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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该猜到这一点。中国是全球最大的一手服装消费国。如果中国人开始像美国人一样，以同样的速度扔掉衣服的话，那二手服装的价格就不稳定了。这场旧衣服的洪流已经开始了：联合国不完整的数据显示，中国是世界上第五大二手服装出口国，仅次于美国、英国、德国和韩国，超过了加拿大、荷兰和瑞典等富裕国家。因为中国的出口数据通常不太完整，还会受到走私的干扰，实际排名可能更靠前。总之，世界各地的商贩都在抱怨，日益增多的供应方和不断缩减的需求使得二手服装的价格越来越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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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中国的日益富强并不是“威胁”密西沙加二手物品交易的唯一因素。回到车上，穆罕默德告诉我，因为受到提高最低工资标准的影响，加拿大的劳动力价格不断上涨，这正在推动分拣行业向巴基斯坦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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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别就在于，一个分拣工每个月的工资是300加元还是1500加元。如果服装价格也在上涨，那无所谓。但是服装价格一直在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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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想到，总有人要为运费买单，而对于那些价值较低的商品，根本没有出口的必要。这也让我想起了图森和埃里希·施密特的废品回收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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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意味着重复利用更少了，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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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吧。”穆罕默德慢悠悠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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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托努是西非小国贝宁的政治经济中心。科托努纵横交错的宽阔大街上有一些单层店面，在轮胎、汽车排气管、消声器、汽车专用蜡和其他汽车配件的遮挡下若隐若现，这些汽车配件都服务于该城市繁荣的二手车交易。这里有很多带户外座位的酒吧，供应皮尔森啤酒和烤肉串，皮尔森是附近的多哥生产的一种啤酒。此外，这儿到处都是卖新床单、新窗帘等家居用品的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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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在一条林荫大道上转弯，这里没有光滑的水泥路，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泥泞的小路，路边的店铺和摊位都在售卖或者整理最近进口的二手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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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梅普尔纺织厂，这些成捆的二手服装包裹很快就被装进货运集装箱里，运去非洲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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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气熏天的科托努运河将城市一分为二，在科托努运河的西岸，二手服装生意尤其集中，这一带叫作密斯博。衬衫、连衣裙和其他衣物都挂在摊子周围或店铺门口的栅栏上，鞋子松散地挂在栅栏上，就像咬钩的鱼儿。街上到处都是带拖车的自行车、带拖车的卡车以及背着55公斤衣服包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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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邦纳·迈克尔也在这里，他是一位40岁左右的尼日利亚人，在城镇东边的科托努大型二手车市场做生意。据估计，这个尘土飞扬的港口城镇每年要从世界各地进口30多万辆二手车。有些二手车是当地人采购的，但大多数二手车是尼日利亚人采购的。直接进口二手车（和其他二手商品）到尼日利亚需要支付高额关税。为了逃避关税，精打细算的尼日利亚人前往科托努，付钱给迈克尔这样的人帮他们采购二手车，然后通过城镇东部的贝宁—尼日利亚边境运回尼日利亚。众所周知，贝宁—尼日利亚边境腐败不堪（正常情况下，穿过边境可能要花费数小时，还得打点五六个人——即便如此，这些二手车商贩仍然有得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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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确切地知道，贝宁和尼日利亚的边境上进行了多少桩交易。世界银行估计，这一交易额可能超过每年50亿美元。几乎可以肯定的是，二手商品交易占据了最大比例，因为尼日利亚对包括汽车、计算机、电视和服装在内的进口二手商品进行严格限制。仅次于此的是中国的服装交易，年交易额高达22亿美元。[8]从很多方面来说，科托努只是名义上属于贝宁，事实上是尼日利亚的一部分。每个人——甚至是政府官员——都承认，无论什么时候，科托努一半以上的人口都是尼日利亚人，而且都在从事各个方面的非法过境交易。一些尼日利亚人在科托努定居多年，他们在20世纪60年代尼日利亚内战时逃亡到科托努，此后再也没有回去过。还有一些人，和迈克尔一样，在两国之间进进出出；迈克尔的妻子和孩子都住在尼日利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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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益于边境两边的这些尼日利亚人，科托努的出口贸易昼夜不停（贝宁政府知道边境贸易是件好事，几乎不会进行监管）。但是尼日利亚政府偶尔会进行干预，这样二手货交易的速度在长达数周甚至数月里将会放缓。正因如此，两周前迈克尔才能受雇成为我的随行翻译，为我安排好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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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日利亚对二手车的流通实行了新的限制，这几乎使科托努汽车市场的交易陷入停滞（几个月后，这里的交易会再次恢复正常）。迈克尔个子很高，脑袋圆圆的，还有些秃顶，他总是眯着眼睛，仿佛时刻都在观察一桩交易。他对时事很了解，还会发表自己的看法。他认为奥巴马很失败，而特朗普才是“真汉子”。而且他坚持认为二手货比一手货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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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在路上时，他扯了扯自己的衬衫说：“这件就是二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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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拽了拽自己的裤子说：“这也是二手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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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出一部威瑞森的三星手机。“这也是二手手机。”他气愤地说，“美国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他们早就习惯了，出了新款，就不要旧的。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旧的送去回收或捐出去。或许慈善机构从中挣了点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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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下瞥了一眼他的脚：他穿着一双新的灰色绒面皮鞋。昨天，他还穿着一双旧的耐克跑鞋。这期间，我给他付过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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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尼日利亚人想要二手货？”他自问自答道，“因为二手货耐用，而我们进口的不少一手货，很容易坏，不经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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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下来在手机上来回翻看一些照片。“你看。”他说着给我看了古德维尔货架上放着二手服装和鞋子的照片（我从照片中看到了古德维尔的标志）。“他们的集装箱里都是这种二手货，”他兴奋地说，“在尼日利亚卖这种二手货，可以挣一大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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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告诉他没这么简单，那些货架上的东西的价格远远超过科托努的物价（货架上卖不出去的东西另当别论）。但是在他环顾密斯博时，仿佛看见了一家类似古德维尔的店，那里的东西便宜得跟不要钱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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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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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瘦削结实的男人在向我们挥手，他正坐在三大包衣服旁边的红色塑料椅子上。他身后的仓库门是开着的，里面还存放着几十包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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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周四，”奥邦纳·迈克尔提醒我，并没有理会那个男人，“人们会在周二和周四把那些成捆的二手服装运到市场上去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