸聚吴国,秦雍汉蜀因邓氏。吴邓钱布天下。故有铸钱之禁。禁御之法立,而奸伪息。奸伪息则民不期于妄得,而各务其职,不反本何为?故统一则民不二也,币由上则下不疑也。(《错币》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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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2418 他们主张加强国家的管理和垄断,他们说:“山泽无征,则君臣同利;刀币无禁,则奸贞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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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2420 中国古代所谓自由放铸,和近代的所谓自由铸造不同。中国古代的自由铸造,是指自由盗铸,人民不但用自己的金属,并且用自己的设备和人工技术,甚至用自己所定的重量和成色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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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2422 币制的统一是当时的需要,符合这种需要的理论和措施,应当是进步的。币制不统一,商品流通和人民生活是很难有所改进的。从这点看来,文学派反对政府垄断铸币权、赞成人民自由铸钱,是不符合当时要求的。不过他们所阐述的并不是自由放铸的理论,而是把币制不统一归咎于政府的朝令夕改,使得钱有厚薄轻重,引起商贾的投机。他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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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2424 往古币众财通而民乐,其后稍去旧币,更行白金龟龙,民多巧新币,币数易而民益疑。于是废天下诸钱,而专命水衡三官作。吏民侵利,或不中式,故有薄厚轻重。农人不习,物类比之,信故疑新,不知奸真。商贾以美贸恶,以半易倍;买则失实,卖则失理;其疑惑滋益甚。(《盐铁论·错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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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2426 在关于造币权问题的争论中,可以看出一点古人对于货币本质论的见解。在这方面,中国的法家和近代的国定说很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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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2428 贾山在反对文帝的废除盗铸钱令的时候(公元前175年)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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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2430 钱者无用器也,而可以易富贵。富贵者人主之操柄也,令民为之,是与人主共操柄,不可长也。(《汉书·贾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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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2432 这一段可以分为两部分。后半是讲自由放铸之不当。前一句则是说货币本身为无用之物,只有交换价值,这就和后世英国正统学派开创人亚当·斯密的话几乎完全吻合。近代名目论也是以否认货币的价值为其特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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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2434 晁错(公元前200—前154年)的见解,更加接近国定说。他在文帝十二年对文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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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2436 夫珠玉金银,饥不可食,寒不可衣,然而众贵之者,以上用之故也。(《汉书·食货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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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2438 他所谓上,就是指帝王,以为大家之所以重视货币,是因为帝王用它。这话同《管子》中的“握之则非有补于暖也,食之则非有补于饱也”的意思相同。早些时候,当迦太基的汉尼拔将要进攻罗马的时候,罗马制定弗拉米尼亚法(Lex Flaminia),认为货币是一种记号,这就是名目论的见解。后代货币国定说者以为货币为国家用法令所创制的,政府如果平价接受,就可以保持它的额面价值。所以中国法家的货币理论是名目论的货币理论。晁错一方面是名目论者,另一方面却有实物论者的色彩。他说,明君贵五谷而贱金玉,他的目的是要用实物经济来束缚农民,免得他们离乡去境,而货币是他所不能控制的,货币能使士大夫反抗他们的主子,使农奴们远走高飞。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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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2440 其(指珠玉金银)为物轻微易藏,在于把握;可以周海内,而亡饥寒之患。此令臣轻背其主,而民易去其乡。(《汉书·食货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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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2442 他明明知道货币的方便,只是由于政治原因而加以反对。这是一种反动的观点。但中国古代的名目论者,和后世德国的名目论者又稍有不同。近代名目论者所谓货币本身没有价值,是因为他们把货币这一概念和代表货币的实物如金银等分开,所以他们说货币是抽象的。中国古代的名目论者比较现实,他们是说代表货币的实物本身也没有价值。他们所谓价值,不止是指使用价值,简直就是指吃和穿。实际上他们或许不否认金银有制造工艺品的使用价值,不过认为这种使用价值没有当作货币的价值那样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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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2444 和法家对立的儒家,对于货币的本质,是怎样的看法呢?这却不很明确。他们反对政府垄断铸造权,主张自由放铸,显然不是数量说者。他们是不是金属论者呢?似乎也不是。因为他们认为钱的善恶,没有关系。这是和金属论不相符的,而仍是一种名目论的看法。他们和法家的区别,只在于铸造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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