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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77851 “我们过去两个月收到的书太多了,”她告诉我,“数字时代,你懂得,实体书受到了手机的冲击。”她将这些书放在一个洗衣机箱子里,上面标着“未分类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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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77853 未分类书籍?我看向盒子,原以为会看到一堆热辣罗曼史小说,实际上我在两英尺深的惠而浦冷柜箱里看到的是绘图本、烹饪书籍、食谱、浪漫小说[《遗迹:世界末日》(The Remnant:On the Brink of Armageddon)吸引了我的眼球,看上去和这里很搭]和几十本时尚杂志。这真让人沮丧,我以前从未见过这些东西。在BOOKOFF位于横滨的仓库,每天都要回收类似这样的好几十个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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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77855 肌肉发达的迈克·梅勒斯和其他员工开始将家具放进这间仓库。他们不必说什么,我知道我挡住路了。所以,我朝后退了退,这个标了价的家具要被运去销售层,并被放在一张堆满了灰色塑料储物箱的长桌旁。每个塑料箱上都有标价:0.99美元、1.99美元以及2.99美元。长桌旁边是一些装满“货物”的手推车,古德维尔对二手货的分类不是电子产品、服装、文体用具和家具。员工通常都待在这里,分类整理手推车和储物箱里的东西,给商品定价(周六高峰期时,全体员工各就各位,守候在捐赠接收处)。之后储物箱会被送去销售层,售货员会上架这些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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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77857 我看了看那个2.99美元的储物箱。里面装着一套蓝色盘子,用橡皮筋固定在一起;一面叠得很整洁的得克萨斯州州旗;一套原装的牛排刀。2.99美元储物箱旁边是一个装得更满的0.99美元的储物箱。里面装着一个碗碟架、一把木质米尺、一个特百惠箱子、一个玻璃花瓶,距我最远的那个角落放着两个小陶瓷猫,大概只有手掌大小,一个黑色,一个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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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77859 我犹豫了,感觉自己的喉咙直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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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77861 “萨沙和朱莉安。”我想了会儿,回忆起我母亲最爱的两只猫的名字,这两只猫在母亲离世前几年就先行离开了。这两只陶瓷小猫——恰好就是这两只——过去就待在她在明尼苏达州明尼通卡客厅的边桌上,和那两只懒洋洋地躺在地板上的猫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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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77863 我伸手从储物箱里拿出了这对小猫,放在手上。我不知道母亲的陶瓷猫最后的结局如何。也许是她某次搬家的时候丢失了,又或者是掉在了某间屋子的地下室,最后很可能被送到了一家古德维尔或是救世军,不过这其实没那么重要。我知道这对离她1600英里的陶瓷猫并不是她的那两只。陶瓷猫躺在古德维尔这个0.99美元的箱子里不会跑太远,即便是在如今这个二手货全球化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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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77865 我把两只陶瓷猫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我确信店经理凯西会允许我在商品上架之前,就把它们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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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77867 然后,我又把它们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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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77869 其他人,比如像我母亲这样的人有机会享有它们,我觉得会更好。如果没人买或者这对陶瓷猫最终被扔到了填埋场,我至少也知道,它们在被放进古德维尔的储物箱之前,就被有些地方的有些人喜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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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77871 这让我得到了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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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77873 我写这本书的初衷,是想知道母亲的那些东西在我捐出去后下落如何。或多或少,我认为自己找到了答案。我只是希望能在这对陶瓷猫被时代淘汰之前,用手机留下它们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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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77875 然而,事后看来,在去往图森、东京,或是任何为了写这本书所走访的地方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答案,实际上每位消费者心里都知道。早晚有一天,我们所有人都会知道,它们不过是物品而已,而所有的物品都不会永久地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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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77877 对于一位有伴侣或是配偶的作者来说,写一本书就是一个家庭项目。我的妻子克莉丝汀最先倾听了我的走访经历,包括房屋清理现场、服装市场、捐赠接收处,以及每天鉴别、分类数吨二手书的BOOKOFF横滨仓库。这些经历影响了我们俩。我原本就不是喜欢购物的人,现在就更不怎么买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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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77879 克莉丝汀听了我的故事后,通常会有自己的感悟。在开始写这本书的一天晚上,我注意到她正在整理私人藏书库里的书,她从儿时就开始收藏它们。她经常会翻一翻某些书,翻看最爱的一些篇章,但有时候也会有些狂躁地快速翻页。她并不是在阅读,只是在检查书有没有损坏。我们住在吉隆坡郊区,热带地区的湿热气候会损坏这些书:发霉、长斑,书页粘连、发黄。所以在接下来的几天、几周甚至几个月里,克莉丝汀做了一些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她决定把这些书捐了。相比让书待在书架上腐朽,偶尔才会翻开,她更希望其他人也能有机会看看这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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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77881 刚开始,她试着把这些书捐给慈善机构。但是慈善机构已经负荷了太多的书,于是她尝试在本地进行图书交换,寻找书籍爱好者,她书架上的书开始慢慢变少。这时候,克莉丝汀想到一种赚钱的新方式:那些书友太想要她的书了,甚至不惜花钱,于是她开始出售。她发现,这样比当初试着捐赠高效多了,书架上的书越来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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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77883 不久这些购书的人开始询问克莉丝汀没有的书,她便开始购入二手书,再卖给需要的人。换句话说,她碰巧开启了自己的二手书生意。近来,她经常逛跳蚤市场、二手店、在线商城和其他一些地方,只为买到那些能够吸引马来西亚众多读书爱好者的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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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77885 赚钱是一种收获,另一种收获则是与书打交道的生活让她感到十分充实,她也因此结交了很多书友。这时,马来西亚有一个相当忠诚的读者群体(本文撰写时,吉隆坡爱书俱乐部已拥有8422名会员),其中许多会员都是克莉丝汀社交圈子里的人。几乎每时每刻,她都沉浸于手机上那些和书有关的消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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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77887 我即将完成本书手稿的一天晚上,一名大学生给克莉丝汀发消息询问佐佐木典士的《我决定简单地生活:从断舍离到极简主义》(以下简称《我决定简单地生活》)。这是一本全球畅销书,作者自称是东西太多的“普通人”。佐佐木典士的解决办法就是成为一名极简主义人士。他将自己的生活削减到只有必要的物质用品:一张床、一张桌子、几件衣服、一台手提电脑和少量其他东西。每当发现自己需要某件物品时,他都会按照极简主义的标准来获取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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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77889 (1)这件物品要有极简主义风格的形状,容易清理;(2)颜色不要过于鲜艳;(3)能使用较长时间;(4)结构简单;(5)轻巧;(6)具有多种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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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77893 正如这本书所讲述的,佐佐木典士的家看起来像一间僧侣的小屋(郑重声明:我在日本和美国都参观过僧侣的屋子),只不过这位僧侣恰好是位技术发烧友。我猜买他的书的几百万人中,大都是出于对他的钦佩,而不是想模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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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77895 “我想缩减我的个人物品,”克莉丝汀还在上大学的这位书友发消息称,“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做。”[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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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77897 克莉丝汀喜欢卖书,也很擅长卖书,那天晚上却放弃了售卖。“我不觉得所有这类书都有所帮助,”她回消息说,“我自己的方法是想象我要死了,但我的东西都带不走。”那个学生回了一个爱心的表情。克莉丝汀接着说:“很难过,对吧?还不如现在就放弃一些东西,尤其是你还能看见接收者,知道这些东西会继续被人喜欢或者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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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77899 我将克莉丝汀的方法称作“先发制人病态整理法”,缩写为PMDC。我认为值得为此撰写一本篇幅不长,但充满病态的建议类畅销书。当然,这个想法不完全属于克莉丝汀的原创,我在美国和日本见过很多清理专业人士,他们也有类似的方法(有些在本书中曾有提及)。多年清理其他人物品的经历让他们有很强的意愿,避免自己的亲人(以及亲人可能雇用的专业清理人士)遭受相同的物质诅咒。如果读者想在这本书里找到建议,也就是在现实生活中切实可行的建议,那么PMDC是我能够推荐的最佳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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