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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065371 “如果你去城市,你可以开一家公司。”37岁的阿南德(Anand)说。这句话可以印证前述研究发现:典型的移民是特殊的富有冒险精神的人。阿南德1983年起背井离乡进入城市。通过一个早先到来的亲戚的介绍,他在一个小型的地下作坊获得了第一份工作,他的职责是打磨餐具。接着他学会了如何用机器加工餐具。“但我赚不了什么钱,所以我改行去做驾驶员。”他解释道。发展契约中心的工作人员告诉我,阿南德是首批自动人力车驾驶员(城市交通体系的最底层)之一,他还配了部手机,这样当他们要到城市各处参加会议时,可以直接打电话让阿南德接送。由于他对手机的大胆投资,他很快就有了一名帮工。“我又借钱买了一辆自动人力车,”他骄傲地说,“我过去只是一名工人,现在我能给别人提供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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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065373 “马杜赖是一座大城市,你通过任何手段都足以谋生。”23岁的库玛(Kumar)表示。跟克利须那思沃米一样,他也自己开了一家杂货店。他的父亲靠买卖木柴为生。“开杂货店是父亲的主意。”库玛承认。他的店铺显得井井有条,与周边街角的杂乱格格不入。糖果美观地堆叠在广口瓶中;有牌子的杂货被摆放在粗糙的架子上;药品、剃刀、牙刷和清洁剂如节庆缎带般挂着。尽管库玛兢兢业业,但有时店铺生意所得仅足以偿还1200美元贷款的月息。“要想改变命运,我必须承受,但我真的已经很努力在经营了。”说完这句话,他又将店铺的详细情况告诉了我们。在遇到库玛前,我已经采访了25位移民,我的一个印象是,他们对有钱外国人的坦率是一种策略。库玛还有一些更为庞大的计划,或许我能给他一些建议,甚至直接施以援手。“一旦它(这家店铺)成功了,我想开一家更大的卖场。”他说。在这个尘土满天的不发达之地,人们倾向于表达他们意欲持续向前的勃勃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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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065375 更多的城市居民忘记了移民们的创业使命。他们没能认识到移民们坚韧且富有创造性的品性。他们忘记了移民们不会甘于弱势地位的命运。这个观点已经被研究所证实——应企业客户之邀,我和我的同事做了许多名为“消费者路径”的调查:与真正的移民相比,农村中低收入的底层消费者,如何通过季节性移民或打工,与世界市场有规律地连接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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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065377 这些研究一再表明,贫困的农村居民做出的选择很不一样,他们的决策往往建立在当时的情绪之上。我们的第一项任务是描述这些农村家庭的社会心理特征,进而理解它们对农村家庭消费的影响。有些人接受了乡下的宁静生活,即使表面上并不愿意。有些人不大安分,这些焦虑的人试图改善自己的生活状况,至少要让孩子将来过得更好。还有些人是铁了心要改变这种命运,他们是完全的风险承担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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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065379 当我们梳理这些群体时,一个清晰的格局浮现了。那些安于现状的家庭大部分集中在乡村,从事农业和其他农村副业。那些渴望改变现状的人在较小的地方城市寻找机会,他们会定期到城里去消费或做一些季节性的工作。在这些人的生活中,你可以找到一些城市的印迹——他们的装潢、小件电器以及使用的燃料。在城市外围的贫民窟中也有这种人。最后,那种富有冒险精神的人已经在城市中有所建树。他们在城里拥有正式工作,他们的孩子在城里接受教育,在他们之前已经有家庭成员进城。改变现状的行动力是这些移民最重要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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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065381 换句话说,城市移民是自我选择的结果。许多规划师和政治领导人都没能注意到移民们的坚韧与条理,而不少全球化的批评者则认为,在企业资本与现有体制的约束下,移民们已经沦为牺牲者。城市是自生自发的经济中心,有利与不利因素交织,新的策略在那里孵化。移民们为了追逐城市优势,往往是引发变革的决定性力量。问题并非是他们是否能在发展的城市中找到自己的位置,而是这种环境存不存在。当通往城市的正路被封死时,移民创造了一个非正式的城市秩序,他们基于自身的利益与野心,发展出独特的金融、贸易与政策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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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065383 现年37岁的玛杨迪(Mayandi)阐明了连锁移民是怎样促使某些种族或种姓群体控制城市经济的整个部门。他来自距马杜赖32公里的维鲁杜讷格尔(Virudunagar)的一个低种姓的无地农民家庭。他于1997年进入城市。他的妻子佩奇(Pechi)性格内向,但最后还是开口谈了她的生活。她说自己更喜欢乡村,“但城市的主要好处是,孩子们可以接受更好的教育。”夫妇俩很骄傲地向我引见他们年轻的儿子,后者已经立志要做一名计算机工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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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065385 “我10岁那年就搬来城市上学,”玛杨迪解释道,“我不想做农民,我希望在城里工作。在我们村里,我这一代人是最早接受教育的。”他将自己的经历与他所在的种姓——雷瓦人(Thevars)的崛起结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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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065387 “我们家族在20世纪70年代迁移到马杜赖和马德拉斯,”他说,“我们到工厂里打工。我们被当做贱人(Kandupatti)。但直到最近50年,我们成为放债者,接着我们学会了做运输生意。我母亲有个亲人在一家运输公司工作。于是我得以在一家运输公司担任管理职位。接着我们投资创办自己的运输公司。现在我们这个种姓已经控制了南部泰米尔纳德邦的运输市场。我们很了解如何创办私人企业,我们意识到应当占据这些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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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065389 玛杨迪还主动提到了城市对他和他的种姓的“文明”影响力。“当我们种姓走向文明的时候,”他说,“我们想离开乡村,进入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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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065391 我问他如何定义他所谓的“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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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065393 “我无法定义但我可以给你举个例子。我们以前从不允许我们的孩子上学,但现在我们鼓励他们这么做。”事实上,玛杨迪已经将自己的孩子送去了英语学校。他接着说:“我并不介意我的孩子们选择哪个领域,但我希望他们在自己的路上绽放光芒,过上更好的生活。”目前雷瓦人的境遇已经好于更出名、且长久以来被压迫的种族达利特人(Dalit)[5],他们在泰米尔纳德邦的影响力日渐上升。他们通过移民影响当地占优势地位的主要政党,从而获得经济上的优势。与全球各地的许多移民群体一样,雷瓦人通过城市联合进一步增强影响力:蒂鲁布尔的高德人,或把持纽约市出租车行业与多伦多及安大略省南部货车运输业的旁遮普人(Punjabis),抑或是波士顿的爱尔兰人,迈阿密的古巴人——他们都成为所在城市的中坚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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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065395 当前的那些反移民论调,缺乏对迁移性质和移民性格的了解,更低估了移民对全球城市化的推动作用。反对大移民就是反对人类历史与经济发展的趋势。他们不承认移民在城市里的权利——工作、产权市场、基础服务、教育和安全,他们催生出规模庞大的非正式城市和地下经济。正如毕联区的萨尔瓦多人所遭遇的那样,移民们在法律和经济上均被边缘化了,这只会制造更多的社会争端,加重当今世界所面临的负担。由于一个简单的原因——城市优势的原动力不能被彻底控制,因而所有这一切都无法阻挡大移民的步伐。正如我们时刻呼吸着的空气,城市优势属于公共产品。那些热衷于冒险的移民将始终寻找城市优势的蛛丝马迹,并以数不尽的超出预期的方式加以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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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065397 让城市被现有市民或精英阶层所独占,或许会受人欢迎,也并非没有好处,然而,这注定会失败。近代史上已经有太多反抗和起义的先例,而盲目排斥人类文明的崛起,将引发政治与经济的全面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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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065399 [1] 分布于南印度泰米尔邦和马拉雅拉姆邦。——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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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065401 [2] 最早生活在印度南部拉贾斯坦邦,后来扩散到全印度及周边国家。——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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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065403 [3] 南亚民族之一,印度河流域的古老民族。主要分布在巴基斯坦的信德省、俾路支省和其他地区,印度境内亦有分布。——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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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065405 [4] 一群生活在印度的伊朗先知琐罗亚斯德的信徒。Parsi的意思就是波斯人,他们是为逃避穆斯林的迫害而从波斯移居印度的琐罗亚斯德教徒的后裔。——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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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065407 [5] 意为“贱民”。——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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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065412 城变:城市如何改变世界 [:1704064989]
1704065413 城变:城市如何改变世界 04 城市民主的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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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065415 2008年1月,在肯尼亚的内罗毕(Nairobi)、蒙巴萨(Mombasa)、基苏木(Kisumu)、纳库鲁(Nakuru)及其他较小的城市中,基库尤人(Kikuyu)和卢奥人(Luo)之间爆发了一场骚乱,它被报导为又一起非洲政治矛盾白热化、选举舞弊与传统部族斗争的案例。然而,当我们剥开事件的表层,分明看到另一种现实:这场骚乱是城市斗争进入新时期的一个反映。实际上,2008年的肯尼亚政治危机诚然有其独特的历史与社会因素,但与从底特律到马尼拉、从贝鲁特(Beirut)[1]到加拉加斯(Caracas)[2]、从约翰内斯堡(Johannesburg)[3]到格但斯克(Gdansk)[4]的城市动乱并无二致,它们皆发生在大移民的最后一个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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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065417 当前的城市精英们仍有能力在数十年中,将日渐增加的移民拒于经济与政治权利的大门之外。但在大规模的再分配与谋杀,如波尔波特(Pol Pot)阴暗的反城市体制之外,城市革命中出现了一股不可抗拒的民主潮流,并在继续引发世界政治的革命性变化。中央集权的专制政府最终被来自乡村的恐怖主义分子所把持,人民对经济资源与国际关系的应有权利被剥夺了。在极权主义体制下,即便是最底层的人群,一旦在城市安家,也将利用城市在密度、规模、协同与拓展方面的优势,建立他们自己的经济、财富、权力与政治联盟。他们反抗的强度与弹性往往会让当权者与大众传媒措手不及,因为后二者并不了解城市优势的特性。接下来数十年中,在那些迅速城市化的国家,如果没有适当的规划和管理来解放移民,城市革命将引发进一步的反叛,甚至是政治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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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065419 直到1963年,殖民时代的《通行法》(Pass Laws)[5]仍将大部分肯尼亚人捆绑在乡村,而无法前往城市定居。在南非、津巴布韦以及其他非洲殖民国家,移民被鼓励到城市做临时工,但他们不能完全在城市扎根。他们住在被隔离的临时工房内,只能与家乡部族的人交往,不能有其他社会关系。随着殖民统治的结束,这一切并未完全改变。在肯尼亚,移民们已经可以在城市定居,可仍要承受所有可想象到的经济门槛与社会歧视。在内罗毕和基苏木这类城市,移民们已经成为当地人口的大多数,比起殖民时代,他们在城市的根基更为深厚,但大部分移民还是在部族与城市之间过着二元生活,为在城市中安身立命而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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