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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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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化不只是一个建造过程，还是一种实现共同利益的方式——建造者，使用者以及居住者一同设计、建造和管理，并协调相互利益。这意味着，城市化就是通过建筑来创造特定的社会和经济生态。城市体系是城市化登峰造极的产物，也是第二种主要的城市建造方式。这是一种有着根本性区别的方式，居民、社区领导者、投资者、开发者和技术员将携手共建城市，他们将努力提高城市的功能、效率和生产力，以及所有者与使用者的情感利益（归属感）。他们所创造的城市体系以及相应的城市化实践，将确立物质空间、资源循环和社会关系，推动社区战略目标在城市中的实现，正如一个复杂的工业设备与一家工厂，抑或一个种群与生态环境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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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们知道，达拉维并不只是密密麻麻的建筑集合或低收入社区。它是真正的城市社区，不同种类的生产和贸易，不同的管理者与社群，都能和谐相处；同时，资源利用与环境状况将达到平衡。达拉维刚开始可能也是特定建筑的混合体，即一个又一个窝棚组成的贫民窟，但它最终发展为一个共同利益至上的社区。当你进入一个城市体系，与周边城市相比，你很难注意到它的活力和能量。这些城市体系包括许多中东城市的市集区，欧洲中世纪的学院（madrassah）及后来的大学城；工业化最初一个世纪里在欧美城市占据主导的工业-居住-商业综合区；世界各地的中心商务区（CBD）和港区——它们都是特定城市化传统的产物。这些传统定义了人们经商、合作、家庭生活、时间分配、社交乃至爱情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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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看看土耳其的名为马哈拉（mahalle）[6]的城市体系，它在中东和南亚普遍存在。从外部来看，马哈拉犹如一片笔直的居民区。但深入之后，你会发现一个完全不同的本地化社区。这是一种发源于奥斯曼帝国时期的城市化产物，它成功解决了不同种族人群进入城市后的融合问题，是一个比较自力更生的自治社区。马哈拉系统使人们得以从乡村生活过渡到城市生活。土耳其的马哈拉至今大多仍采用自有的自来水系统和能源设施。它们监督并组织社会生活，包括婚姻、生育和节庆。它们往往会有自己的清真寺、咖啡馆（茶馆）以及杂货店。每个马哈拉都会有一名领导人或“首领”，他负责处理各种纷争，同时代表社区与当地政府联络，确保马哈拉的合法性。20世纪90年代，我在土耳其布尔萨（Bursa）与该市政府合作之时，他们就通过发动首领的力量，更有效地说服保守且低收入的马哈拉社区，使之参与到该市新的基建投资与公共服务中来。马哈拉绝不仅仅是居民区，它是市民社会的基本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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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我们对城市体系的具体运作细节还很不够了解，尽管我们如此依赖它们。举例来说，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整个北美的政府、规划师和开发商都在清除中心商务区和旧的工业-居住区，取而代之的是会议中心、政府中心、办公大楼群与停车场。四十年后，它们中的许多地方仍然是城市的死角。这样的蠢事在全球各地一再重演，例如东南亚的甘榜村（kampung）就被毁灭殆尽。我们对城市体系创造的价值缺乏理解，这是正在崛起的地球城面临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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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体系的发展往往是有机的，而非专家规划或商业投资所能决定的。它们的设计是社区居民在历史长河中不断试错的结果，在此过程中，人们为了实现某个战略目标，最大化地利用城市的密度、规模、协同及其延伸。因此，城市体系很难标准化，也不可能是成片开发或规划区的产物（全球城市目前的突飞猛进正源于此）。然而，我们似乎懂得复制的逻辑，诸如文化的遗传机制。城市体系一旦被破解，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能以特定方式重复创造。今天全球的社区建设往往是将贫民窟变成移民城，将办公楼群变成多功能的中心商务区，甚至将单一文化的郊区改造为多元化的居民区。只要我们能够提供机会，他们就会取得成功。建筑师、工程师、规划师和开发商缺一不可，他们不能单方面对城市体系做出调整。如果有相应的资源，专家团和企业就能建造一座新城，但他们无法造出城市体系。城市体系生来就是为居民生活服务的，人们通过这种高效的系统实现共同利益最大化。在一个城市化的世界里，城市体系是最强大的获取战略利益的方式，因为它是社区的产物，无论贫穷或富有，人们都能参与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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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定建筑和城市体系有着显著差异，这是因为它们分别由不同的用户设计和建造。然而，当今世界最新城市景观的建设方式与上述二者相差甚远：大型居民区、购物中心和办公园区往往面向全部人群。全球最畅销的企业战略大师普拉哈拉德（C.K.Prahalad）曾劝诫商界，携手消费者“共同创造”新产品和新商业模式是至关重要的。但目前以政府和企业为主导的城市规划严重缺乏对居民的重视。这两种主要的城市建设方式具有一致性和相互替代性，它们可引发快速且大规模的造城运动，但无法将城市规划转化为城市社区。它们能够提供办公室，但无法形成经济共同体，更不可能带来归属感。它们可以建造公用办公桌，可以带来职业人群与贫穷移民的增加，但仍不能建立起密度、规模和联合，从而无法为城市生活提供稳定的推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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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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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种建设方式是城市模式，它为自身的不同目的而设计。城市模式是城市的组成单元，就跟购物中心和市郊居民区一样。作为一种建筑产品，它实现了标准化和成本最优化。城市模式是城市规划师、工程师、建筑师、金融家和不动产开发商共同劳动的成果。通过紧密的设计和盈利计划，城市模式可被复制到特定的地区或社区。他们不是为了未来的房客和住户盖的，而是为了他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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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期的城市模式利用了城市化的历史传统，例如美国20世纪上半叶的城市郊区，它们既有乡村特色，同时又像印度的马哈拉社区。它们往往被设计为多功能的社区，并支撑社区的稳定发展。今天的工业化城市几乎都摒弃了这些传统。当今城市的划分更多是一种经济上的考虑，城市被分成一个个的住宅区、商业区和工业区，同时这也是城市空间日益拥挤的产物。在此过程中，它们用购物中心取代了传统的市区零售体系，用住宅区取代了社区体系，用办公园区取代了研发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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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这些区域称为“城市模式”，因为它们不仅是一大群建筑的空间配置计划，同时作为一个新的标准化的城市单元，它们还代表着一种商业模式。城市的模式化是强有力的实践，因为它将城市的空间设计与商业模式结合在一起，包括财务、风险管理、劳务合同、知识产权管理、物流、项目管理和市场营销——不仅可以复制，还能使城市发展得更快，更为标准化，更容易实现规模化。城市模式试图达成两方面的目标：一是让建筑商满意，他们希望通过工程追逐利润；其二是让政府机关满意，他们追求的是城市在监管范围内的快速发展（通常主要是指当地税收的增加）。每一种城市模式均包含着相应的规划、基础设施和技术，它们不仅要能满足功能需求，还要能吸引到足够的消费者或用户。就像快餐一样，城市模式可以为个体带来便利以及可预见的有限选择，但从长远来看，无法有效促进城市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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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总体规划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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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种城市建设方式是总体规划。尽管总体规划既包括特定建筑，也包括城市模式，但主要区别在于，这种规划是为了创造一个特定目的区域（诸如政府行政中心或大学城），以反映出建造者（他们往往不是现有的居民或用户）的独特愿景或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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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而言，城市总体规划要求政府拥有足够的中央集权，并且能够在一个相当大的区域中调配资源。在这样一个市场导向的世界里，总体规划变得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更功利、更淡化政治色彩的城市模式。不过，目前仍有一些规划区的经典案例，如巴西首都巴西利亚，印度昌迪加尔（Changdigarh），马来西亚新区布城（Putrajaya），以及中国上海、新加坡和斯德哥尔摩的卫星城。总体规划的街区更为丰富，决定城市面貌的基建则是由特定建筑积累而来。如果城市规划师或建筑师对优秀城市的判断是基于居民及其价值观，那么规划区还将取得巨大的社会效益，斯德哥尔摩即是模范。最糟糕的情形是，规划区造就了一座枯燥无味的城市，它适合人们工作和生存，却缺乏生活气息。比起一般的城市模式，规划区更能满足当地需求和战略需要。然而，规划区也有可能被个别意志或利益群体所左右，给予用户的重塑空间非常狭小，也就很难推动城市的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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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我们进入大移民的最后阶段，到2035年，还会有20亿人口进入城市。因此，我们需要理解城市建设方式的战略意义。城市建设能否满足移民们自己的发展诉求？在城市的规划和建设过程中，移民们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是简单的建筑工人还是合伙人？在移民们成为城市模式消费者之前，他们是否会被迫选择自建的简陋棚屋或是缺乏管理的贫民住宅区？在单纯注重增长或产品销售额的规划专家、建筑商和政府眼中，数世纪以来的城市体系是否被低估或被忽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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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件事情是确定无疑的。如果我们想要建造一座经济蓬勃发展的地球城，如果我们希望居民热爱他们的城市，希望城市领导人能够取得社会效益，那么，我们需要找到一条加速发展城市化及城市体系的道路。达拉维已经告诉了我们答案。今天的城市建设很少关注整体上的生产力或效率，随着人口的增加与共同利益的减少，这些问题会日益突出。假如我们未能汲取达拉维的经验，我们在这场城市革命的最后阶段将阴影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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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罗塞塔石碑，1799年在埃及尼罗河口罗塞塔发现的一块石碑，上面刻有希腊文及埃及象形文字等，为研究古埃及文字提供了条件。——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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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印度英语用法。——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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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Pongal，泰米尔人的收获感恩节。——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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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位于印度中部，首府是孟买，印度的主要经济和文化中心之一。——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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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印度第四大城市。——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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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阿拉伯语，意为“社区”，是中东许多地区的官方行政单位，也是奥斯曼帝国时期最小的行政实体。——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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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变：城市如何改变世界 第二部分 城变，一切还在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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