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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1998年的夏天,我带着我的老婆和两个孩子去了苏格兰,暂别酒厂的忙碌,真正来了一次度假。我们住在凯洛城堡里,那是一座真正的四层楼石头大宅子,坐落于两条深谷交会地的一个古堡所在地。这座大宅子里摆放着盔甲、宝剑,还有其他一些中世纪的古董。周围环绕着大片大片精心养护着的森林和花园,既是野鸡涉猎场,也是农场。我们有一名专职司机,一位厨师,以及一个全程随从人员服务我们。这里至少有20人每天负责打理这片土地。我们在那里待了两周,甚至还开车去了我妻子苏格兰祖籍地所在的村子。我们在城堡里举办了一场晚宴,邀请了马里亚农场种植大麦的农民,以及伊万·麦克格雷格(苏格兰电影明星)就读学校老师的家长。他们下榻在马里亚的牧羊人别墅里。麦克格雷格的父亲曾担任附近城市克里夫举办的高地运动会主裁判。我们去了高地运动会,坐在VIP坐席,还被作为重要来宾介绍给了现场观众。我们看了一整天投链锤、扔木桩,以及最热闹的拔河比赛,还有拉大卡车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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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这片庄园的贵客感觉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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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回到纽约后,马里亚请我去他的游艇上吃饭。我们在上层甲板私密会面,我告诉他,我对于出售酒厂没有兴趣。马里亚并不打算用现款购买我的公司。他给我的提案是,给我们一部分他的联合酒厂集团下属美国公司的股份。我了解我的合伙人汤姆·波特,还有我的投资人绝不会同意这样的买卖,而且我本人也没有什么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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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里亚位于纽约州所有的萨拉托加清泉酒厂(Saratoga Springs,曾隶属于诺韦斯特酒厂集团)当时为我们代工酿造布鲁克林皮尔森啤酒。他们酒厂当时连质量监控的实验室都没有建,这让我感到不满。萨拉托加酒厂的酿酒师曾效力于AB,对于酿造皮尔森风格的啤酒轻车熟路,但我担心的是他们没法定期提供啤酒酿造的质量监控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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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了解到,马里亚正在推广的十泉酒厂品牌(Ten Springs,萨拉托加清泉酒厂的新名字)经营不佳。我告诉马里亚,我知道他在纽约州的酒厂处境不佳,如果他有意向出售的话,我们有兴趣买入。马里亚当场就气炸了。“你是不是觉得我不知道怎么经营联合精酿酒厂公司?”他怒斥道,“你意思是我的策略有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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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我说,“这只是我俩之间私下的沟通,我是想能帮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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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里亚气急败坏地冲到主甲板,对他的手下说,我想要窃取他的酒厂。是时候该弃船了。我和这个印度亿万富翁的友谊就这样翻了船。后来,一位遭裁员的十泉酒厂高管告诉我:“嘿!好歹你也去苏格兰玩了一把。我可什么都没有。”[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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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又有四家酿酒公司公开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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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湖(Redhook)是其中第一家,发行价每股17美元。当年年底,红湖的股票涨到了25.25美元,市值达到了2亿2400万美元。公司承诺将动用其中3000万美元,在新罕布什尔州的朴次茅斯建一座酒厂。这真是一次激动人心的承诺,跨越了整个美国的版图,在东岸建起新的大本营。[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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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湖品牌的创始人兼CEO保罗·希普曼还与安海瑟布什(百威)公司达成了一桩经销渠道交易,允许其通过安海瑟布什的全国经销渠道销售,而这是国内公认最好的渠道体系。自20世纪80年代早期开始,希普曼就一直是精酿啤酒界的关键人物,而在1997年西雅图举办的精酿酒商大会上,希普曼发表了一场致命的演讲,毁了他一世英名。在那次演讲后,他基本就淡出了公众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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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希普曼身穿深色西服,打着领带,浑身散发着财富500强企业领袖的气派。我只见过他一次,是在1999年7月4日的西雅图。当时我和西雅图金字塔酒厂(Pyramid Brewery)的CEO乔治·汉考克在一起。我忍不住找希普曼抱怨,他在纽约的经销商以每桶65美元的价格供货(而我们的定价是每桶100美元)。他驳回了我的话,说这太扯了,因为他供货给经销商的价格差不多就是每桶65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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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早期的演讲里,希普曼喜欢高谈阔论,并展望未来。他曾经预言进口啤酒将从美国市场消失,被本土的精酿啤酒取代。在1997年西雅图的精酿酒商大会上,他的主题演讲一开始就点明了主题“统一与精酿技艺”。尽管这听起来还算谦虚,但不久他就开始把矛头分别指向了整个行业的两个区块:艰苦挣扎中的传统酒厂——诸如玛特酿酒公司,还有合约代工的品牌。他起头时说,他将“深入窥探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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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预言啤酒酿造行业将持续经历兼并重组,并说未来将“首先属于优秀的大酒厂,然后是小而有特色的酒厂”。他把那些传统酒厂一网打尽,包括全美最古老的云岭酒厂、奥古斯特·谢尔、玛特、雷纳(Rainier Brewing)以及杰纳西酒厂(Genesee Brewing)。而当时,许多来自这些酒厂的高管就坐在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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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他们都已经过气了。”他说道,“他们中还有个别几家生存在中间地带,但我觉得他们未来没有希望。我觉得他们没法扮演积极的角色,并且我认为,他们不妨就这样默默地淡出这个行业,这是自然会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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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普曼还说,酿酒商们的相互攻击,逐渐削弱了消费者对精酿啤酒市场的信心。他承认自己也参与了其中一些相互攻击的事件,并补充道:“并且,我今天还要继续这么干。”他义正词严地说自己非常抵触代工酿造行为。他说,代工酿造让客户摸不着头脑。“‘标签上的真相’是合约代工品牌最需要注意的问题,这种做法一直在侵蚀我们整个行业的信誉……合约代工酿酒商自己不建酒厂,如果他们建的话,他们就做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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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没有点出那些酒厂的名字,但他很明显是在针对那些行业领先的酒厂:波士顿啤酒公司,当年就分别在胡德普尔—双岭酒厂(Hudepohl-Schoenling)以及布里茨—维恩哈德(Blitz-Weinhard)酒厂代工酿造;还有皮特斯酿酒公司(Pete’s Brewing)的产品,由斯特罗酒厂(Stroh)代工。我的酒厂也在让别的酒厂代工酿造,但我们厂很可能因为还不够大,不足以成为希普曼的目标。他还说:“除了让客户摸不着头脑以外,合约代工也保护了那些本该倒掉的酒厂。那些老字号酒厂——你们知道我说的是哪几家——他们注定没有未来。他们的倒闭将开启我们行业的新时代。新时代属于大酒厂和小酒厂。这个时代一定会到来,而现在只是延迟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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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普曼公开说,他的这番语言迫使他不得不前往圣路易斯,寻求与安海瑟布什(百威)的合作。“我恳求他们向红湖品牌开放他们的经销渠道。这项合作非常非常管用。”[7]确实,红湖品牌的销量当年就上涨了45%,达到了224578桶(约26354吨)。但销量增长了没几年后,就开始下跌。2012年,红湖公布的销量为191000桶(约22413吨)。[8]许多啤酒爱好者排斥红湖,戏称其为“百威湖”(Budhook)。与安海瑟布什(百威)公司的伙伴关系并不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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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红湖的案例给我们什么启示,那大概就是“谦虚是一种美德”。直到他发表这场演讲前,希普曼一直都是精酿啤酒界的一位重要领袖和代表。而这次演讲摧毁了他的领袖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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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普曼的言论遭到了波士顿啤酒公司弗雷德·鲍曼的反驳,他是酿造与发酵研究所的顾问团成员。“地区性酒厂将走向衰亡,退出历史,我觉得这说法很有趣。”鲍曼在接受《新酿酒商》杂志采访时说,“合约代工的好处之一,就是帮助维持传统酒厂,并且赋予其新的分工。波特兰中心地带的布里茨—维恩哈德酒厂拥有非常漂亮的建筑。我非常不乐意看到它倒闭。”[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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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士顿啤酒公司和皮特斯酿酒公司也成功上市。这两家都是合约代工酒厂,并且都经历了迅猛的增长。他们都运用了大众媒体,波士顿投放了电台广告,皮特斯酒厂投放了电台广告和电视广告。利用大众媒体进行宣传是大酒厂们屡试不爽的工具,而波士顿和皮特斯这么做,将他们与其他精酿啤酒的战友们区分开来。通过大型地区性酒厂的代工酿造,品牌方可以达到足够的产量,以满足大众媒体投放广告所引来的需求。而像内华达山这样的微型酒厂,则一直受到产能不足的限制。如要扩大生产,则必须投资新的设备和人工。啤酒酿造是耗资巨大的工程。代工酿造所具备的灵活高效无非就是整合了微型酒厂的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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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士顿啤酒公司目前仍是最大的非大众水啤酿造商,1995年销量达948000桶(约111246吨)。波士顿啤酒公司在著名的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公开发售4600万股,融到8610万美元资金。库克拿到了将近40%的股权和100%投票权。这意味着他掌控了公司董事会以及整个公司。库克还通过在6瓶装手提盒底部打印配额券的形式(每券33股),以每股15美元的价格向普通啤酒消费者出售其公司股票,这让机构投资商颇为恼火。股票的发行价定在了每股20美元,开盘时涨到了27美元。[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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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库克回忆,他通过啤酒手提盒印发的配额券共收到了6500万美元,但他不得不退还了其中5000万美元,因为他承诺把这部分发行的股票限定在1500万美元。[11]显然,山姆亚当斯啤酒的消费者很愿意投资他们喜爱的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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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库克而言,这是他人生最灿烂的时刻,也是最坏的时刻。在他的公司成功上市后不久,安海瑟布什(百威)就对波士顿啤酒公司发动了一轮媒体攻势,公开指责库克披着精酿酒厂的外衣,实际上是在全国各地大型工业酒厂酿造他的啤酒。在1996年10月的一档周日晚间节目上,美国全国广播公司NBC的斯通·菲利普斯在《NBC日期线》节目中跟踪采访了库克。这是一档轻度新闻调查节目,专门针对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的老牌高收视率节目《60分钟》而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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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目对库克进行了介绍,库克自己也讲述了他家族在啤酒酿造行业的历史。节目还着重介绍了库克在全美啤酒节上获得的奖项,以及他在全国各大主要城市打响山姆亚当斯啤酒的知名度的事迹。一名《NBC日期线》记者走访了库克的小酒厂,参观了那套他从比尔·纽曼处买下的设备,之后,画面转移到了马萨诸塞州牙买加平原的前哈芬莱福酒厂大楼里,《NBC日期线》转变了话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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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个画面有个小问题:市面上至少有95%的山姆亚当斯啤酒不是在这里酿造的,甚至都不在波士顿附近,事实就是如此。这款啤酒在这儿酿造:宾夕法尼亚州里海谷的斯特罗酒厂,还有纽约州罗切斯特的杰纳西酒厂。另有全国各地其他几家大型酒厂。酒瓶标签上宣称,山姆亚当斯也许是手工精酿而成的啤酒,但每个批次的酿造设备产能达到了10万至20万瓶啤酒。事实就是如此:你买到的山姆亚当斯啤酒很有可能和那些默默无闻又便宜的品牌产自同一个酒厂,比如老密尔沃基啤酒、斯特罗啤酒或者小国王啤酒。而且,并非只有山姆亚当斯啤酒这样做。许多价格昂贵的精品啤酒标榜自己“手工精酿”或是“微型酿造”,而实际上是在大型商业化酒厂中酿造的,就跟山姆亚当斯一样,这就是合约代工酿造模式。[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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