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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的时候，他把手伸进牛仔裤口袋里，拿出他想找的东西。我正准备往仓库深处走时，看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牙线。他把这盒牙线放在手里转了一圈，看了看，然后放进装着其他小玩意儿的盒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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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密斯博的这间仓库和密西加沙那些分拣厂，以及古德维尔店铺后面的分拣区所做的工作一模一样。当然，这里的工作条件要差得多，但是工人需要掌握更多的分拣知识。这里的墙上也没有任何指示，告诉工人们什么品牌值多少钱，应该放到哪一堆货物里。在“莱希克分拣厂”辛勤工作的尼日利亚男人必须大概了解什么样的衣服能在西非的城市、城镇和村庄里畅销，并且能靠直觉做出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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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先生示意我该离开了。仓库经理对于我的出现，显然有些不太高兴。我们走出仓库时，强烈的日光和清新的空气让我有些头晕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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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仓库很有代表性吗？”我问A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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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头说道：“科托努有100多间这样的分拣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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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不反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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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反对呢？大多数仓库需要雇用150～200名工人。每当有集装箱到达科托努时，我们的社交网络上就会发布消息称，人们就要开始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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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宁科托努一间典型的分拣仓库，工作人员都是熟悉国内二手服装市场的尼日利亚短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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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提到的社交网络不是Facebook，而是一个实体社交网络。在科托努，几乎人手一个有着基础功能的手机，人们用手机相互发送信息，构建了一个实体社交网络，消息传播速度日益加快。在这里，工人的工作时间也相当标准：从上午7点或8点到中午，再从下午1点半到5点或6点。日工资大概是10000中非法郎，也就是16美元，收入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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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很多年前，从分拣工开始做起的。”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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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下打量着他。他矮小精壮的身躯与我在仓库里面看到的那些高大、强壮的身躯完全不同。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你要做二手服装生意，每天就得花费数小时整理到达贝宁海岸的那些衣服，这种工作强度也会让你强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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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非洲人很挑剔的，”他说，“我们才不要垃圾，我们要时尚、质量好的衣服，而不是你们的垃圾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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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有人送垃圾货过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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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张大嘴巴，露齿而笑，显得有些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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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除非有人不想要钱，他们知道我们需要什么样的货。我们这儿又不是垃圾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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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想法与西方对二手服装贸易较为流行的看法和评论不太一样。西方批评人士并不认为这是由非洲需求推动的一项商品交易，而是精明的人与无知的人进行的一种交换。例如，纪录片导演惠特尼·马利特在2015年写了一本讲述二手服装贸易的书《新共和》[9]，她在书中提到了和迈克尔·茨威格一起参观新泽西州一家分拣厂的经历，迈克尔·茨威格是该分拣厂的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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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为止，我在这见过最多的品牌就是Forever 21和H&M，这些衣服都是便宜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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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傻到去买二手的Forever 21服装，”迈克尔·茨威格称，“反正，发达国家肯定没人会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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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特尼·马利特所说的“发达国家肯定没人会买”并不是妄言。当穷人有机会分拣、回收富人浪费的东西时，这桩生意所创造的价值可能超出了人们的想象。科托努之所以存在分拣仓库，是因为新泽西州（或者说密西沙加）的分拣商不够了解尼日利亚，以及当地消费者的喜好，没办法为他们分拣服装。但这不意味着新泽西州的衣物分拣商很蠢，只能说明他们与发展中国家的那些同行相比，了解的信息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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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科托努，服装买家不需要看见Forever 21的吊牌就能知道衣服很廉价；他们只需要捏一下面料，就知道应该放进大减价出售的衣服堆里。事实上，有人会为这些衣服买单，但没人会花高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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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只需要问一问A先生便知。他正站在斯坦梅茨大街街角附近另一间分拣仓库的后院里。这间仓库也是他的，看起来和我们之前参观的那间大小差不多，但更敞亮，也更空旷。远处的墙边堆着一些55公斤一捆的衣服，墙上方有一个标牌，写着“婴幼儿服饰”，再高点的地方倒挂着一面美国国旗。对面墙上的标牌写着“裤子”，有十几捆待整理的衣服；旁边的标牌上写着“黑色/白色”，两名分拣工正在整理女士衬衫，这些都是最近进口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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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得把轻便的和重的衣服分开，因为价格不一样。”A先生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