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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静静地看着囚犯被带出来。然后,刽子手们将乔治·塞克勒带到了一边,剥去了他的衣服,将他按在一个高大的椅子上,也就是那个从火里拉出来的御座上。然后他们将一个烧红了的王冠戴在了他的头上,将冒着火花并散着炙热的权杖放在了他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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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人不忍看到这残忍的一幕,将头转到了一边。另一些人知道了什么是痛苦致死——胆敢反对国王的骑士将遭受铁铸头颅的极刑。但对不太熟悉王室象征的大部分人来说,他死去的方式还带有一种执行官没有注意到的象征意义:他活着的时候是王,死去的时候也像个王——坐在御座上,手拿权杖,头戴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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炙热的御座不足以要了他的性命,而这正应了那些折磨者的心思,因为他们不想让他那么快就死。他们将那9个惊吓过度的囚犯带到了乔治·塞克勒的“御座”前——他们站在死亡的门槛上,感受着死亡,个个都脸色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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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二场表演,看客们终于明白了,同时也被吓呆了。他们还准备了什么呢?没人敢问。那些站在旁边的人,那些教士、牧师以及学者齐声唱起了赞美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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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唱这首歌真是奇怪啊。虽然赞美颂确实符合这个场合——不管过去犯下了什么罪,这一刻都将得到宽恕,赞美颂为被选定者进行最后的祈福。但其实时间和场合都搞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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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事情如预期发展,乔治·塞克勒仍然能听到这个旋律。但不是在这儿,也不是现在,而是在布达城,在马提亚教堂,当他在君士坦丁堡取得胜利将败者的旗帜降下来的时候。然而,没人注意到时间和空间都错位了,因为事情还是沿着现在的轨迹发展:在歌声中,乔治·塞克勒的弟弟,那个跟他一起被抓的格瑞格里,在他面前被砍成了三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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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囚犯的命运会跟格瑞格里一样吗?谁也不想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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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们没被杀死,至少现在还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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刽子手从火堆里夹出了很多钳子,然后兴致勃勃地将他们夹在了乔治·塞克勒那活生生的皮肉上。有些人恶心的吐了,有些人昏了过去。只有当事人岿然不动——他将命运交给了上天,默默地忍受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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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们命令剩下的囚犯用牙齿将乔治·塞克勒的肉从他的身上撕下来,撕下那些被铁钳烫得作响、鲜血直流的肉,然后再将它们全部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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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那个场面异常骇人,但学者们却又一次从这样的设计里面发现了道理。正如国王经常强调的那样,国家正如人的身体,生机勃勃而又活力四射。乔治·塞克勒必须像那千疮百孔的故土一样死去——身体被活生生地咬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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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两三个囚犯拒绝那么做,所以马上被砍死了。剩下的人看到这一幕后就疯也似地跑到乔治·塞克勒跟前,大张着嘴,撕啃着他身上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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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愚昧无知的人又一次从这里面找出了熟悉而令人感到安慰的象征意义:“拿着,吃吧,这是我的身体。”当赞美颂在夏日炎热的空气中唱响的时候,这些人觉得这一幕正应合了这句话。对很多人来说,这已经不再是死刑,而是对殉道者进行的礼拜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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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还活着,而且那些农民清楚地看到,虽然痛苦万分,但乔治·塞克勒并不害怕。他既没有哭泣也没有呻吟,而是怒骂着那些刽子手。“你们这些走狗!”他不断地骂道,虽然他自己也曾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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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世纪以来很多人都怀有一个疑问:真的有人能忍受那种痛苦吗?没错,真的有人能,如果他不是普通人的话。乔治·塞克勒是个边疆士兵,也是一个塞克勒人。游牧民族的热情和匈奴的强悍增加了他的斗志,杀人不眨眼的他只求义无反顾地默默承受最残忍的刑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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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当疼痛加剧,无法忍受时,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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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曾经的十字军,现在沦为囚徒、等待接受处罚的奴隶和农民,到最后竟然全被安然释放。谁愿意吞下他的肉,谁就是他的门徒。[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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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来,乔治·塞克勒咽气的地方都被人们视为圣地。事实上,目击者们发誓,圣母玛利亚将亲自接他去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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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布达山上那座乔治·塞克勒曾被封骑士,泰勒格迪曾做出预言的文艺复兴堡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巴洛克式的宫殿,也就是匈牙利国家美术馆(Hungarian National Gallery)。如果你沿着宽阔的大理石台阶上到第15层,你就会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大圆顶下面。那儿伫立着一座用铁和红铜铸造的足有3米高的威武雕像。那是一个孱弱见骨的男人——全身上下只有一点肌肉尚在。一眼看上去,你可能会认为那是基督,因为你可以想到他遭受过多少苦难和痛苦。他的嘴巴异常扭曲,仿佛要将自己的痛苦吐出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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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像基座上的那块匾上刻着几行小字——燃烧的御座(Tüzes Trón),后面是创作这座雕像的特兰西瓦尼亚雕刻家的名字。雕像上缺少介绍,这并不奇怪,反而会让游客去猜测到底他的肌肉是被几个世纪的风吹日晒腐蚀掉了,还是像特兰西瓦尼亚某些雕像一样从无肉的状态新生成这样的。相比他那残缺不全的肉体,雕像上有两样东西是完整的:他的御座以及不规则的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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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谁?作为一个游客,你可能会这么问。但当地的孩童一看到雕像马上就知道:乔治·多热·塞克勒,戴着王冠,坐在燃烧的御座上。你可能觉得这会吓到他们,但孩子们却一点儿都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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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19世纪,大部分历史学家——那些依然对过去的时光怀有浪漫情绪的贵族或牧师,都将乔治·塞克勒视为一个不折不扣的罪犯。然而,那些对阶级秩序没有兴趣的人却持有一个不同的看法,而且几个世纪以来这种看法都占据了主导地位。但直到19世纪后,历史学家才开始还他以清白:乔治·多热·塞克勒并不是一个鲁莽、残酷的人,也不是一个投机分子,他是怀着巨大的梦想,为了改变现有的不公秩序,为劳苦大众的利益而战的革命家。突然之间,各类小说、戏剧和诗歌都开始歌颂他的丰功伟绩,而历史课本也还他以崭新的形象。字里行间,他不再是凡人,而成了一个神话般的人物:一个沿着约翰·泰勒格迪预言的宿命前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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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很多历史学家猜测,如果乔治·塞克勒在内格雷克为惨死的前哨部队复仇之后,直接出兵攻打防守较弱的布达城而不是转向泰密斯瓦堡垒,那么他肯定会登上王位,而历史也会变得更有趣一点。看起来似乎是他对王权的尊重阻止了他这么做——他和他的十字军部下都一贯坚持他们是忠于国王的,至于争端和起义只是针对那些地主贵族的。然而,很多传闻都说他的十字军实际上已经拥护乔治·多热·塞克勒称王了。——作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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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人类形态学和数据挖掘技术的不同点在于:数据挖掘技术是通过对人类行为模式的记录进行预测,我们甚至不需要知道那个系统开发出的模式的起源。而研究人类形态学的学生则设法开发出能解释我们会在何时何地为什么做出惯常的举动的模型和理论。——作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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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有一件事是明确的:泰勒格迪的预知力量并没能救他自己的命。据塞雷米记载,泰勒格迪也在内格雷克做了俘虏,跟萨基主教和其他贵族一起被处死了。然而,我们知道虽然这位人文主义神父动机是高尚的,但他的话也不见得都可信。关于泰勒格迪命运的另外一种说法使我们不得不怀疑塞雷米的准确性。1514年7月3日,约翰·班菲预感到即将到来的大战的危险性,因此决定先留下一份遗嘱。根据当时的传统,很多贵族都看了这份遗嘱,而泰勒格迪正是其中之一。那时离乔治·塞克勒处死内格雷克的俘虏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所以这份遗嘱可以证明我们的预言家并没有在内格雷克走到生命的尽头。但他并没有比他的签名多活很久——在维也纳找到的一份文件上指出,在他签名后还不到十天,他就在科罗日瓦被俘并被洛林茨教友下令处死了。——作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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