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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越来越晚，但是我和诺哈尔还有一个地方要去。我们离开金达尔纺织厂，骑车去了附近一间两层仓库，在那里，拉梅什·戈亚尔的儿子普尼特·戈亚尔接待了我们。他带我们上楼，进入了一间灰蒙蒙的厂房，阳光从窗外斜射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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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下面，乳白的摇粒绒面料正被放进丝印机器里，这台设备占地好几百英尺长。我和诺哈尔看着，原生毛绒在印刷机里移动着，每两片之间间隔一张毛毯的长度。在移动的过程中，一条机械臂从原生毛绒上移过，为它们印上花朵的轮廓，另一条机械臂印上蓝色背景，第三条机械臂则将花朵印成红色。上述给原生毛绒上色的过程大约要花一分钟。一小时就可以给数百条毛毯印上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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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图案是中国的一家工厂设计的。”普尼特在带我们参观另外一些生产线时说道，这些生产线负责印制图案、裁剪、洗涤毛毯、拉伸和戳刺绒毛，从而让摇粒绒不失时尚性。“我们也有自主设计师，可以提供数百种图案，但适用于再生毛毯的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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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诺哈尔瞥了一眼。他在参观丝网印花、毛毯洗涤和裁剪时没说什么话，但是一直抿着嘴——我也不清楚这是不是因为他在沉思，或是反感空气中弥漫着的刺鼻的化学剂味道，抑或是对二手毛织品生意的未来感到担忧。我们在生产线的末端停了下来，看见这里堆着数千件不同图案的毛毯，有花朵、虎纹、抽象几何、斑点、方格和曲线等图案。这些毛毯很柔软、保暖而且耐用。如果遇到了自然灾害，我会真心地希望红十字会不要用软再生毛毯，而是直接发放摇粒绒毯子让我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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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制造的机器正大量生产一卷又一卷的摇粒绒毛毯，其生产量要比软再生毛毯的生产量大一个数量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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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哈尔开始询问关于出口的情况。你们这些布料都送去哪儿呢？基斯科集团的出口市场遍布全世界，这些摇粒绒毛毯可能会吸引那些购买软再生毛织物和其他商品的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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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会出口到迪拜、南非和中东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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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哈尔作为一个软再生毛织物贸易商，认同地点了点头。“拿一些样品和色板给我看看，我来研究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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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托德·威尔森在星牌抹布厂的轮班结束了，他在一辆推车旁停了下来，推车里堆着白色运动衫碎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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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现在我要向你们介绍的产品，”他对我说，“这些就是回收利用的白色运动衫。为了适应需求，我们还得在境外采购。国内的二手服装数量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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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那些持这种观点的人来说，问题是在印度将这些运动衫裁剪成抹布所花费的成本显然比在俄亥俄州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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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德·威尔森正在翻捡的这些运动衫碎布并非来自印度人穿过的二手服装。事实上，这些运动衫很可能产自南亚，之后出口到了美国，美国人买来穿过后捐给了古德维尔、救世军或是其他旧货出口商。当这些二手运动衫在美国卖不出去时，便很可能再次出口到坎德拉（或是先去密西沙加，再绕道去坎德拉），在坎德拉裁剪成抹布，然后出口。这一次，这些抹布便会出口到俄亥俄州纽瓦克星牌抹布厂。这一路上的每个环节都有着完美的经济学解释，即使整体上听起来颇为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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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这便是未来的发展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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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洲的中产阶级数量已经超过了北美，不久后，亚洲不想要的二手货数量便会超过许多富裕国家。如果这些衣服卖不出去，还能用来制作抹布（假定衣服质量都还不错）。在发展中国家用废弃衣物裁剪而成的这些抹布，将会运去美国。曾经单向流动的二手交易（从富国到穷国），如今已呈现多方位流动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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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德·威尔森几年前便接受了这种新的流动趋势。2016年他去了坎德拉，指导当地的抹布裁剪公司按照星牌抹布厂的标准裁剪抹布。要找到合作伙伴并不难，因为近年来，支撑印度经济快速发展的工厂、酒店和餐馆，对于抹布的需求越来越大。美国境内曾经大量囤积的回收纺织品，如今都流向了坎德拉。托德·威尔森只是想确保他进口的这些抹布符合他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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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不容易。纽瓦克的工人都接受过裁剪T恤和其他衣物的培训，所以每磅衣服他们可以裁剪出10块抹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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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产业标准是每磅大概5块抹布。”托德·威尔森说道，指的是那种粗糙的裁剪标准，让T恤看起来像一对加大号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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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让我们这行做不下去。人们会觉得他们买新抹布更划算，所以你得找人按照你要的方式裁剪抹布。”他的裁剪方式，也就是星牌抹布厂的裁剪方式，这样制成的抹布更符合大多数人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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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看起来似乎微不足道，甚至在外行人看来可能还有点滑稽。但是对于那些想尽可能延长二手服装使用寿命的人来说，按照标准裁剪抹布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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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德·威尔森对回收抹布行业的未来十分看好，但是他偶尔也会拿这个行业开玩笑。在我们采访一开始，他告诉我在最近一次行业大会中，一位行业协会会员报告称，他带来了有关本行业的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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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消息是没有新人愿意加入这行和我们竞争了。”托德·威尔森复述完那人的话后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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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例如，在一场主题为“你会雇用谁？”的活动中，个人护理产品制造商金佰利公司为其专业级Wyp-All一次性抹布进行了营销推广。在广告中，一个长相帅气、穿着得体的家伙代表Wyp-All，一个矮小、肥胖、流着汗的油腻男人代表普通抹布，两人站在肮脏的背心上进行了一场拔河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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