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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一台运转机器的控制板上贴着绿色的胶带。有人在上面留下了潦草的字迹：“嘈杂/地式。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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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写的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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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台配有原型零件的旧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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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测试实验室里，这些机器会经受最严格的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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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把冰球放入烘干机，”弗雷德里克告诉我，“取出来的时候，这些冰球会黑得跟木炭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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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我在烘干机测试区听到了此起彼伏的砰砰声。我们转过弯，看见了动静更大的机器：每4秒钟，一只机械臂就会打开洗衣脱水一体机的门，再砰的一声把它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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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计数器上显示关闭了54472次。我在别处见到一台运转了9861小时的洗衣机，另一台机器显示循环了3180次。在房间的尽头有一个箱子，上面有控制洗衣机内部搅动的阀门，显示已经循环了206261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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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还会测试自助洗衣店的投币箱，”弗雷德里克说，“狠狠地击打投币箱，模拟有人试图破坏投币箱进行盗窃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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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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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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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关于投币式洗衣机，还有一个更有趣的地方。隔壁是占据几个城市街区的生产操作间。我获准进去参观，发现里面有灯火通明的生产线，几百名工人每天要装配大约1400台小型烘干机（大型烘干机会在别的地方装配，包括像我租的车那么大的烘干机）。生产线上的设备大部分看起来一样，但是最后在检验区时，我注意到一个明显的区别，一些设备配有自助洗衣店的投币箱，另外一些则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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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产品的生产方式没什么不同，”车间里很嘈杂，兰迪·拉特克提高音量向我解释道，“面向个体消费者和企业用户的机器都在同一条生产线上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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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仅是为了节省场地租金和生产成本，还映射出背后的设计理念。这种理念很简单：前期的开支不如长期拥有的成本重要。一台经受住各种残酷测试的自助洗衣机可以用很长时间，而一台未经受测试的洗衣机则会不可避免地坏掉，导致业务无法运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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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洗衣设备公司的CEO是迈克·舍伯。当他坐在公司位于迈阿密的办公室里，同我进行远程视频时，也曾提出这样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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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关乎总的使用成本，”他解释道，“售后服务真的很贵，所以我们采用的设计标准并不是‘初始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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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提到的初始成本即产品的标价。“那个也很重要，但是根据不同的调查年份，针对我们企业用户的标准分别更新到了第3版或是第5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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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费市场的表现则有所不同。在Best Buy和Lowe’s电器区逛来逛去的顾客，似乎最看重的因素就是初始成本。因此，大多数消费电器制造商会想方设法确保产品的标价具有吸引力，而不是根据企业看重的耐用性来设计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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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洗衣设备公司在里彭新建的豪华办公楼（就在工厂旁边）里有一间通风不错的会议室。参观结束后，我坐在会议室的长桌旁，杰伊·麦克唐纳和苏珊·米勒坐在我身边。杰伊·麦克唐纳是公司副总裁，负责家用洗衣机在美国地区的销售。苏珊·米勒是速比坤北美地区的品牌经理。他们都是负责销售的，于是话题立马转到了销售上。我们随之提到了速比坤主打的品牌卖点：“使用期限长达2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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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把这句口号贴到了生产的洗衣机上，还放到了官网上，以及宣传册上。这一口号也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评论和社交媒体论坛上，速比坤的粉丝在这些论坛上大肆吹嘘他们购买的洗衣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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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你能在外面随口说说的话，”麦克唐纳告诉我，“既然说了可以使用25年，你就得向顾客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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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伤的是，要是在几十年前，你根本不用特意证明这一点。拿美泰克举例，这是一个美国的家电老品牌（现在已被惠而浦收购）。1967年，这家公司在其第一条电视广告中让它们的维修师奥尔兰尼出镜。在那条广告中，奥尔兰尼总结了他代言的品牌特质：“美泰克洗衣机和烘干机是为了品质而生。这也让美泰克的维修师成为城市里最寂寞的人。”那时电器价格昂贵，人们都期望电器可以使用很多年。消费者想要得到保证，而奥尔兰尼以令人信服的方式给出了保证。他也成为美国广告史上最具有标志性的人物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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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消费者和制造商的期望开始发生转变。东亚出现了低成本的工厂，这些工厂生产电器的成本要比北美的美泰克工厂低。为了保持竞争力，驻扎在美国这种高薪国家的制造商降低了价格。降价并不是无条件的，通常都以牺牲产品质量为代价：金属部件换成了不经用的塑料部件，金属片变薄了，耐用性下降，噪声也更大。不过，消费者还是在某种意义上成了赢家。自20世纪90年代中期起，所有家用电器的价格都下降了，全世界的人们在家用电器方面的支出也随之变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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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质量下降最终会殃及制造商和顾客本身。21世纪早期，美泰克收到了大量关于质量问题的投诉和集体诉讼。然而，它并没有努力解决这些问题。事实上，该公司还在继续推出低成本的劣质新机型。奥尔兰尼所代言的“产品可靠性”这一品牌的核心特质，如今再也无法成为人们选择美泰克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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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间，在美泰克的广告中，奥尔兰尼不再有用武之地。为了帮忙度过危机，美泰克雇用了一位市场咨询师，这位咨询师建议他们接受“最新技术并不完全可靠”这个观点。[13]美泰克听从了这条建议。下一条电视广告中，奥尔兰尼和一位更年轻、更有活力的学徒一同出镜。这位学徒花费了很长时间，试图找出如何比美泰克洗衣机的诸多创新之处更胜一筹的方法，结果惹怒了自己的老板，没能在这行待上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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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美泰克重新起用奥尔兰尼的那段时间，联合洗衣设备公司正在考虑如何重新进入家用洗衣机市场。这家公司自20世纪70年代末起已经两次易主，并由于一项非竞争性协议而被禁止生产家用设备。不过这一限制已于2004年末解除。杰伊·麦克唐纳参与了进入家用洗衣机市场的决策，他告诉我，公司仔细研究过，如何生产用于低价出售的洗衣机——同类低价已经成为美泰克等型号的行货价格。据公司计算，“这种洗衣机的使用寿命大概只有5～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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