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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拥护政府出资实施公共工程计划的人容易忘掉一点,那就是这样的计划必须要能被确认为”紧急措施”才行,就像新政时期的支出政策一样。即便政府的计划者声称计划是为了”倡导自由企业”,这种说法近来已成了时尚,但公共工程仍然应被视为一种临时的消费。同时,这样做还可能会使那种当年新政时期极为明显的紧张态势重演,这种紧张是因为大部分民众的信念与政府的实际行动之间存在对峙,而这种分歧往往不仅会扰乱政治,还会使经济体系也变得紊乱。另外,公共工程计划很可能像新政时期的”借贷支出”一样,对经济的复兴无能为力,它的创造就业效应会被经济中私有部门的持续萎缩所抵消。因此,公共工程的政策有可能会轻而易举地令整个国民经济崩溃,所谓的复苏也将仅仅是表面上而非实质性的,就如同1937年的情况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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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同样不应被误认为反对公共工程本身。像田纳西河流域管理委员会那样所坚持的一个美国”内部改进”传统就非常精辟。事实上,在美国有很多实施大规模内部改进的空间,如高速公路、灌溉和发电项目、森林再造或航道等。但是,如果执行这些计划不是为了国家的整体利益,而是服从于经济的就业需要,那么这些必要和有益的计划就会受到严重的损害。如果它们被制定为政治性的策略,仅仅用来救一时之急,而不是用来巩固美国的经济结构,使其能够长久稳定,那么它们本该具有的效用和好处就会大打折扣。一项公共工程计划要想有效率和取得成功,就绝不能屈从于和自己无关的政治上和社会上的种种考虑。田纳西河流域管理委员会就是一个明证。只是当它不再被仅仅视为一项”计划好的生活方式”的试验和用来击败企业的工具之后,田纳西河流域管理委员会才能成功地在和企业的合作下集中精力于自己的本职工作:控制水灾、供应电力和土地复垦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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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拥护计划的人也都承认这些,但他们争辩说没有其他的替代方法,并且认为只有政府才能在萧条时期有效地提供生产和就业。不错,的确只有政府才能为消费者提供购买力,过去的罗斯福新政也正是以这一点为基石的。但是,用于生产原料的投资却与此大相径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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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领导者所面临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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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美国企业领导们的最大弱点也许就在于他们还未能严肃认真地对待充分就业问题。如果大公司不主动提出有建设意义的和积极的充分就业政策,那么它们实际上就是不战而降。那种顺其自然的主张根本就不能算是一种政策。这样其实就等于大公司自动放弃了它宣称拥有的领导权,也就等于承认只有政府才能做一些有建设意义的事。已经有迹象表明,大公司开始认识到了它们的责任,并且正在从那种自大萧条以来的震惊状态中摆脱出来,这种状态使它们的社会和政治思想变得麻木不仁。公司领导们对经济复苏、失业者的重新安置、熟练工的重新雇佣、经济发展委员会工作组等问题的关注,显示出一种新态度的征兆。但是,真正的问题还没有被解决,而且没有被立刻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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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失业的挑战也同时为企业提供了一个最大的机遇。在自由企业制度的基础上实现充分就业是完全可能的,虽然计划者们并不这样认为。接下来的篇章并不指望能够提出现成的答案,它只是想表明从什么角度会有可能解决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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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试图制定出充分就业政策的人都必须从一开始就认识到,那些支持政府出资建造公共工程的人有两个基本主张是正确的。失业问题的解决应当从一点直接入手,那就是为原料生产产出提供工作机会。此外,在一个现代化的工业经济中,经济生活的时间单位不是自然年,而是715年之久的商业周期。正是基于这一点认识,计划者们提出要把政策的制定建立在平均为10年期的资本投资的基础上。商业周期大致与资本设备的平均使用年限相当,在此期间,资本设备不断折旧并最终能被新设备取代。1015年同时也是新产业、新产品、新工艺从实验室发展到成功的商业化生产所需要的平均发展阶段。对农民来说,自然年是再方便不过的计量方式了,因为他们的生产周期实际上就是从一个收获季节到下一个收获季节。但如果将农民的经济生活单位生搬硬套在工业经济身上,除了方便,不可能正确。尽管如此,实际上我们还是在让自然年来决定我们的经济思考与政策。因此,公共工程的支持者们提出要将经济体的资本投资分摊在商业周期内,这种建议从本质上说,是正确的。但是,要实现计量单位的变革,是不是就一定要加强政府控制,并以大规模的赤字来提供经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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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对我们的财政体系进行简单的变革,使其与现代经济生活的实际相适应,我们就可以在自由企业制度的基础上取得任何公共工程计划所承诺的几乎所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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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的财政政策依然沿袭了自然年的惯例,而这种做法已经对我们的工业经济形成了束缚,它使得在年景不佳时几乎不可能存在企业投资。我们的税收法规几乎将一年的财务成果与另一年的彻底分开。我们的财政政策建立在想当然的基础之上,它认为,工业生产总是在1月份,或者在新的财政年度的最初阶段从头开始。倒也有例外条款,它允许企业从当期利润中扣除过去两年所发生的亏损;就算是这样的规定,也被视为不合理的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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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过时的时间惯例对财政政策的影响更多地体现了我们没有抓住一个很明显的事实:那就是一个新企业在最初的几年里,从经济角度来看是幼稚的而不是成熟的,需要特别的保护。没有人会把装满了来复枪和帐篷的军人的行囊压在一个六岁大的孩子肩上,还指望他能够完成20英里(1英里=1609.344米。)的急行军。可是,在对待新的风险企业时,我们的财政体系却正是这样做的。(有一点几乎无需强调,那就是所说的这些并不是在抨击新政时期的财政政策。尽管我对这类政策的确是持批评态度的。自然年的计量方式在胡佛时期同样地得到了应用,也产生了同样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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税制从以自然年为基础到以商业周期为基础的转变,当然不是要用每10年对周期内的总利润征一次税来取代每年征税。但是,正如在个人所得税的征收中,我们已经成功地把”差额纳税”与每年的基本固定税额结合起来一样,我们也可以很容易地每年对企业按照预定比例征税,同时每10年或12年对税收进行最终的调节。这样一来,尽管税收还是一年一征,但税收基础却是周期内的总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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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行周期性的企业纳税制度导致不再按照虚假的”年利润”,而是按照实际利润来征税了。这样,以周期性税制来带动萧条时期的投资便成为可能。目前,除了一项时常难以为继的折旧外,我们还在对所有的年利润征税。如此一来,企业就很自然地既无法为扩张中潜在的风险做好准备,也无法为此积累起资本准备金了,尤其是在面临目前这种没收性的高税率情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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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期性的税制体系下,资本准备金是从利润中划出来的,而再将它限定于折旧所需的最小量就没有任何理由了。应当允许企业拨出自己认为合适的一部分利润,用于对将来的意外事件做好准备,而不论其规模如何。如果它们拨出的利润过多,那么几年后政府还是可以设法拿回那些损失了的税收。这样做还可以鼓励企业从当前利润中划拨出一部分作为资本准备金,为将来实施积极的反失业政策打下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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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 业 基 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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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防止失业,对企业从当期利润中划拨出来,用以应付意外事件的那部分资本准备金应该免于征税。但是,它们应该还是可以征税的,除非它们在特定时期内,不如说十年,被用来抵消亏损,或进行一些能创造就业机会的投资,比如用于新设备、新厂房、新产品和新工艺的投资等。我们对那些在萧条时期将准备金用于创造就业机会的投资行为,应该予以奖励;这种奖励也许是在经济不景气时,企业每花一美元的生产性开支就将当前征税减少10%,或者与之相类似的其他方式。同时,在就业受阻时,我们应该对囤积的资本金施以重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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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这种政策,我们可以迫使企业为其投资制定出长期的计划。这样,一方面降低了过度投机和经济过热的风险,另一方面也极大地减少了萧条时期投资不足的风险,这种风险是因为对前途感到悲观而产生的。萧条时期,由于缺乏此类的长期投资计划,没有对企业利润的长期征税比率的考虑,结果没有任何人敢于投资。再过几年,我们还应当创建一种可用于资本投资的循环式基金,即便在经济最萧条的年份里,该基金也能够为生产原料的必要开支提供充足的资金。假定所有企业一年的税前利润为120亿美元——这其实是相当保守的估计,因为它考虑了战后经济规模的急剧下降——接下来就可以预计,每年有超过折旧准备至少30亿美元的资本准备金。5年之内(除非在萧条时期),我们就可以积累起150亿美元的投资基金,而这个数目已经超出了1932年的资本支出。如此一来,这笔投资基金就可以将该时期内的严重萧条和失业状况一举扭转,实现经济的繁荣和充分就业。实际上,如果这样一笔基金真的存在,并且能得到利用,我们就再也不用担心会出现1932年那样的大崩溃了。仅仅是这笔基金的存在,以及它在萧条的起始阶段对整个经济的强大影响力,就足以防止那种使萧条持久化的心理崩溃。总之,不用花纳税人一分钱,(任何在10年之内没有就业创造效应的那部分投资基金,都应该按全额缴纳税款。这样税收仅仅是被推迟了;至于其他的部分,则完全取代了政府支出,并且很可能远远大于未征集的税收;而如果没有基金的话,这些税收在萧条时期就是必需的。)这一基金就可以高效地完成政府决策者们要增加赤字兴建公共工程所做的工作。此外,它同时还避免潜藏在公共工程项目里的种种社会和政治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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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使这种政策能发挥最大作用,划拨出来用于资本投资的基金应当保障萧条时期就业的基本作用。我们都知道,失业保险根本就不是针对失业的保险,它能够提供的只是钱而不是工作。而金钱,即使是很多的金钱,也不能弥补失业后在社会和家庭地位、自尊方面的损失;并且,任何失业保险都只能防范暂时性的失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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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社会保障条例明确承认这一点,但条例所期望的费率仍然基于一种荒谬的设想,它试图用保险的方式来预防一场普遍的危机,而这就像海军保险的费率是建立在防范全军覆没的风险之上一样。最终达成妥协的费率是介入以下两者之间的:一是对应于正常风险下的保险费用,比如发展中的经济体发生了暂时性失业等情况;二是对应于发生普遍和持久性失业的保险费用。基于保险统计的计算,其费率可能要达到当前工资的几倍,这对普通的保险目标而言是太高了,对假定的保险目标而言又显得过低,这就难怪这一法定费率的应用不得不年复一年地被推迟下去了。同样的批评也适用于贝弗利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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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说并非意味着失业保险就没有任何价值了,在正常生产的经济体中,它的确可以适用于暂时性的、短期的失业,但是任何超出这个目标的要求都应该由能够切实提供就业机会的公积金来满足,如果允许企业把一部分资金用于创造就业,并对这笔资金免于征税,那么我们就可以创造出一个蓄水池。如果真的存在这样的基金,企业就可以保证员工的就业机会;当然,这种保证并非模糊不清,也并非适用于所有人,而是根据员工的服务年限来确定一个相当长的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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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这样一个投资与就业的蓄水池还可能对工会的工资政策产生引人注目的、有益的影响。现在,即使生活费用并未上升,工会也要在年景好的时候本能地要求增加工资,而年景差的时候它又抵制任何工资的下调。如此一来,工资结构就具有了刚性,而这也正是萧条时期经济复苏的最大障碍之一。因为刚性的工资结构妨碍了企业的主要成本因素根据经济状况做出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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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聪明的工会领导人知道得很清楚:这种工资政策不仅有损于整个经济,它还危及了工人自身。但是在当前的情况下,他们又无力改变这种政策。一个原因就是,工人的家庭中有越多的成员失业,对那些还在工作的人的薪水要求就越高。工人是以家庭为经济单位的,他们看重的是家庭收入。这一点可以很清楚地从早些年纳粹德国的情况看出来。希特勒将工资率大幅削减到低于1932年工会维持的水平以下。与此同时,军备生产、建设庞大的军队和同样庞大的官僚机构,这些都使得就业状况很快就得到了改善。结果,普通德国工人觉得他的收入,也就是说他的家庭收入,在纳粹执政期间上升了,这使那些仅仅看到工人个体工资下降的外国观察家们感到大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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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有三个工作成员的家庭,只要有一个人失业,整个家庭收入就会立刻下降1/3,几乎没有什么工人家庭有足够的预算盈余来应付这种收入的突然减少,只能处于艰难的处境。这样,对那个失业的工人来说,努力维持其他两个在职的家庭成员的工资水平就成了他应该为之奋斗的最基本目标。因此,只要有可能维持就业的数量,工人就可以并且愿意在坏年景里接受工资率的削减,而一个投资与就业的蓄水池就可以确保维持就业的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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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这样的公积金还可以应付工人在经济景气时增加薪水的要求,这种要求从经济的角度看是不合理的。它可以让工人在景气时提供准备金,以防将来的就业状况出现意外。总而言之,就业基金要能给工人以安全感,而这种安全感应该在抵消悲观主义心理上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正是这种悲观主义心理,使萧条变得持久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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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个计划可能会有强烈的反对意见。当然,在其实施之前的确还有大量的专业工作要做。但是,这项计划本来就不是一个最终的解决方案,我也并不以为它达到了完善的地步。之所以提出它,只是想说明一点:如果产业部门与政府能够发挥其想像力和创造力,那么在自由企业制度下实现对周期性萧条的控制是完全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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