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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场和自由是一回事[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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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场和自由是一回事。每个人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每个人都是他自己利益的最好判断者，这就是市场。自由是人的天性，给人民充分的自由才会有市场，没有自由就没有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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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社会中，自由总是相对的，法治社会对个人自由最基本的限制就是不能伤害别人同等的自由，也就是每个人要得到平等的自由。自由市场并不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由市场本身意味着你尊重别人的权利，包括人身权、财产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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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场需要政府，没有政府就不可能有市场经济制度。政府最大的责任是保护自由、保护产权。我们要政府，就是为了得到没有政府的情况下就不可能享有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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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场就是好坏由别人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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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人：“市场”是您经常提到的一个词，也有些媒体称您为“市场先生”，能不能给大家简单介绍下，到底什么是“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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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维迎：市场和自由是一回事。每个人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每个人都是他自己利益的最好判断者，这就是市场。但我现在更喜欢说，市场就是好坏由别人说了算，而不是自己说了算，凡是好坏由自己说了算的都不叫市场。市场一定是客户说了算，客户来判断这件产品有没有价值，比如优米网的节目，好坏不是优米网员工、主持人甚至领导说了算，而是千千万万的观众说了算。这是我对市场的定义。做生意的记住这一点非常重要，做任何生意，好坏都是别人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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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人：按照您的论述，在人类的发展过程当中，其实市场经济是我们每一个普罗大众幸福感最强的一个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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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维迎：是的，其实人类本质上都是追求幸福的。你看美国《独立宣言》，一个非常重要的宗旨，就是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自由。但是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制度下，人们追求幸福的方式是不一样的，有一种方式就是通过让别人不幸福而使自己变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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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人：比如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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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维迎：打仗就是这样的，抢劫、政府印票子都是。另一种方式是你怎么通过让别人幸福而使自己变得幸福。第二种我们就叫市场的逻辑，第一种我们叫强盗的逻辑。人类的历史，基本都在这两种逻辑之中。包括今天，在任何国家，有市场的逻辑，也有强盗的逻辑，后者就是有一些人发财了，但不是通过使别人变得幸福而是使别人变得不幸，是通过掠夺、通过欺诈获得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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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人：回顾人类整个发展历史，我们发现，过去两三百年是人类财富极大丰富的一个阶段，这是不是市场经济带给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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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维迎：是。其实在200多年前，人类历史充满了强盗的逻辑。不是没有市场，市场是人类一开始就有的，比如古代的丝绸之路就是市场的逻辑。中国的丝绸运到罗马，要经过千辛万苦，实际上一批丝绸从出发点到目的地可能要几年的时间，背后的原因就是市场的逻辑。但是总体来讲，那时候是以强盗的逻辑为主，只有到了这两三百年，人类才以市场的逻辑为主，产生这个变化的主要原因是分工的不断细化和市场规模的不断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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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人：人类历史既有市场的逻辑，也有强盗的逻辑，那么一个国家在整个世界的环境当中，应该更多地看中市场的逻辑还是强盗的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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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维迎：当然是市场的逻辑。人类的进步，主要是靠市场的逻辑。在市场中，每个国家，每个公民，都追求自己的幸福。那我们怎么才能得到幸福呢？我们必须给别人创造财富。举个很简单的例子，“二战”期间的德国和日本，它们希望靠强盗的逻辑使自己富强起来，但是最后都失败了。“二战”之后，为什么德国和日本相继成为世界上第二、第三大经济体？因为它们采用了市场的逻辑，就是说德国的企业、日本的企业生产出了世界人民都喜欢的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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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为什么成为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也是靠市场的逻辑。当然这其中，肯定会有一些强盗的逻辑。我特别担心的是我们中国人一般习惯于强盗逻辑的思维方式。越是落后的国家，越有这种思维方式，当不了强盗的人，特别容易按强盗的逻辑去思考问题，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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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人：因为大家觉得落后就要挨打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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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维迎：但实际上，如果一个国家的老百姓都有积极性去创造财富，按照市场的逻辑去做的话，这个国家就会强大起来，就不会挨打了。中国在1949年之后一开始是计划经济，按照强盗的逻辑做，没有富强起来，70年代中后期，实际上到了崩溃的边缘，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但是过去30年，我们走向市场的逻辑，经济发展得非常快，中国的国际地位也已经大大提高，国家才真正富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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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都没有自由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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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人：但是很多人认为，其实完全的自由市场也是有问题的，也是需要某种程度的计划和政府干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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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维迎：在社会中，自由总是相对的，法治社会对个人自由最基本的限制就是不能伤害别人同等的自由，也就是每个人要得到平等的自由。什么是“完全的自由市场”？自由市场并不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由市场本身意味着你尊重别人的权利，包括人身权、财产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明白这些概念是非常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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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人主张干预市场并不是出于大多数人的利益，实际上是为了私利。只要有干预就需要有人行使干预权，就是一部分人可以强制另一部分人，干预就可能成了一部分人谋私利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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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人：但是有人会举出反例说2008年爆发的金融危机，就是从所谓市场最自由的美国开始的，您看最自由的地方也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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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维迎：可以说，美国是当今最自由的市场经济，至少在大国的经济体中是如此。但美国也有大量的政府对经济活动的干预。我们理解错了，美国的问题恰恰出在过去几十年里政府对经济的干预越来越多。什么是次贷危机？简单地说，就是有些人借了钱买房子最后还不上钱，问题是当初他买房子的时候为什么有人愿意给他垫钱？没钱买房的人为什么银行会给他贷款？一个买不起房的低收入者，银行当然可以拒绝贷款，因为他的支付能力不够。但是美国有这样的法律，就是要求银行必须贷款给没钱买房的低收入者，所以就形成了大量没有能力买房子的人都在买房子。大量的研究表明，恰恰是政府对金融市场和房地产市场的干预造成了次贷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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