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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研究方面,弗里德曼只选与经济问题有关的重要题目,对纯理论的游戏不感兴趣。他能把握问题的核心,用非常简单的理论解答。他希望找到在不同经济体系与不同时代都可应用的经济理论,如上述的持久收入消费理论与货币理论便是例子,另一例子是他发现了货币增加对总产出与物价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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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里德曼是20世纪后半叶最有影响力的经济学家。可能有另外两三位经济学家有同等的学术贡献,但对社会的影响力都不如他。他的著作如《资本主义与自由》及《自由选择》影响了美国甚至世界的经济体系,他对社会的影响力不在于做高官,只在写作与教学,他的学生亦对社会有很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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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以后,我凭着弗里德曼的一封推荐信,就被麻省理工学院聘用了。数十年来我们一直保持联系。他推荐了我2004年出版的《认识中国》(Kwowing China)。到20世纪80年代,中国的改革与经济快速发展,引起了弗里德曼的兴趣,1980年和1988年他曾两度访问中国,1988年那次还会见了中国国家领导人。80年代以后,他又到中国大陆和香港访问,亲身体验到中国经济发生的变化,认为香港是自由市场经济的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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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里德曼对中国的有些看法也出错误,但他性格直率,发现了错,就承认,很令人敬佩。1989年政治风波发生后,弗里德曼认为中国经济会出现高度的通货膨胀,走向崩溃,非常悲观。对此,我的意见与他不同。过了一年以后,崩溃没有发生,中国经济相当稳定,我就写了一封Emai1给他,说他一年前的话有些错误。他回了一封信,说他不是有些错误,是完全错了,并且说他从中得到一个教训,今后对中国的经济知之不多,就不应该随便说话。但为时不长,弗里德曼又对中国能否在香港回归后成功执行两套货币体系说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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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相信,中国这些年的经济发展已经使弗里德曼改变了看法。2004年6月,在接受《华尔街日报》访问时,弗里德曼认为在未来75年内,中国将会成为全球最大的经济体,而中国香港是经济政策方面做得最好的经济体,对中国的未来充满乐观。虽然中国面临着收入分配不均和腐败等严重的社会问题,但对经济发展的前景,我和他有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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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经济随笔 34.美国大学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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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论美国的大学,第一要说美国最好的大学也是世界最好的。这句话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前不能说,当时欧洲有些大学超过美国最好的大学。第二次世界大战迫使不少欧洲一流科学家逃到美国。战后美国生活环境好,又吸引和培养了更多的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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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美国大学的首位,在二三十年内,很难有其他国家能赶上。因为人力资本需要经过多年的培养。正如我在前文谈过的,中国的人力资本,是几千年历史传承下来的。一位教授,从大学毕业后需要历经二三十年的培养。世界一流的学院,需要一群世界一流的教授。这不是十多年内用钱可以买到的。从我的经验来看,二十五年前,我努力把现代经济学引进中国,经过教育部和中国大学与中国经济学界的最大努力,今天中国的经济学院已有很大进步,但是和世界一流相较还有一段距离。中国大学的理工科,本来已经不错,要变成世界一流,时间可以短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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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美国大学对教师的升等,比较民主和客观。是由本学系的正教授或正副教授投票决定下一级教授能否升等,投票通过后还要由代表大学的委员会审核。两者分别写信给同领域有名的几位学者,请他们发表意见。升等的标准是客观的,是根据著作对学科的贡献度。教师没有博士生导师之分。第一年的助教授,可以成为博士生导师之一(导师一般共有三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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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说“带博士生”,好像老师和学生有等级分别。这与中国文化传统有关。在美国两者地位比较平等,在研究时互相学习。博士生到快毕业时,已经开始叫老师的名字了。在中国,到七十岁还是称呼老师。博士生毕业以后,一般来说,不留本校工作。目的是要引进不同观点的人才,增强本校的研究能力。而且避免本校教授留下自己的学生,扩大权力,形成派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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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美国大学收取学生也是客观的,不受人事关系的影响。在普林斯顿大学,连教授都不能影响收录本科生的机会。一个很有趣的例子,一位数学系的系主任,碰到一名年轻的学生,发现他有数学天赋,写一封信介绍他进普林斯顿大学,被大学的收生委员会(成员不是教授)拒绝了,后来我不再写信介绍我认为好的学生进我们的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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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普林斯顿大学的条件不单是学问好,还有其他要求,如参加学生活动、能打某种球、能奏某种乐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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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取研究生当然也是客观的,但由一个由本系教授组成的委员会决定。学业水平最重要。不但看成绩,特别是“教育考试服务公司”(Edu-cational Testing Service)的考试成绩,而且看介绍信。写介绍信的教授,我们大多认识,一般知道是否可靠;写不可靠信的人,以后就没有信用了。据我的经验,中国写介绍信的教授,有的不一定可靠。他们写介绍信,说学生如何得好,是做个人情。有一次一位台湾的有名学者,是我认识的,写了一封介绍信,说某研究生非常好。我建议把他收进本系。后来他成绩不好,没有念完博士学位。以后我看中国朋友的介绍信,要小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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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美国大多数大学是私立的。最好的大学,大多数也是私立的。美国有几所州立大学,如加州的一两所,是非常好的,但几乎没有国立大学。中国最好的大学,是国立的。1952年前中国也有几所很好的私立大学。现在的私立大学不多,也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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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美国的大学行政自由,没有教育部门来管。私立的大学,由一个董事会来管,校长由它选出。每一所大学都有自己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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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学生选课比较自由,可以在不同的学系和学院选,知识面比较广。有些教师在不同的学系任教,研究范围比较广。选我教的中国经济课程的学生,有的来自历史、政治、东亚等学系以及工程学院。我也在工程学院教环保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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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大学的程度非常不同。有的高等学院,还教中国小学念的比例计算方法。中国大学的程度比较整齐,但美国的大学多,中学毕业后容易进大学,好的大学亦不太难进,连极好的大学也可以招收不少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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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大学单是管教学,不承担教学生道德品质和当公民的责任。有些天主教办的大学是例外。中国的传统教育,包括德、智、体、群。1945~1948年我在广州岭南高中和大学念书时,四方面都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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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有些私立大学有大量基金。大部分由校友捐赠。普林斯顿大学十分富有。基金可以属于全校,也可以属于学校某部分,一个学院,到一个小的研究室和研究人员,都能有其独立的基金。我们的威尔逊公共与国际事务学院有8.5亿美元的基金。念研究生的,不但免学费,还能拿到生活费。其实,普林斯顿其他的研究生,大多数都是如此。我们的本科生,如果家庭收入有限,也免学费,或免部分学费和拿到生活费。在公共与国际事务学院上课,有时要到中国考查,每名学生的飞机票和其他费用都由学院付。现在经济环境坏,有很多大学经费减少,但对我们的学校影响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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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学生生活的项目十分丰富。有运动、音乐、话剧、赛球、团体活动。从这些活动中学习了怎样当公民,大学的环境对学生进行了德、智、体、群四方面的教育,可以代替单由老师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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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很多懂得两国大学教育的人说,美国大学注重开发学生的思维,教他们独立思考,解决问题;而中国大学注重授予学生知识,听了教授说的,了解以后记住。后者不能应付美国的考试,因为试题多是要求学生运用思维解答,像一道数学试题一样。就是能应付美式的考试,也不一定能有独立的思维,来写出一篇需要有创新的博士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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