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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机前的正统观点也同样存在相似甚至完全相同的自负。自由市场能一直产生最优结果，只要中央银行运用可预测的规则追求明确的目标就能够实现金融稳定，这些观点就是建立在精确的数学模型能描述未来以及理性人基于理性预期最大化其效用的假设之一。如罗曼·弗莱德曼和迈克尔·戈德堡所称，目空一切的过度自信将不期而至，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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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社会主义的计划者一样，经济学家相信他能够实现宏大的目标，因为他认为他最终发现了促成市场结果的完全确定的机制，他的模型能充分刻画市场参与者如何设计未来。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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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如弗莱德曼和戈德堡指出的，真正相信理性预期的人同样相信理性优化的可能性，事实上正是理性优化激励了经济计划的拥戴者。20世纪40年代后期离开芝加哥大学成为波兰共产党政府高级官员的奥斯卡·兰格相信计划优于市场，因为计划能够做理性的数学规划，而市场不能。与此相反，理性预期经济学的最重要倡导者罗伯特·卢卡斯却认为“数学规划被证明确是理解众多生产者分散化互动的正确工具”。18他们的共同信念就是理性的经济主体或是理性的计划当局能够在一个用数学预先确定的世界中产生最优社会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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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真实世界里，我们面对的是部分理性的人和本质上不完美的市场。我们对未来经济发展的理解无法被简化成精准的数学模型，因为，如1921年弗兰克·奈特在其名扬四海的文章中所说，未来不受各种可能结果的概率分布所支配，而受制于固有的且不可化约的不确定性。19因此，如凯恩斯所言：“人类决策影响未来，无论是个人决策、政治决策或经济决策，都不能依赖严格的数学预期，因为进行此类计算的基础不存在。”20作为社会科学的经济学永远不能达到牛顿物理学所确立的数学精确度标准，经济学界“羡慕物理学”的倾向导致了整个学界对结论的确定性抱有危险而又未经证实的信心。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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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未经证实的信心支撑了两个观点：一是更多的金融活动必定对社会有益；二是只要中央银行遵循明确的规则就能保证宏观经济稳定。与此不同，我们需要承认政府和市场都能发挥积极作用，但两者都是天生就不完美的工具，若不施加有效约束，都将产生严重的经济和社会危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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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告诉我们，政府自行控制法定货币可能导致不稳定和恶性通胀。因而，人们试图为这种潜在的危险施加约束或绝对限制。金本位是这种努力的表现之一，但其刚性决定了金本位制度不可持续。2007—2008年危机前发展起来的正统观念是另外一种：它假设只要中央银行具有足够的独立性，拒绝为财政赤字融资，就能够保证金融体系和宏观经济的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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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危机表明，简单规则并不足以解决问题。这是因为尽管法定货币的过度创造确实是危险的，但私人信贷和货币的过度创造也同样危险。如对自由的私人信贷市场放任不管，就会创造出太多的错误债务、危机、债务积压以及后危机时期的经济衰退，即便将通胀长期维持在低而稳定的水平上，这种情形也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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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机之前的正统观点认为自由市场的私人信贷创造是最优的，而法定货币创造在任何情形下都是危险的，它是魔鬼的作品。事实上我们面临的是风险与收益之间的权衡。对私人信贷创造采取完全放任的态度导致了危机，完全禁止法定货币创造使经济复苏弱于应有水平。绝对信念和简单规则都是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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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为自由市场运行可受制于一套简单的宏观经济规则，并由此推导出金融成就一切的乌托邦，然而这样的乌托邦并不存在。因此，我们需要政府干预以抵消自由金融市场必然产生的无效率和不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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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们也应该警惕另一种观念，认为政策干预能产生完美结果的另一种乌托邦。不存在完美的市场，也不存在完美的计划者。市场不完美，因为未来是不确定的，人类也并非完全理性；同样的原因，相机抉择的公共政策也会产生不完美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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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面临的选择是不完美的，并且一些不完美是无法修复的。股票市场总会呈现出显著的随机噪音，有时还会明显偏离均衡水平。但非理性的股票市场依然能够产生对社会有用的副产品，比如纳斯达克的繁荣和崩溃留下了许多互联网公司。22我们应该识别自由市场最有可能偏离社会最优水平的领域，并设计应对政策措施，而非追求不切实际的乌托邦。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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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在信贷市场及由此产生的债务合约中最为明显。信贷市场应受制于更为严格的固定规则，如大幅度提高最低资本要求。但是，公共当局还需要采取相机抉择的政策工具，以适时应对不断变化的市场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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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这个观点也许会遭到反对。自由金融市场加上简单的宏观经济规则能实现社会最优结果，这种观点非常优雅也非常有吸引力，却是致命的自负，导致了2007—2008年的灾难，全球许多普通民众至今仍在吞咽危机的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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债务和魔鬼：货币、信贷和全球金融体系重建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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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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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Reinhart and Rogoff（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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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Lucas（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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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美国劳工统计局，就业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www.bls.gov）。2007年该比例为63%，2013年为58.9%，2015年4月轻微上升至5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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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IMF World Economic Outlook Database，2015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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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伦敦银行间拆借利率（LIBOR）为银行不同币种和不同期限的银行同业借贷的市场价格提供了一个衡量指标，被用作信贷合约和衍生品市场定价的参考基准。每天的LIBOR由银行间市场上交易活跃银行的报价决定。2008—2009年，一些银行的报价员通过操纵他们的报价来提高他们持有的交易头寸的估值，这一事件被曝光。为此，英国金融服务局、美国期货交易委员会和欧盟委员会等监管当局对主要几家跨国银行课以数十亿美元的罚款。之后，在外汇交易市场上也发现类似的市场操纵，并被处于更高额的罚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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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IMF Fiscal Monitor，2014年4月，表1.6。平均3.0%的估计值反映了总成本减去迄今为止的回收金额，但在一些国家（如英国），未来还会有相当可观的回收金额，如出售苏格兰皇家银行和劳埃德银行的股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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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IMF Fiscal Monitor，2014年10月，表7显示，总债务占GDP比例由72.5%上升到106.5%，净债务占比（表8）由44.7%上升至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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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请注意，尽管本书中我使用“银行创造信贷、货币和购买力”这个术语来解释银行如何刺激名义需求的本质特征，但并未特别强调银行负债方被官方统计刻意地标示为“货币”的负债种类。通过发放贷款，银行创造了购买力，在发放贷款的同时，银行资产负债表显示的信贷资产对应于货币负债。然而，货币持有者随后可能将他们的“货币”转换为对银行的其他类型债权，或将其支付给其他个人或公司，他们也就持有其他类型的债权。但是，一旦银行通过发放贷款创造了信贷，就必然对应于某类银行债务；只有偿还了贷款，该类特定债务才会消失。因此，更正规的表述应为：“银行创造信贷、购买力，并对应于银行债务，其中的某些债务在官方统计中被相当随意地标示为‘货币’。”然而，银行总债务中“货币债务”和其他债务的区别并不那么重要。确实，如Benjamin Friedman（2012, 第302页）指出：“回顾过去，经济学界将货币定义为银行资产负债表负债端项目的各种子集而未关注资产端，这种长达半个世纪之久的重心偏移并不利于经济学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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