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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步,白蚁会衔一口土,然后用唾液把土定型成一个小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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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步,白蚁漫无目的地游荡,直到偶然发现一个凸起的区域,它就会把小球放下来,就像金毛犬会放下沾满唾液的网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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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步,白蚁会不断地重复前两步。很难想象这些笨拙的小虫子们通过这种极其缓慢的、看似随机的、未经协调的过程,最终能建成一个巨大的、设计良好的结构。但是它们做到了。白蚁放置的小土球越多,蚁丘就会变得越高,其他漫无目的地游荡的白蚁就越有可能撞到它,然后让它变得更高。当这些蚁丘或柱状物达到某一个高度,格拉塞解释道,“一种新的行为就会产生,白蚁们开始在这些土丘之间建立拱门。整个精心建造的蚁丘包括房间、隧道和复杂的空气流通渠道,全部是由几千只白蚁在完全没有中心协调的情况下完成的,只是靠一些简单的规则。”格拉塞把这种奇怪的现象称为“无沟通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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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而言之,没有位高权重的蚁后发号施令,没有战略规划,也没有正式的组织情报机构告诉白蚁该做什么。它们仅仅是像一个庞大的白蚁大脑中那些一个个微小的、单一的细胞那样运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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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过程可以用一个叫作“复杂适应系统”(complex adaptive systems)的理论来解释。该理论认为,自然界的很多系统(比如鸟类同步飞行,或白蚁煞费苦心地建造一个巨大的蚁丘),内在都是“意外的”和“非确定性的”。用最简单的话来讲,也就是整体的力量要大于各个部分的总和,以至于你无法简单地通过个体的行动(比如某一只白蚁嘴上叼着一块沾满唾液的沙土,或一只鸟正要起飞)来预测集体性的结果。根据这一理论,虽然人眼看不到这一过程,但白蚁其实是能够凭直觉“通过保持与族群中同伴的高度关联性,知道在什么时间以及在结构的哪个位置加入黏土”。换句话说,仅仅是通过观察和模仿同伴的行为,白蚁就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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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一次次的观察,我发现我们作为消费者也是以相同的方式行动的。就像鸟类和那些白蚁一样,我们也是被连接到一种集体意识中,通过判断他人的做法,从而相应地修正自己的行动和行为。利兹大学的研究者们在2008年做了一项实验,他们让几组人绕着一个大厅漫无目的地行走,不可以和其他人沟通。起初研究者们只是给了几个人详细的指令,明确地告诉他们应该在哪里行走。在观察最终的行为时,他们发现无论组的规模多大,组内的每个人都盲目地跟随着那一小撮知道该往哪里走的人。正如科学家们所说的:“(该)研究表明,人群和羊群以及鸟群一样,会无意识地跟随少数个体。”而且仅仅需要5%的“知情个体”就能够影响多达200人的群体的行走方向。另外95%的人只是无意识地、没精打采地跟在后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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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出此结论的研究者延斯·克劳斯(Jens Krause)教授表示:“该研究有趣的地方在于,我们的参与者最终达成了一致的决定,虽然我们不允许他们和别人说话或打手势。”就和那些白蚁一样,“大多数情况下,参与者们没有意识到他们是在被其他人带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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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只需要几个人就能够引领组内其他人的方向”还有更多的证据。在德国科隆的一项研究中,200个人聚集在一个大圆圈的中心,圆圈上有像时钟一样的编号。然后研究者们给10名“知情个体”发了纸条,上面写着“走向9点钟的位置,但是不要离开队伍”。其他人没有收到任何具体的指示,只有写着一句“不要离开队伍”的纸条。一开始,大家似乎是随机地走来走去,但是过了一会儿,那些“知情个体”已经开始引领其他人走向指定的9点钟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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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华盛顿邮报》做了一个有趣又著名的实验。他们雇来了世界上最好的音乐家之一,用一把价格高达350万美元的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找一天在美国首都的早高峰期间在地铁站月台上弹奏。大多数上班族都径直走过,忽略他的存在。他们心里肯定在想:“又是一个想从我兜里讨点零钱的贫困街头音乐家。”小提琴家那天早上的总收入是32.17美元,这相比他音乐会的一张门票来说简直就是九牛一毛。表面看来,这些路人似乎只是不懂欣赏音乐的门外汉,但是我相信这是我们的集体意识(或者说从众心理)起作用的一个例子。想想看,一个烦躁的上班族无视这个演奏者(也许她只是在那个早上特别匆忙,或者她是一个乐盲),然后她身后的上班族就会认为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也跟着匆忙走过。从跟在她身后的一个人开始,延伸到跟在这个人身后的10个人,直到所有在早上通勤的人群和这位世界级的大师擦身而过;而在另一种情境下,这些人也许还会很情愿地花上几百美元到肯尼迪中心或卡内基音乐厅去听他的演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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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人群中站出来,或者和其他人不同,会让大多数人感到不舒服。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在一个联合利华的焦点小组中所观察到的现象。一组消费者在讨论洗发水。当主持人提出关于瘙痒的话题时,房间里所有人都开始挠头皮。他们全都突然长了一头虱子吗?当然不是。他们只是完全无意识地模仿着房间里其他人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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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来,我还注意到另一个有趣的现象。当你给人们展示一叠聚会照片或刚刚上传到脸书上的相册时,他们的第一个举动就是停下来,然后看有自己的照片。这并不令人惊讶,因为我们是一个虚荣的物种。但是他们做的第二件事是什么?停下来看看照片中站在自己周围的人。为什么?因为他们在看完自己的样子之后,就需要分析一下自己和别人比起来怎么样:他们看起来是自己的本来面貌吗?他们是否给人留下了好的印象?其他人是用认同的眼光看着他们吗?照片上都能看出来。这说明我们作为人类从不凭空评估自己和自己的行为,或自己的决定,我们的自我评估是和其他人联系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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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点在于,我们是社会动物,生来就表现出这种从众的行为。即使是14个月大的婴儿也有这样的特征。在一系列的研究中,研究者们训练几个14个月大的婴儿玩5种不同的玩具。这些孩子在日间托儿所里向其他同龄的、从没见过这些玩具的孩子展现出了玩玩具的技能。两天之后,其中一个研究者把同样的玩具送到了第二组孩子的家中。这些孩子不假思索地按照他们在托儿所里看到的玩玩具的方式玩了起来。结论是什么?14个月大的婴儿能够自动模仿同伴的行为,并把这些行为带回家,即使是在48小时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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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有大量的研究表明,我们本能地通过观察他人的行为来影响我们自己的决定——从我们该怎么走路,到我们该听什么音乐,再到我们应该开什么车。简而言之,我们似乎本能地相信他人比我们更加了解我们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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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学家给这一现象起了一个名字,叫“同侪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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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四个字时,我们可能会在内心叹息,就像我们是成年人那样深沉和忧郁地叹息。这是一个多么沉重甚至有些盛气凌人的表达,让人想起青少年时期那些缺乏安全感的回忆和青春痘,并让我们回到那个小宇宙,在那里有个幽灵般的同学在你的耳边低声道:“来吧,就这么一点儿,不会伤害到你的。”虽然这种旧式的同侪压力肯定是存在的,但我在这里讨论的不是这种。我说的是一种更加隐性的、利用我们原始的渴望被接受的人性本能——那些不会被遗忘的,也不会被驱逐出人类部落的进化本能。接下来你将读到,这种隐性的同侪压力更加阴险,公司和营销者正在以你无法想象的方式利用同侪压力的说服性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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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牌洗脑:世界著名品牌只做不说的营销秘密(珍藏版) 有样学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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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兼社会心理学家罗伯特·西奥迪尼(Robert Cialdini)曾在一个有趣的实验中证明了同侪的说服性力量。几百名志愿者坐在一个房间里,据称是让他们填一份问卷。但是填问卷只是一个幌子,西奥迪尼实验的真正目的是看我们的行为是如何被周围的人影响的。一个装满曲奇的大玻璃罐子就放在旁边桌子上的明显位置,香味都要溢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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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拿一块曲奇吗?”其中一个研究者问答卷人。大约有1/5的志愿者拿了曲奇(他们真是自律啊!)在实验的第二阶段,研究小组偷偷地拿走了罐子里的大部分曲奇,弄得看起来像是其他人都拿了一样,但是仍然只有1/5的人愿意拿曲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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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实验的最后阶段,一名研究者坐在桌子后面,桌上就是那个曲奇罐。但是这一次,在研究者问那些志愿者要不要拿一块时,一个陌生人走进房间,打开玻璃盖,当着房间里所有人的面拿了一块曲奇,然后走了出去。这一次,当志愿者们被问到要不要曲奇时,几乎每个人都拿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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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实验所揭示出的是广告商和营销者们长期以来都意识到的:人类想要其他人想要的。而且其他人的需求表现得越明显,我们就越想要他们拥有的东西。在曲奇罐的实验中,即使人们认为其他人拿了曲奇,也没有想要更多的曲奇。但是当他们亲眼看到另一个人拿了曲奇时,他们的大脑就在说“我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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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象一下还有两个星期就到圣诞节了,而你还没有给你的小孩买礼物。这没什么奇怪的,就像以往的圣诞节那样,总是会出现你看到过或听到过的“那个礼物”——家长们要么已经买了要么正计划买。我们那些持久的记忆能够让我们回想起近几年的圣诞节热卖礼物,比如菲比精灵、豆豆娃、Razor踏板车、拓麻歌子,以及1996年的“年度玩具”Elmo瘙痒娃娃,这股热潮导致全美国的妈妈们不顾一切地“在商店的过道里一决胜负”。在每一个案例中,这种对于“必买玩具”的热潮和追捧都达到了成熟的社会流行病的程度,成为一种快速和广泛传播的社会趋势,与某些消费者病毒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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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在每个孩子的愿望清单上,最热门的必买圣诞节玩具是猪猪宠物电动仓鼠。虽然玩具的定价是10美元,但是由于全美需求量巨大(坦率地说,这太奇怪了),亚马逊网站以其3倍的价格出售;而且不久之后,eBay(易贝)网上甚至有人用5倍的价格出价。显然,这种风气是极易传染的,正如你之前读到的,当提到我们给孩子买东西的问题,负罪感就来了。但问题仍然存在:是什么决定了某种风气会流行,某种风气会终止,或者哪些品牌和产品会成为社会潮流,而哪些不会?为什么是猪猪宠物电动仓鼠,而不是其他什么玩具或小玩意儿?毕竟,它做不了任何特殊的事情,它不能唱歌不能跳舞,也不能满足你的心愿;它会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比如鸣叫、哔哔声或哞哞声,但也只有这些了。然而,到2009年年底,发明电动仓鼠的圣路易斯西皮亚(Cepia)公司卖出了价值数千万美元的仓鼠玩具——这似乎不仅仅是个愉快的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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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皮亚让它那奇怪的产品成为争相追捧的圣诞玩具,就体现了病毒营销——与“同侪压力”近似——的艺术和技巧。首先,这家公司在医院、动物园和职业棒球联赛中放置和展示了“仓鼠赠品”。然后,它又赞助了大约300场邀请制的“仓鼠聚会”,“有影响力的妈妈博主们”是该玩具(还有爬行管道以及让“仓鼠过管道”的秘诀)的幸运接收者。另外,公司还在流行的“妈咪谈话广播”(Mom Talk Radio)频道举办了一个现场的、由9000人通过将电话联网参加的“互联推特”聚会(最后是抽奖环节),由主持人玛丽亚·贝莉(Maria Bailey)监督这场关于“猪猪产品的粉丝们分享自己与猪猪宠物的独特趣闻”的互动讨论,最后全美的妈妈们无论身在何处都听到或读到了有关该玩具的故事,由此引发了传染性极强的购买热潮,猪猪宠物电动仓鼠在全美脱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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