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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3年北京市副食品商业局编印的《北京市副食品商业资料汇编》(1949~19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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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蒸公社靠近黄浦江,过去有许多渔民下午开船到江上去捕鱼,黎明运到上海城里去卖。实行统购统销之后,青浦县禁止渔民私自贩售,捕上的鱼必须运回青浦,卖给国营的县水产公司和下属的收购点,再由它们运到上海去完成供应任务。这样多次来回运输,自然就耽误了时间,把活鱼生生运成了死鱼。渔民只好把鲜鱼做成咸鱼上交,从此,上海城里的鲜鱼越来越少,甚至连咸鱼也因为运输费和手续费一加,价格比以前高了不少。陈云了解到这一情况后非常惊讶。他亲自找来青浦县委和水产局的负责人谈话,劝他们准许渔民直接去上海卖鱼。那些负责人很为难,他们说,如果这样做,必须要改变现在的供销社制度。陈云听罢,沉默良久,然后深叹一口气,对周太和说:“我一个党中央副主席,连这样一个小问题都解决不了,实在对不起人民。”在其后将近20年时间里,上海市民只能吃到黄浦江里的死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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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一种经济制度,当它固化成型之后,即便是它的设计者也无力变更它内在的逻辑,这正是陈云在小蒸公社所遭遇的情景。在与老乡们交谈时,陈云问:“我是好人,还是坏人?”众答:“好人。”陈接着说:“我虽是好人,结果办了错事情。”回到北京后,陈云给时任中共中央书记处总书记邓小平写了一封信,随附三个调研报告,其中包括《母猪也应该下放给农民私养》、《按中央规定留足自留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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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当陈云在家乡作调研时,在安徽、广西等地正刮起一股包产到户的“单干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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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跃进和人民公社运动中,安徽曾经是最积极的省份之一,可也是付出代价最大的地区之一。在1959~1961年的三年中,安徽总人口净减439万人,而在之前的六年间,人口每年平均增加65万以上。据《剑桥中国史》的记载,“安徽可能是人口减少最严重的,1960年全省的非正常死亡率比上年猛增了68%,为全国平均数的3.5倍多”。正是在如此的绝境之下,1961年2月,省委书记曾希圣提出“按劳动力分包耕地,按实产粮食记工分”的联产到户责任制新办法,先是在每个县搞“责任田”试点,然后渐渐推广,在短短两个月里,就让全省39%的生产队都推行了新政策。曾希圣还在3月底专门给毛泽东写信,为“定产到田,责任到人”的做法进行辩护。国家粮食部专门对该省肥东县两个叫做路东和路西的生产队进行了对比调研,路东队实行的是责任田模式,结果夏收粮食亩产112斤,秋收亩产245斤,而吃大锅饭的路西队,夏收和秋收亩产分别是100斤和195斤。几乎就在安徽搞包产到户的同时,广西的龙胜县也开始分田单干的试验,全县1994个生产队有一半把土地分包给了农民。农村工业部部长邓子恢亲自南下作调研,并给予了肯定。其子邓淮生后来回忆,他曾问父亲对包产到户的看法,邓子恢说:“包产到户不是单干,是农村经济管理的一种形式,因为土地所有制没变啊!好比工人计时做工和计件做工,计算单位时间内生产多少个零件。农民也一样,要算一年内交多少粮食。工人做工可以包工包料,农民种地为何不能也采取这种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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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和广西的做法引发了一场大争辩,《人民日报》专门辟出专栏进行讨论。赞同者认为这是提高农民积极性和增加粮食产量的好办法,反对者指责这是在走农村资本主义的道路,是一种大倒退。7月,颇受压力的安徽省委专门给中央打报告,希望得到政策上的肯定。到这一年11月,安徽的“责任田”已经推广到91%的生产队。此外,甘肃、浙江等地也开始学安徽,中共党史出版社出版的《建国以来农业合作化史料汇编》一书曾引用当时甘肃农民的话说,“我们的脑子想进步,就是肚子太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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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1年11月13日,中央表明了态度,在这一天发出的《关于在农村进行社会主义教育的指示》文件中,明确指出:“目前在个别地方出现的包产到户和一些变相单干的做法,都是不符合社会主义集体经济的原则,因而也是不正确的。”不久后,曾希圣因“犯了方向性的严重错误”而遭到批判并被撤去职务,赞同包产到户的邓子恢等人日后也因此纷纷受到批判,邓子恢被认定是“资本主义农业专家”。从此,早萌的包产到户改革戛然而止。它的复燃将在17年后的1978年,而发动之地居然仍是安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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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0年4月29日,4万多人聚集在黑龙江的萨尔图大草原。北方的春天,杂草已经长起,但是大风刮在脸上还是干涩而微有寒意。这年的雨季来得特别早,人们站在泥泞不堪的草地上,每个人都亢奋不已。一条巨大的横幅在空旷的草原上非常醒目——“石油大会战万人誓师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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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年困难时期,这是最让人振奋的一个时刻,在中国企业史上,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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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东北发现了大油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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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跟很多古老发明一样,中国是世界上最早认识并使用石油的国家之一。早在公元前1世纪,人们已在陕西延长一带发现了石油,把它盛入容器用来点灯,《汉书·地理志》称之为“可燃之水”。北宋沈括在他的《梦溪笔谈》一书中,第一次使用了“石油”一词,宋人用石油制作石烛、墨和用于军事的“猛火油”。但进入近代之后,中国人在石油上的运用远远落后于西方。1903年,德国人在陕西探得油矿,第二年,清廷筹办延长石油官厂,凿出第一口油井。可悲的是,一直到1934年,全中国只有延长这一口井在出油,每天出150斤,聊胜于无。1939年,地质学家孙健初在甘肃玉门发现油田,到1949年,玉门油田年产原油8万吨。美国美孚石油公司的地质专家在中国进行了20多年的勘探,最终得出结论,认定中国大陆的地质构造不会有大油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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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庆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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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50年代,中国组织多支勘探队遍走全国寻找油田。1953年,地质部部长、地质学家李四光提出“新华夏构造体系”,认定在东北的松辽平原和华北平原有可能存在大油田,可是,直到1957年,只探得石油储量0.56亿吨。在“一五”计划中,石油工业是唯一没有完成指标的部门。因为石油缺乏,连北京的公共汽车都不得不烧煤气,每辆公共汽车上都要背上一个硕大的煤气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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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8年,在李四光等人的坚持下,勘探人员在松辽盆地展开重点勘探,1959年9月26日,位于黑龙江省安达县大同镇的松基三井突然喷出原油!大油田被发现了。因为喷油之日非常接近共和国的十年国庆,因此,这块新发现的油田被命名为“大庆油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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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油田被发现后,石油工业部当即从各地抽调了7万石油工人和转业军人会师萨尔图,由石油部部长余秋里和副部长康世恩亲自率领,展开了一场空前的大会战。当时条件之恶劣难以想象,工人睡在简陋的帐篷、木板房、牛棚、马厩里,日夜奋战,无怨无悔。在这支令人生敬的石油大军中出现了建国后最著名的工人——“铁人”王进喜(1923~19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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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进喜是玉门油田的一个钻井队队长,他领导钻井队创造了月进尺5000米的全国纪录,成为中国中型钻机最高标杆单位,被命名为“钢铁井队”。1959年,他进京参加建国十年大典,接着就奉命率队赶到东北参与大会战。很快,他成了新的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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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当时的报纸报道:1960年3月25日,王进喜和他的钻井队到达萨尔图车站。一下车,他一不问吃,二不问住,而是逢人就问三句话:“我们的钻机到了没有,井位在哪里,这里的最高纪录是多少?”他所在的钻井点在马家窑,在第一口油井打好之后,王进喜的腿被滚落的钻杆砸伤,他却顾不上住院,拄着拐杖缠着绷带连夜回到井队,从安装钻机到完钻,他一连7天7夜没有离开工地,这口井成为大会战后打出的第一口油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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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进喜打出的第二口井地处高压区,打到700多米时突然发生了井喷,强大的高压液柱冲出井口,一场大事故眼看就要发生。要压住井喷,当时唯一的办法是往泥浆中加水泥和黄土,可是,由于没有搅拌机,倒进去的水泥沉在泥浆池底,与泥浆无法融和。就在这时,王进喜扔掉双拐,纵身跳进泥浆池,用身体搅拌泥浆。在他的带动下,工友们也纷纷跳进池中。经过三个多小时,井喷被制服,保住了油井和钻机,王进喜身上却被碱性很大的泥浆烧起了数十个血泡。记者写道:“这是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压井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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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工作不要命,王进喜被称为“铁人”。在4月29日的誓师大会上,王进喜登上主席台发言,他高喊:“石油工人一声吼,地球也要抖三抖!人活一口气,拼死干到底,为了把贫油落后‘帽子’摘掉,宁可少活二十年,拼命也要拿下大油田。”话音未落,全场吼声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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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0年,大庆产出原油97万吨。从大会战开始,大庆逐渐探明了一个含油面积达800多平方公里、地质储量达22.6亿吨的大油田——截至2006年8月,大庆油田探明储量达到61.3亿吨。到1963年底,大庆开发建设了146平方公里的油田,三年多时间里开采原油1155万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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