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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可能是，人生的最后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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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记得我什么都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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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希望别人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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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着，在他们其中，是不是其实也各自并不清楚刚刚这段对话寒暄的对象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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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陪伴母亲前来看诊，这里是台南成大医院失智症门诊外的等候区，清爽的白色墙壁，淡绿色制式化的塑料椅，来自四方不同的人，有着一样略带困惑但喜乐的脸庞，人们互相点头致意，充满善意，礼节揖让，就像是传说中的礼仪之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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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如冬日早晨的迷雾困惑中，对方的面目在雾中若隐若现。在那短暂交会的时候，来不及问身旁老伴对方是谁，只能勉强露齿而笑，试着用最诚恳的笑容，避免对方察觉自己的不清楚。尽管对方也是处在迷雾中，两人仿佛各在一座遥远山头上，举目远望彼方云雾间若隐若现的面容，轻轻呼唤，避免提及姓名地喊着“你好”，或许和幼时邻居的身影叠合也未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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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老伴也回答了对方的名姓，但不知为何，那名字竟毫无印象，一如今晨在报纸上看到的名人姓名一样陌生，但无妨，一样是个陌生但面带微笑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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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心里的善意，就跟他们的不清楚一样，清楚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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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眼中，那笑容不单比商场上虚假无内容的客套寒暄来得美好，更或许是：“一期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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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年纪都大了，下次能不能见到很难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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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清楚的是，见不到的原因可能很多种，但绝不会是对方康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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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边喝着手上的咖啡，一边想着，我喝咖啡是为了提神，让自己可以在熬夜过后早起，仍能保持清醒陪伴母亲来医院，但我到底因为这杯咖啡清楚了什么呢？在五里雾中的老者，是不是也想要来杯温热的咖啡？在流过喉咙的同时，想起对方难解的面容，竟是多年躲避未见的债主，抑或是初中时曾经为同名女子争夺嫌隙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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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楚，有时好。有时，不如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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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至少你可以清楚，看清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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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拿来谈老花眼镜，让商品的平淡无奇的产品力，因为你的诠释多了人性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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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最后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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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可能是，人生的最后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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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记得我什么都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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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希望别人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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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结尾，你或许可以上这样的文字，谈生命事业，谈丧葬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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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定，也可以来谈器官捐赠，也许你会记不得自己，但别人会记住你，你的好，你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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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福你成为别人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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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这为这书的终章，并不哀伤，我谢谢我的父母带给我的人生，经历家人肝癌、失智、中风还有伴随而来的许多次病危通知，但“患难生忍耐，忍耐生老练，老练生盼望，盼望必不致羞耻，因为神的爱藉圣灵浇灌在我们心中”。他们一直在用生命为我们上课，虽然我一直学得不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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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真正哀伤的是，你从未想过真正重要的事，不曾留下值得述说的故事，不曾为别人着想。祝福我们彼此，都成为别人美好故事里的小角色，更祝福你成为别人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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