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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四处看了看。大部分摊位都是华人在经营——有些人说着方言，有些人在手机上观看中国电视节目，还有一些人在玩微信，微信是中国使用最广泛的社交软件。我走近一家卖女装的摊位，这里的衣服面料很薄，也很粗糙，针脚松散，价格低廉，都是用来走量的货物。最重要的是，这些都是一次性的衣服。穿一次就可以扔了，再买件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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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见过这样的货。21世纪初，上海地铁站挤满了小摊位，售卖这种质量很差但样子很时髦的便宜货。这些服装抄袭最流行的款式，顾客大部分是少男少女（现在也是这样），他们拿着父母或爷爷奶奶给的零花钱，抢着来买。当时没有二手服装可买：中国禁止进口二手服装（措施十分有效，不像墨西哥），骄傲、上进的上海人也不会穿二手服装。当然，人们都知道新衣服洗过5次之后就穿不了了。但是对于那些几周内就能挣到足够的钱买新衣服的人来说，这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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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装质量下降是中国的错吗？并不是。至少最开始，中国的服装产业是按照外国企业设定的标准在生产。而当初外国企业在中国建厂，看中的正是低廉的生产成本。那些外国企业争做优质企业，努力满足顾客的需求。沃尔玛和拉夫·劳伦同样认为价格比质量更能带动产品的销量，事实证明它们是正确的。几年内，沃尔玛售卖的本土George牛仔裤，从26.67美元降至7.85美元时，在德国没有人对此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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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尔玛的竞争者——竭尽全力维持顾客十分在乎的价格区间，也做出了同样的妥协。如今，批评快时尚的人抱怨沃尔玛降低了质量标准，也许这是事实；但这同样降低了顾客对于一个新衣柜、一台新的烤面包机和一套新家具的价格期望值。在一个新消费者不断涌现的世界里，低价期待值更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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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匠”看见我时，我正在天桂卡诺阿斯的服装区闲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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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介意这些垃圾货吗？”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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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同样是5美元的二手衬衫和新衬衫之间做选择，人们肯定会买新的。人们都喜欢参加聚会，想在出门时穿上新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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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就是这样。”我承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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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又拐了个弯，进入一片开放区域，这里位于旧货交易市场的石墙边上。在钢筋制成的屋顶下面，十几家商贩的几十个床垫摆在那出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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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床垫最赚钱，因为没有华人来竞争，”“鞋匠”解释说，“墨西哥人也卖假货。在莫罗莱昂，人们就在生产假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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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鞋匠”预见的那样，未来的这里会更加正规：他会升级自己的品牌店铺，这是一个区分自己和那些卖便宜货店铺的好方法。他精通跨境采购，也计划在诺加利斯开一间商店，这样就可以把自己的货物展示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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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想法很常见，他说：“每个人都把家当店，我家也是。我的房子里都是家具、自行车和电视机。房子就是我的商品陈列厅，可以让那些从南部来的买家参观。但是我想标新立异，比如在辣妹很多的时尚街区开一间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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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做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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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在做这行，甚至包括那些很有钱的人。他们根本不需要靠这个谋生，但就是想做。钱越多，买的东西越多。这就跟黑手党差不多，你根本阻止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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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每天都和她的妹妹（不愿在书中透露姓名）从位于图森的住所开车出发，来到城市南边东欧文顿路的灰色商业街。早上8点之前，她们就到了，之后等着古德维尔直销中心的店长开门。在等待古德维尔开门期间，安娜告诉我她们来自墨西哥索诺拉州州府埃莫西约，她们的母亲还住在那里。但是安娜现在并没有心情闲聊，因为其他墨西哥二手贩子已经到了，这些都是安娜的竞争对手。安娜慢慢挪到离门更近的地方，她舒展肩膀，蓄势待发，想第一个冲进店里，而我挡了她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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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年前，站在这里的是安娜的母亲，她会很熟练地慢慢移动到队列最前面。听说美国二手市场蓬勃发展时，她还住在亚利桑那州。得益于美国和其他发展中国家的大量投资，埃莫西约的经济高速发展。随着收入的增加，人们对生活的期待值也提高了。那些农民，从前没有满柜子的衣服，客厅里没有最新的电子设备，厨房里也没有什么电器，如今他们什么都想拥有。一手货太贵，所以只好用买得起的二手货来满足迫切的需求。安娜的母亲涉足这行之后很快发现，仅凭自己的能力根本无法处理所有的事情。理想的情况应该是这样，她在埃莫西约有一家店，然后有人负责在亚利桑那州采购。但实际情况是，她要一个人处理所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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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安娜在一家外资物流仓库工作，靠比从前挣得稍多的工资勉强度日。所以，当安娜的母亲要她和妹妹加入自己的二手生意时，年轻的两姐妹都没有犹豫。她们搬到图森负责采购，母亲则搬回埃莫西约，负责店铺销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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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安娜有没有后悔换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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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后悔。”安娜个子小，但她强大的气场笼罩在我们之间。她转身朝向窗户那边，眯着眼睛看店里数百张桌子上摆出来的商品。现在没空聊天了，店马上就要开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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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谢之后，我走到了这栋楼的背后，这里是装卸处。在里面，我见到了现年28岁的店长亚伯·梅狄纳，他正开着一辆叉车，从我旁边经过时挥手和我打了招呼。他的叉车上装着一个超大的洗衣机箱子，里面装满了东西，从箱子最顶上能看见一台真空吸尘器、一个紫色的塑料筐、一个可伸缩的木制儿童防护栏和一双滑冰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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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右边是几排高高的蓝色塑料“笼子”，南霍顿路和东高尔夫路交叉口的古德维尔（以及南亚利桑那州所有的古德维尔）店里也有这样的笼子，专门用来装人们的捐赠物。但是这里的笼子里装的不是捐赠物，而是古德维尔南亚利桑那区卖不出去的商品。如果商品6周内没有卖出去，就会被运到这里或是诺加利斯的直销中心，以超低折扣价再次出售。这里有很多东西：大概2/3是南亚利桑那州所有的古德维尔店里卖不出去的二手商品。这里的商品价格很便宜，主要是为了走量，古德维尔直销中心悬挂的牌子用英语和西班牙语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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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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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美元/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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