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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099043 当时的四川省被川系军阀刘湘、杨森控制,名义上服从南京政府,却是割据的局面,所以,卢作孚的事业没有受到国民政府的国家主义的影响。到1929年,民生三条船的总吨位不足230吨,还不如许多公司一条船的吨位,但卢作孚却雄心万丈,决心以小搏大、统一整个长江上游的航运业。他实施了有效的兼并策略,将重庆上游至宜宾一线、下游到宜昌一线的华商轮船公司逐步吃掉。民生的原则是,只要愿意出售的轮船,不论好坏,民生一律照价买下。愿意与民生合并的,不论负债多少,民生一律帮他们还清债务,需要现金多少即交付多少,其余的作为股本加入民生。卖船给民生或并入民生,所有船员一律转入民生工作,不让一个人失业。接收一条船,就按民生的制度运转。到1931年前后,民生船只数达到12艘,总吨位扩张到1500吨,员工人数500多人,已成长江上游最大的民营航运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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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099045 卢作孚从投身商业的第一天起就怀抱着济世的理想,因而有着特别的焦虑与悲悯。在日后一篇总结毕生经商心路的文章《一桩惨淡经营的事业》中,他写道:“我自从事这桩事业以来,时时感觉痛苦,做得越大越成功,便越痛苦。”年轻时的他崇尚革命,时刻准备做一颗唤醒民众的“炸弹”,而成为企业家后,却心境大改,愿意以更为建设性的方式来实现改善社会的理想。他自比为“微生物”。他说:“炸弹力量小,不足以完全毁灭对方,你应当是微生物,微生物的力量才特别大,才使人无法抵抗。”张謇式的理念成为他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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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099047 在民生事业规模初具之后,他便仿效张謇在北碚开始社会试验。北碚是重庆附近的一个地区,山岭重叠,交通困难,地处四县之交,兵匪横行,无人管束,城区肮脏混乱。卢作孚就在这么一个地方实践他的理想。从1927年起的三年里,他建起了中学、工厂、医院、科学院、公园和植物园,倡导文明、整洁和健康的生活。他没有像张謇那样投入巨额资金改善北碚的硬件设施,却把大量人力、物力投注于人的教育。在所有的新设机构里,他聘请的都是20多岁的文化青年,试图以清新的朝气一点一点地改变沉淀千年的陋习。他的工作竟然收到了让人惊奇的成效。到20世纪30年代初期,北碚已成为四川境内最先进的地区,著名记者杜重远曾到北碚访问。他在重庆时,触目所及的是衣冠不整的军人、乌烟瘴气的鸦片馆和妓院以及委靡的民众,但一到距离重庆市区仅仅几十公里外的北碚,却全然是另外一番景象。杜重远赞叹说:“昔称野蛮之地,今变文化之乡。”北碚大名从此传闻天下,成了继南通之后的又一个“全国模范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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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099052 民生的第一条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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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099057 民生的广告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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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099059 卢作孚的思想中有十分朴素的社会主义色彩,在《建设中国的困难以及必循的道路》一文中,他曾经很详尽地写道:“我们的预备是每个人可以依赖着事业工作到老,不至于有职业的恐慌;如其老到不能工作了,则退休后有养老金;任何时候死亡有抚恤金。公司要决定住宅区域,无论无家庭的、有家庭的职工,都可以居住。里面要有美丽的花园,简单而艺术的家具,有小学校,有医院,有运动场,有电影院和戏院,有图书馆和博物馆,有极周到的消费品的供给,有极良好的公共秩序和公共习惯。”在后来的10余年中,他确实也是这么实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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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099064 民生重庆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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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099066 卢作孚的实业和名气越来越大,但他本人却保持着苦行僧式的自律生活。他曾在民生公司的会议上描述自己的作息时间:“我从早上七点半迈进公司的大门,一直要工作到晚上十一二点,才能够回家。”身为企业总经理,他的夫人、孩子坐民生轮船,一样按职工家属买半票的规定买船票,和其他乘客一样排队等候上船,规矩地坐在舱里。有时被船员认出,请他们到经理室去坐,他妻子坚持不肯。民生公司为职工在重庆修建了一个“民生村”宿舍,全部是平房,一家人住一套。但是,卢作孚本人却没有搬进去住。他的家租住红岩村2号,那是一栋一楼一底的房子,住了四家人,厕所在房子外面的菜地里。美国《亚洲和美国》杂志描述过他的家居环境:“在他的新船的头等舱里,他不惜从霍菲尔德进口刀叉餐具,从柏林进口陶瓷,从布拉格进口玻璃器皿,但是在他自己的餐桌上却只放着几只普通的碗和竹筷子。甚至这些船上的三等舱中也有瓷浴盆、电器设备和带垫子的沙发椅,但成为强烈对照的是,他那被称为家的六间改修过的农民小屋中,围着破旧桌子的却是一些跛脚的旧式木椅。”这段文字,如金如玉,百年不朽,照出了一个中国企业家的锐度和高远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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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099068 1930年开春,卢作孚出川东行,考察华东、华北和东北等地,历时半年。5月,他再度来到南通,此时张謇已离世四年。他停留三天,参观了张謇所创的学校、工厂和公共事业,斯人已亡,旧景犹在,卢作孚感伤与感奋交集。他对友人说:“我羡慕张先生的精神,羡慕他创造事业的精神,尤其羡慕他在无形中创造出伟大事业的精神。”他还来到无锡,参观了荣家兄弟的面粉厂和棉纺厂。之后,他考察东北,在那里,他目睹了日本人的经营活动,并深深震撼于日人的治理能力。“第一是秩序。从大连码头,沿着南满铁路,凡日本人经营的市场、车站和火车都秩序井然。第二是准确、清楚。从指引方向的地图、路标,到参观时介绍情况,凡数字都准确,凡情况都清楚,事业中的工作人员,都明了事业的全部情况。”正是在这种“有序”中,曾经当过报社主笔的卢作孚预感到了国家所可能面临的磨难。他在游记中写道:“德国已成过去,俄国尚有所未知,日本则方进取未已,为东北最可顾虑的问题,十分紧迫,尤其是我们应该觉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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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099070 东行归来后,他把所写游记感触编成《东北游记》一书,分送亲友政要。他在序言中说,看到日本人在东北的所作所为,才知道他们的处心积虑,才对“处心积虑”这个词有了深刻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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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099072 他的这个预感竟很快变成了噩梦般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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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099077 跌荡一百年:中国企业1870-1977(上) [:1704096208]
1704099078 跌荡一百年:中国企业1870-1977(上) 1932 救亡的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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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099080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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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099082 那里有森林煤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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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099084 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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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099086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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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099088 那里有我的同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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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099090 还有那衰老的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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