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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102301 6月8日,军管会通过报纸、电台进行阵前喊话,敦促投机商停止对银元的炒卖,要求商家接受人民币。10日上午,上海市警备司令部司令员宋时轮亲自出动,带领全副武装的军警分五路包围了设在汉口路422号的上海证券大楼。此楼建于1934年,高八层,曾是远东最大的证券交易所,抗战结束后,经国民政府批准登记的证券字号有234家,在全国证券金融市场上的地位极其显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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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102303 证券大楼被攻占的经过是这样的:早在9日,公安局已派人化装进入大楼,了解情况,熟悉地形,并确定了一批应予扣押审查商家的名单。10日上午8点,200多名便衣警察按预定部署进入证券大楼,随后分五个组控制了各活动场所和所有进出通道。两个小时后,一个营的警卫部队乘十辆大卡车到达大楼,对整个建筑物实行军事包围。同时,分布在楼内各场所的公安人员亮出身份,命令所有人员立刻停止交易活动,就地接受检查。当时大楼内共2100多人,从上午到午夜12点,公安人员分头搜查了每一个字号,并登记了所有封堵在大楼内的人员名单及财物;然后命令全部人员到底层大厅集中,听政府代表训话;会后,当场扣押234人,移送人民法院审判,其余1800多人被陆续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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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102305 在当时报纸上,一个叫张兴锒的金融业主成了“奸商”的典型:“他的办公室在四楼265号,外挂招牌寿昌金号,屋内单是电话机就有25部,密密麻麻的电话线像蜘蛛网一样,从门外沿着天花板伸到屋外。房间内还藏着许许多多的暗号和密码,同四面八方联系。墙壁上挂着一个证明书,是由国民党财政部部长俞鸿钧签署的。在旁边则挂着一个红纸表格,好像军用地图用来指挥作战,上面写着四个项目八个大字:黄金、美钞、袁头、孙头,每个项目下面,都用白粉水笔注明买进卖出的价格。”在进行了如此详细的现场描述之后,记者肯定地说:“这显然是金融战线上一座奸商的前线指挥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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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102307 上海证券大楼被突袭,所有的银元炒卖活动顿时停止。随后,全国各地的证券交易场所全数遭查封,“资本市场”从此退出了中国的经济舞台。而对上海来说,民间的金融活动被彻底取缔,意味着上海作为亚洲金融中心的功能被摘除,香港取代了它的地位。在此后半个多世纪的时间里,它成了单纯的轻工业和商业中心,证券交易所重新回到上海滩,将是整整41年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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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102312 1949年,上海黑市投机商被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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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102314 银元大战打完后,接着上演的是纱布大战,这又关乎上海最重要的实体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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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102316 “战事”的起端还是因为全国物价的动荡。根据陈云给中央的报告,1949年的前八个月,关内(除东北地区外)的货币发行额从185亿元增加到了4851亿元,增加了25倍,四季度还要再发行8000亿元,其中4000亿元用于收购棉花和纱布等物资。因此,制止物价上涨是不可能的,而且有“剧烈跳跃之可能。”果然如他所料,物价在开国大典前后,稍稍稳定了一下,从10月15日起,沪津先导,华中、西北跟进,人民币大幅贬值,物价猛烈反弹。不出一个月,京津涨1.8倍,上海涨1.5倍。在所有上涨商品中,最具指标意义的就是政府收购的纱布,而主战场便在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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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102318 上海从来就是全国棉纱和棉布的生产和交易中心,与1937年相比,上海棉纱字号从60家发展到560家,棉布字号从210家发展到2231家,此次,贸易投机商集中攻击纱布,上海的棉纱价格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上涨了3.8倍,棉布上涨3.5倍,因此,拉动了其他商品价格的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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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102320 棉纱与银元不同,无法用查封全部交易行的方式来解决。陈云用的办法是增加供应,举全国之力解决上海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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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102322 从11月13日起,已从北京南下坐镇上海的陈云给各地密发12道指令。他命令长江中游的棉花和纱布中心汉口将纱布囤积并秘密东运,西北地区将陇海路沿线的纱布尽速运到西安,华北的纱布则聚集在京津;各地由政府控制的贸易公司,暂时停止交易,将纱布调集到中心城市待命;各工矿投资及收购资金全数暂停支付,由中财委统一掌握;同时,电令人民银行总行及主要分行,除特殊许可外,一律停止所有贷款。陈云的这些指令都在第一时间上报中央,周恩来在电报上批示:“如主席未睡,请即送阅,如睡,望先发,发后送阅。”毛泽东历来有晚睡习惯,对此事十分关注,每件必复,宛若在指挥一场决定生死的军事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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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102324 经过一段时间的紧张准备,大量物资集结完毕,两陈掌握了充足的纱布,于是开始发动总攻击。陈云在战前还告诫说:“如出现市场大乱的情况,只要我们确已紧缩货币发行,物价指数已涨达两倍则不必恐慌。那时,粮、油、盐等照正常门售量售出是需要的,但过多的抛售则不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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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102329 陈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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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102331 11月25日,陈云命令全国采取统一步骤,在上海、北京、天津、武汉、沈阳和西安等大城市大量抛售纱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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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102333 开始时,上海等地的投机商一看有纱布售出,即拿出全部资金争相购入,甚至不惜借高利贷,在过去的20年里,几乎没有人因为囤积物资而吃过亏。当时上海的借贷甚至出现了以日计息的现象,号称“日拆”,几乎陷入疯狂。然而,这一次他们碰到了真正的对手,各地的国营花纱布公司源源不断地抛售纱布,而且一边抛售,一边降低牌价。投机讲究的是买涨不买跌,投机商眼看国营公司的纱布汹汹然地抛出,似乎下定了死战的决心,便先有了怯意,而他们又是一盘没有组织的散沙,如何与一个强悍的国家机器对抗?于是,有人预感到大事不妙,开始悄悄抛出手中的纱布,这消息立刻以瘟疫传播的速度散发开来,市场局面顷刻间发生可怕的反向翻转。纱布抛得越多,市场行情就跌得越惨,如大江东流不可抵挡,上海的纱布价格竟在一天之内腰斩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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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102338 陈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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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102340 两陈仍然穷追不舍,他们又发出三道指令,规定所有国营企业的钱一律存入国营银行,不得向私营银行和民营企业家贷款;规定私营工厂不准关门,而且要照发工人工资;同时在这几天里加紧征税,税金不能迟交,迟交一天,就罚税金额的3%。有人跟陈云说,这些招是不是太狠了?陈云说,不狠,不这样,就天下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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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102342 数招并下,投机商两面挨打,资金和心理防线同时崩塌,顿时溃不成军,不得不派出代表要求政府买回他们吃进的纱布,两陈乘机以极其低廉的价格购进。经过这番交手,上海的商人元气大伤,有人血本无归,有人因应付不了“日拆”而跳楼自杀,有人远遁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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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102344 两陈在纱布大战中表现出来的战略能力,让国内外舆论颇为惊艳,他们采用的战法来自毛泽东屡战屡胜的军事思想,即“每战必集中绝对优势兵力,打歼灭战”,“不打无准备之战”。目睹此役的荣毅仁说:“6月银元风潮,中共是用政治力量压下去的,此次则仅用经济力量就能稳住,是上海工商界所料不到的。”两陈的策略运用还让很多原来看不起共产党的经济学家心悦诚服。当时也在上海的民主人士章乃器在《投机商人赶快洗手》一文中写道:“在那紧要关头,像我们这班知识分子就难免要犯主观主义的急性病。我那时曾经一再建议早点下手,对市场施用压力。然而,财经工作的负责人却是那样的沉着、坚定,认为依据通货膨胀数量和物资数量的对比,时机尚未成熟。应该再多准备一些实力。同时,不妨再从市场阵地撤退若干步,以便争取主动,进行反攻。事后的检讨告诉我们,这种策略是完全正确的。经济上的反攻从11月中旬开始,以五福布为例,11月13日的行市是每匹12.6万元,比较10月31日的5.5万元,已经涨起一倍多。那就是说,倘使反攻提早半个月,两匹布吸收货币回笼的能力,就抵不了半个月以后的一匹。譬如用兵,在敌人深入到达了于我绝对有利的地形之后,一师兵就可以发挥出来两师兵的力量,就有把握可以克敌制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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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102346 纱布大战刚刚鸣金收兵,两陈很快转入第三战,粮食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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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102348 1949年秋季,华北粮区遭天灾,庄稼歉收,原本就紧绷的粮食形势变得更加严峻。在筹划纱布大战的时候,陈云就非常担心北方的投机商集中攻击粮价,如果布粮同涨,南北一起开战,将两面受敌,局面难以收拾。他想出一计,在10月20日急电东北,要求每天发一个列车的粮食到北京,在天坛建仓存粮,而且每天必须增加席囤。这一计谋果然非常有效,北方的粮贩子们看到政府手中有粮,而且日渐增多,便不敢轻举妄动。等到纱布战事抵定,陈云转头专攻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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