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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以后,主要的钱币学家有唐与昆(西源)、李佐贤(竹朋)和鲍康(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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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与昆著有《泉币汇考》和《制钱通考》。后者系前者的一部分,专谈清代钱制,到道光时为止,有说有图,作者自言钱图都是根据拓本,可是乾隆宝藏等西藏薄片摹成方孔钱,而且钱文也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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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佐贤的《古泉汇》雕于同治三年,因收罗钱图近六千种,超过《古泉苑》,而为当时和后世所重视。有人甚至把它看成清代最重要的钱币学著作,这就评价过高了。就文字方面来讲,几乎不值得一提。除了在附图之后的一点简单说明外,首集的四卷大部分是抄自他书。该书的重点是钱图,数量比较多,但质量没有比前人提高,这表现在内容上,表现在假钱上,表现在雕板的技术上。内容上,一些同钱币没有关系的所谓无考别品、变体奇品、压胜正品、压胜吉语、压胜生肖、神圣仙佛、无字花纹、打马格钱等就占了全部钱图的差不多四分之一。在真正的钱图中,有许多是小板别,例如明刀的背型,就有三百多种,占了四五卷,许多是重复的。虽然书法上有小分别,但先秦的刀、布本来就没有完全一样的。该书收罗的假钱不少,刀币中如九字刀和齐之化刀,方孔钱中如重十二朱、太元货泉、天祐元宝、德祐元宝、景炎通宝、乾亨通宝(辽)、太平元宝等等,都是根本没有的钱,而作者却相信不疑;并以九字刀为孤品而沾沾自喜。明代有许多年号没有铸钱,他却将一些假钱补入,其中有一些是安南钱。至于仿造、改刻的钱更是多了〔377〕。由于当时他的知友们的标榜,后人不分青红皂白,所以这部书贻害就大了。附图的特点是板别比较多,板别多对于研究的人是一件值得欢迎的事,然而这部书是木板书,钱图刻得并不好,甚至比不上以前的书。重要的细微的分别以及钱币的艺术性表达不出来。例如造邦刀背有〇形的,正面的缘有两种制作,一般是不断缘的,但有些有断缘的痕迹,由于李佐贤和雕板人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所以完全没有反映在该书的两枚造邦刀上。中国钱币上的文字,有些原是有艺术价值的,但是在这部书上却刻成一样。李佐贤还有《续泉说》一种,这里他不但没有创见,而且不肯吸收人家的好意见,例如他否认空首布同钱镈有联系,他反对釿字和睘字的释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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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康(子年,公元1810—?)的著作有《观古阁丛稿》、《观古阁泉说》、《大泉图录》和《续泉汇》。《观古阁丛稿》尽是题跋一类的短文,且有题咏,没有什么大的价值。《观古阁泉说》的体裁近似戴熙的《古泉丛话》,是关于他个人所见所闻以及耆旧风流、交游韵事。《大泉图录》包括咸丰、同治两朝大钱,附新疆钱以及清代开炉钱等。《续泉汇》是续李佐贤的《古泉汇》。鲍康是比较受人重视的人,也只是在鉴别方面比人家强一些。他也以此自负。但他对九字刀不加怀疑,并且说会昌开元中以扬字为最少,可见他在鉴别方面也不是没有疏漏。他的研究方法和内容还是老一套。他以宝德局咸丰钱为湖南常德所铸,并且误认叶尔羌为乌什。永字龙凤通宝是首先由他著录的(《续泉汇》),他以为是仿造韩林儿的龙凤钱。不过这钱至今还没有人知道它的来历。文字有点像洪武钱,但钱的制作够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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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咸以后,钱币还是继续出土,数量很多,但是未见过的钱币越来越少。因此后来的钱币学家只能作些零星的补充,在看法上也只有一些个别的发明,没有称得上划时代的著作。这方面可以胡义赞(石查)和吴大澂(清卿)为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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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的钱币学著作有三种类型。一种是通史体,从古到今,作全面的叙述,取材力求完备,如翁树培的《古泉汇考》。清以前的钱谱、钱志大都属于这一类,只有繁简不同。另一种是专史体,或专一个朝代,如唐与昆的《制钱通考》,只谈清钱,到道光时为止;或专一类钱币,如鲍康的《大泉图录》,专收大钱;或有一定的重点,如马昂的《货布文字考》,专论刀布的文字。还有一种是札记体,只谈本人的心得,不求系统性,如蔡云的《癖谈》和戴熙的《古泉丛话》。在考证方面,蔡云比戴熙深入一些,文字方面则《古泉丛话》比《癖谈》写得生动些,因其从趣味出发,以掌故为主;但同其他许多著作一样,内容支离破碎,不是一个互相连贯的整体。无论如何,清代钱币学著作的这种有类可分的现象是一种进步的现象,尤其是第二种类型的著作表现出一种专门化的倾向,对钱币学的钻研越来越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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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当指出:嘉道和咸同年间的这些人都是官场中的人物,能书善画,也作作诗。彼此熟悉。即使不识,也会因为嗜好相同而结识起来。同在一地的人往往定期碰头,出示新得,进行讨论,或交换拓本,可谓极一时之盛。这种情况是前代所没有的。这对于钱币学有很大的促进作用。那一班人著书,不是为利,而是从玩好出发,多少带一点交游应酬性质,所以书中往往互相标榜。钱币的出藏、转手,为他们生活中的大事。正由于此,所以他们虽然另有正业,却肯穷毕生精力来研究钱币。这种热情,加上他们的财力以及所享受的闲暇,论理应当使这一门科学提到很高的水平。然而由于他们的研究方法还不是十分合乎科学,知识面不够广,逻辑性不够严密,所以许多论断似是而非,成就还是不理想,甚至有些不应有的错误。当然,考证上的错误和判断上的错误,有时是难免的,是可以原谅的。钱谱中往往有伪品,几乎没有一部钱谱能免,只是多少的问题。在这方面,总是后来者居上,不但由于方法的进步,而且在于参考资料也越来越多。所以我们应该体念前人的困难。但有些错误是应当可以避免的。例如官修的《钱略》把南宋临安府行用的钱牌上的“省”字解作中书省的省,这就证明那些翰林们只想做官,不肯读书,其实宋代文献提到省陌的地方是很多的。又如唐与昆明明没有见过西藏的乾隆宝藏,偏偏要在《制钱通考》中画出不伦不类的图样来,居然自称拓印,可是他做学问的态度不够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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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也不是完全没有批评和反批评。比如陈介祺说曾对《古泉汇》中一些释文进行批评,李佐贤也有辩论,在李佐贤的《续泉说》里,将陈介祺的评语同时刊出,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好风气。清代钱币学之所以有显著的发展,这种良好的风气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然而陈介祺毕竟主要是一个金石学家,所以他说刀、布、圜法以摹文、释文为第一,记斤权为第二,图形制为第三〔378〕。这种标准施之于铜器也未必完全妥当,对于钱币肯定是不适宜的。可是鲍康在《观古阁丛稿》中说:论斤权须以初次鼓铸者为断,铸久则寝轻小。这完全是从衡法的考证着想,不能说是全面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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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和清以前的钱谱,图样都系木刻,与原钱形制,不无出入,这对于小板别的研究是一种障碍。倪模的《古今钱略》有《洋钱》一项,雕板人不懂外文,几乎尽失原形,无法辨识。李佐贤的《古泉汇》也受了同样的限制。所以在影印的办法通行以后,旧日的木刻钱谱几乎可以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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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关于钱币学的著作,自然不止上面提到的那些,如道咸间刘师陆的《虞夏赎金释文》,书名就犯错误。张崇懿的《钱志新编》,伪钱很多。此外如《泉宝所见录》,以转抄为主。一般钱谱所列书名很多,对于书的内容则不加审查分析,只是有闻必录,所以一些毫无价值的书却不断地被人介绍,不加评论。这种情况不限于钱币学方面,而是过去中国学术界的普遍现象:喜欢罗列,没有轻重,没有选择,没有分析批评。一部价值很大的著作,同一本毫无价值的书,在史书中往往受到同样的重视,占据同样多的篇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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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钱币学的发展,同收藏家之多以及他们的努力也是分不开的。有些收藏家同那些著书立说的人经常有接触交往,他们也参加研究和讨论,其中有些有一定的造诣,他们的造诣不一定低于有著作的人,只因他们不述不作,不为后人所知。他们的贡献往往包含在他们的亲友的著作中。例如离石、睘、屯(纯)等字是胡义赞释出来的,陈介祺说九字刀全是假的,賹字是刘心源认出来的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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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关于钱币的书虽然很多,但钱币学上还有许多问题没有得到解决。例如明代的崇祯钱,就没有一个人好好地做过研究工作;他们最多只把各种背文罗列下来,以多见自负,但是到底某种背文是什么意思,就不去求解答了。近代中国研究历史的人,倾向于抓两头,忽视中间。钱币学方面也是这样。大部分人不是喜欢近现代的金银铜币和纸币,便是喜欢古代的刀布,中间一大段就不那么热门,特别对于明代钱币,很少有人专门研究。如果把钱币学真正当作一门科学来研究,那就一定要关心那些薄弱的环节,使这门科学得到全面而平衡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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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货币史 第四节 信用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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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银铺和典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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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信用机关,比起欧洲国家来,也和货币理论一样,在清朝落后了。欧洲各国的银行制度,都是在这两三百年中形成的。近代第一家发行银行瑞典银行是在顺治十三年(公元1656年)设立的。英格兰银行成立于康熙三十三年(公元1694年),这是第一家大规模的现代银行。康熙五十五年(公元1716年)约翰·罗在法国设立一家银行。乾隆三十年(公元1765年)腓特烈大帝在柏林创设皇家银行。连新兴的美国也在乾隆五十六年(公元1791年)设立美国第一银行。但中国则在光绪以前,各种信用业务仍是在许多小规模的旧式金融机关手中,如典当、银铺、钱庄和票号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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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铺在清朝还是相当重要,因为清朝完纳钱粮多用白银,而银的成色重量不一,多先交给银铺倾铸成锭,然后缴纳。有些银匠暗加戥头,多方勒索。有时乡村的税银运到州县,又要另叫银匠镕铸大锭,才送到布政司去,这又是一次揩油的机会。所以当局屡有禁令〔379〕。中国最初自造的银币,便是银匠所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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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铺的主业还是在于器饰的打造。银铺兼营金银的买卖,其中有一种银炉,以镕铸银锭为专业,可以说是银铺的变形。后来上海金融市场发达,银炉的地位很重要,有些地方没有公估局,银色的鉴定就由银炉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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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炉这名称,在明朝便有了〔380〕。但清朝更多〔381〕。有时也叫炉房,并有所谓官炉和私炉。官炉的设立要经过户部的核准,但末年限制放宽了。它们兼营钱业,而且发行钞票〔3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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炉房也有兼营信用业务的。例如营口的银炉,本来是替人铸造元宝的,自营口开放为商埠后,交易发达,制钱不够应付,白银使用增加。一般商民平日收到的零星银块,因成色不划一,不便流通,多送到银炉去铸成元宝,后来请求铸造的人多,疲于应付,银炉方面,乃于收到银块之后,扣去亏耗和手续费等,折成营宝分量,出一收据,这种收据就在市面流通,如同钞票或支票一样。有些商家,特意把银块存入银炉,开立往来户头,以取得这种便利。甚至没有现银,也商请炉房开立户头,发行凭条。这样使银炉成了一种真正的信用机关。光绪九年(公元1883年)的时候,营口各银炉曾成立公议会,决议每年以三月、六月、九月、十二月的初一日为结账期,叫作卯期。后来在第一次中日战争时,在义和团运动时,在日俄战争时,受到几次打击,倒闭的很多〔383〕。但光绪末年还有三十三家之多。自光绪三十四年最大的东和顺倒闭之后,不久西义顺和厚发合也相继倒闭,从此银炉就衰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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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当业在清朝仍占很重要的地位。顺治九年(公元1652年)规定各省当铺每年纳税银五两,北京的当铺则照铺面的大小征收〔384〕。康熙三年(公元1664年)又重新规定每年五两的当铺税〔385〕。当时每年可收入十一万余两〔386〕,可见当铺的数目有两万多家。以山西省为最多,有四千六百九十五家,其次是广东,有二千六百八十八家,再其次是直隶、福建、甘肃、贵州等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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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铺在清初还有叫作解铺〔387〕的,康熙以后多叫当铺〔388〕或典铺〔389〕,质典的行为多称典当〔390〕,嘉庆以后有称典押〔391〕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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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典当业的规模比以前大了,从野史中可以知道典当的资本是一朝一朝增加的(见表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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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8-27 历代当铺资本额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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