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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镕基曾经从香港证监会调来的特别人物史美伦,尽管掌握全套的现代股市管理方略,但仍然不能改变现状的真正原因不言而喻:她或者说当时的证监会,根本没有政治能量去管理政治关系乱如麻的A股上市公司。A股在2005年时的问题并不是一个技术性问题,谁都可以仿照美国或香港建立一套股市管控手法,问题是在监管中遇到的国有股权“一股独大”的问题并不是一个技术问题。用散户的话来讲,那些公司就是圈钱的,同股不同权,资本市场的游戏规则只能是模拟竞争与模拟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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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三一重工等4家公司第一次开始全流通改革起,2005年证监会每天像作战一样,小心地排阵布兵,推出一批又一批开始股权分置改革的公司名单。这个名单越来越多,改革完成的公司对那些未改革的公司渐渐形成了强大的压力。这是一个力量在正向的前进,尤其在2005~2006年关于改革争论已经非常激烈时,证监会是低调疾进的真正改革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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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股在2006~2007年的那轮狂飙突进式行情,全流通改革是一个重要原因。2007年上半年,股指达到3 000点的时候,对于老股民而言,已经有一点眩了。3 000点是一个历史高点,它来得太快,即使拿出最大胆的想象,3 000点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数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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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中国的中产阶级在2006~2007年都进了一个资本市场学习班,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人们每天工作、学习、谈论、研究、阅读股票相关的各种知识。同样,在互联网提供的信息快速通道上,这样的散户学习运动很快达成了一个了不起的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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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000点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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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的A股以故事的方式运行,投资者每天都在检查自己的股票与基金的盈亏率。直至2007年的5月30日,心理上击鼓传花的游戏在这一天完全突破了收益者的欲望线,股指飞流而下。无论是学习进步飞快的中产阶级散户,还是穿着商务服装、手捧美国投资专著的基金经理,都没有对这次大跌认真总结过。至少,每个人把内心的恐惧没有完全而独立地表达出来。大家很快达成投机的心理共识:中国股市没有出现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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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故事快到高潮了。2007年春天到秋天,A股一发不可收拾,它“后知后觉”地捡起中国经济的神话故事讲给自己听,并将它讲到了一个疯狂状态。人们每天都在查股票、每天都在讨论股票、每天都在展望未来;每个人都在学习、每个人都在心里盼望、每个人都为这个故事的更加完美而努力帮助共识的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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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夏天故事完全疯狂了,中国的故事突然有一点像日本当年对于自己神话的迷恋一样,变成了人们的世界观并无法走出自我。最典型的一个特征是:共同基金像一只股票一样每周都在3%或5%地上涨。2007年10月25日,在继续看高到8 000点时,骨牌倒了,A股从6 124点开始狂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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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人们在什么场合谋面,第一件事先讨论:股市还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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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人们把5 000叫铁底,结果破了;后来,说4 800是钢架子,也破了。从6 124点到4 800多点,沪指已经跌去了1 300多点,跌幅超过1/5。一个点就是好几十个亿的资金,五六万亿元的市值在一个多月内就蒸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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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挤压了一些信心泡沫,但当时,人们觉得这已经跌得太惨了。挤掉信心泡沫比挤掉股市泡沫更重要。前车之鉴就是日本股市。日本股市在泡沫破灭前,与中国股市的上涨有极大的相似性,尤其是信心泡沫的泛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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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美国逼迫日元升值的“广场协议”签订后,日本流动性过剩,楼市与股市双双升温;日本股市到了极致后,所有的公司都开始拼“财技”,比如三洋、马自达、本田等公司,其股市收益都超过了主业收益;中国的雅戈尔、吉林敖东等这样的财技高手在那段时间也渐成规模;那时,全日本到处都是“股神”传奇与财技传授的“带头大哥”,学者们总是以“日本特殊论”和信心溢价来给日本股市打气,以至于1987年美国股灾后,全球股市狂跌,只有日本仍然坚挺。这很像分析师一直在喊中国股市特殊论,中国股市黄金十年里要看到15 000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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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股市泡沫破灭后,学者反思认为,1980年代末的日本股市泡沫中,最大的泡沫不是资本,而是人们的信心泡沫。所有的人,从民间到政府,从产业界到资本市场都认为日本经济是一个神话,日本的公司经营是一个神话,日本的股市会成为一个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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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要命的是,日本的股市泡沫已经破灭后,日本经济学界仍然认为,他们很快就会重新回到原来的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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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中国股市远远没有日本当时那样的超高温,因为人民币不可能在4年内升值一倍。不过,一个故事讲到极致的时候,你不讲,别人都认为是真实的故事。6 124点大跌后,还有更多的资金在向里冲,他们一直在冲。从当时的逻辑上看,似乎并没有错误,股市在挤泡沫。如果能快速完成泡沫的冲挤,还会有一轮更大的上涨。这就是后来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共同基金在4 000点左右建立了重仓位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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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下半年,美国金融危机其实已经开始了。但信息越发达,流通越容易,真正获取的有价值信息却越少。号称有5 000经济学家的中国,却没有对这样一次危机提前预警到它的危害。A股的先锋式出逃者看到了金融危机的影子,他们悄悄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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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市疯狂的时候完全成为了一个心理市,而在互联网为支撑的信息传播环境下,心理市是按照传播学的路径在发展的。A股从4 000点梦想破灭后,向下追杀的力量正是传播学家伊曼纽尔的“沉默的螺旋”。当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看否时,那个沉默的大多数群体开始像羊群一样跟风抛股。对于美国金融危机的空前报道,强化了这种心理,直至把A股打到1 624点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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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2005~2009年,4年间,A股一上一下,剧烈程度全球罕见,对于一个国家的几千万中产阶级投资者,都是一次心灵震撼的资本市场冼礼与洗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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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港股直通车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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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在A股狂泻了1 000多点后,当局一定注意到了两个事实:一个是美国金融危机的潜在影响比民间理解的要严重得多;还有一个是,曾经为了削减流动性的泛滥,中国一度想将民间热钱导向香港—推出港股直通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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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当年的11月,中国叫停了港股直通车。虽然民间还在等待5 000点后A股再冲8 000点,但在全球金融危机的风头到来前,中国股市即使资本流动性再泛滥,这种做法仍然是一个聪明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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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对者有反对的理由,但再大的理由也没有金融安全这个理由大。从2007年8月20日国家外管局宣布了“港股直通车”的消息到国庆节后决策层宣布暂时搁置这一方案,人们意识到:那件事情的负面影响比预想的要高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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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一直没有一个准确数字来说明,有多少钱当时已经出去了。但综合香港与外国财经媒体的报道,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就有5 000亿人民币流出中国。还有一个估计说是1万亿元。不管哪个准确,境内资本的流出速度飞快,数量庞大,出乎监管者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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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英国《金融时报》中文网上有一篇原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余永定的文章,他在文章中把“直通车”看做中国金融安全大坝上的“一个洞”,如果不是及时修补,资本外流过多,大坝就很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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