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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20170 在考虑与速度和增长(也就是任何与运动)相关的概念时如果不考虑脆弱性,那就是毫无意义的空谈。请想一下,如果有人想在纽约市以每小时250英里的速度开车,那他肯定哪儿都去不了,因为这根本就不可能,所以它的有效速度等于是每小时零英里。我们需要关注有效的而非名义的速度,这一点显而易见,但是社会政治话语往往会掩盖这个基本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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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20172 由于路径依赖性的存在,经济增长不再能摆脱经济衰退的风险,金融回报不再能摆脱终端损失的风险,“效率”也没法摆脱事故的风险。“效率”本身的概念因此变得毫无意义。如果一个赌徒最终面临爆仓(失去赢得的一切)的风险,那么其策略的“潜在回报”就是无关紧要的。多年前,一所大学的研究员对我吹嘘说,他们捐赠基金的收益率约为20%,但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些回报率是脆弱性的,很容易变成灾难性的损失,果然,某年因为经济不景气,他们所有的账面收益都化为乌有,甚至危及了大学的日常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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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20174 换句话说,如果某个事物是脆弱性的,那么它破碎的风险会导致你做的任何旨在改善它或提高其“效率”的工作都变得无关紧要,除非你先降低其破碎的风险。罗马作家普布里亚斯·塞勒斯就曾写过:你无法既仓促又安全地做好任何事情,几乎没有一件事情能办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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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20176 至于国内生产总值(GDP)的增长,我们可以很容易地通过增加未来几代人的债务负担来实现,但未来的经济很可能因为还债的压力而崩溃。GDP的增长与胆固醇一样,根据操纵系统的人的需要被放上了普罗克拉斯提斯之床。正如对一架坠机风险很高的飞机来说,“速度”多少毫无意义,因为我们知道它有可能无法到达目的地,而脆弱性的经济增长也不能被称为经济增长,这一点政府尚未理解。事实上,即使在工业革命的黄金年代,经济增长也是非常温和的,人均增长率不到1%,然而正是和缓的增长将欧洲推上了主宰全球的巅峰。尽管增长率较低,但它却是稳扎稳打的强韧性增长,完全不同于如今各国蛮劲儿十足的增长率竞赛,就像刚学会开车的少年疯狂飙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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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20178 塞内加的杠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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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20180 这启发我们找到了杠铃式解决方案——对不确定性的所有解决方案,都是以杠铃的形式呈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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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20182 杠铃的意思是什么?我用杠铃(一个杠轴,两端加重,供举重者使用)来将极端情况分隔开。在我们的语境中,杠铃策略不一定是对称的,只是说,它由两个极端条件组成,中间空无一物。你也可以用更技术性的语言称其为双峰策略,因为它有两个截然不同的模式,而不是单独的中庸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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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20184 起初,我用杠铃来形象地描述在某些领域采取保守策略(从而在负面的“黑天鹅”面前保持强韧性),而在其他领域承担很多小的风险(以开放的姿态迎接正面的“黑天鹅”)的双重态度,从而实现反脆弱性。一面是极端的风险厌恶,一面是极端的风险偏好,而不采取“中等程度”或“温和”的风险态度,因为这种态度实际上是骗人的把戏(人们一般都明白“高风险”和“零风险”的概念,但是中等风险则有很大的迷惑性,因为它受巨大的测量误差的影响)。但是,得益于它的结构,杠铃策略有利于不利风险的减少,也就是能消除毁灭性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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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20186 让我们从普通金融学中举个例子,普通金融学是最容易解释的,但也是被误解最多的。如果你的90%的资金以现金形式持有(假设你不会受通货膨胀的影响),或以所谓的“保值货币”储存起来,而剩下10%的资金则投资于风险很高或者说极高的证券,那么你的损失不可能超过10%,而你的收益是没有上限的。如果某个人将100%的资金都投入所谓的“中等”风险的证券,那么他很可能由于计算错误而承受毁灭性的风险。因此,杠铃策略弥补了罕见事件的风险不可计量且易受错误估计影响的问题,也就是说,金融杠铃策略的最大损失是已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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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20188 反脆弱性是积极主动加上保守偏执的组合——消除不利因素,保护自己免受极端伤害,同时让有利因素或正面的“黑天鹅”顺其自然地发挥效用。我们已经看到塞内加的不对称性:要让有利因素大于不利因素,只需要减少极端不利因素的侵害(情绪伤害),而不是改善中间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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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20190 杠铃策略可以指任何由截然不同的两类方案组成,并且摈弃了模棱两可的中间路线的策略,它往往会形成一种有利的不对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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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20192 要了解杠铃策略和非杠铃策略的区别,我们还可以想想餐厅的上菜顺序,比如它会先上三分熟的有机菲力牛排和色拉(佐以马尔贝克酒),等你用毕,再上一道芝士蛋糕(加麝香)。饭店绝不会在接受你的订单后,把蛋糕和牛排切成小块,扔进发出巨大噪声的食物打磨器打成泥。要知道,那种“中间路线”就跟这和稀泥的做法没什么两样。还记得第9章吗?尼罗一般只与看门人和学者打交道,很少理睬中庸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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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20194 在高风险的情况下,与其让飞机上的所有成员保持“谨慎的乐观”,或任何其他态度,我宁愿机务人员保持最大程度的乐观,而飞行员保持最大程度的悲观甚至过度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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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20196 会计师与摇滚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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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20198 生物系统中就充满了杠铃策略。以交配方式为例,这种方式我们称之为90%的会计师加10%的摇滚明星的模式(我只是客观陈述,而不是纵容这种方式)。动物王国中的一些单配制的物种(包括人类)中,女性往往会嫁给类似会计师,或者从事更无聊职业的男性,比如经济学家,因为这些男性能够给她们提供稳定的生活,而作为其双重战略的一部分,她们偶尔也会与摇滚明星偷情。这样,她们控制了自己的不利因素,同时通过配偶外交配的方式为后代获得了基因优势,或给自己找了乐子,或者两者兼得。她们出轨的时点似乎也并非随机性的,往往与高概率的受孕期对应。我们在所谓的单配制鸟类中看到了这样的证据:它们很享受这种偷情模式,大约1/10的后代来自其原配之外的异性。这种现象是真实存在的,但解释它的理论有所不同。进化理论家声称,女性既要经济和社会的稳定,也要为孩子争取良好的基因。但是,在中庸之辈身上不可能同时具备所有这些美德(能提供优良基因的人可能并不稳定,反之亦然)。为什么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为什么不能同时拥有稳定的生活和良好的基因?但也有另一种理论认为,她们就是想要寻欢作乐——或者过一种既稳定又快乐的生活。[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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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20200 回顾一下第2章的内容,要刺激过度反应,就得有一定的伤害和压力来作为工具。也就是说,让孩子们玩点儿火,但不要过头,好让他们从伤痛中吸取教训,这是为了他们自己未来的安全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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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20202 这也意味着让人体验一些(但不是太多)压力,以唤醒他们的潜力。但同时,他们也需要得到保护,以免受到严重危险的伤害——你要忽略小的危险,专注于保护他们免受严重伤害,请注意,只需关注严重伤害。这种策略可以应用到社会政策、医疗保健和更多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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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20204 我们在古人的传说中也发现了类似的想法:意第绪谚语中就说“做好最坏的打算,最好的情况总能水到渠成”。这句话听起来平淡无奇,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只要观察一下就知道,人们往往做最好的打算,而希望侥幸逃脱最坏的结果。我们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人们反感小的损失,但对非常严重的“黑天鹅”风险(他们往往会低估)却毫无反应,因为他们往往会为小的可能的损失投保,但却忽略了大的罕见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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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20206 远离黄金中间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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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20208 现在,让我们继续探索杠铃策略。这世界上有很多中间地带并非“黄金地带”,因此完全适用杠铃策略(最大限度的安全加上最大限度的投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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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20210 让我们以文学作家为例,这是所有职业中最无法妥协的、最具投机性的、要求最高、风险最大的职业。法国文学作家和其他欧洲文学作家都有一个传统,就是谋一份闲职,比如最无职业压力的公务员,不需要动多少脑筋,但工作很稳定,这种低风险的工作在你离开办公室之后就不会再想起,所以下班后,这些作家就利用业余时间写作,根据自己的标准写任何他们想写的东西。法国作家中,学者的人数非常少。而美国作家则不同,他们往往都从事媒体或学术工作,这使得他们受制于系统,也破坏了他们的写作灵感,从事学术研究的人还生活在持续的焦虑和压力下,这确实严重地干扰了他们的灵魂。美国作家写的每一行文字都是按照别人的标准,就如妓女一样,抹杀了内心深处真实的感受。而另一方面,从事闲职兼写作则是一个相当有效的模式,仅次于享有经济上的独立性,甚至比享有经济上的独立性更强。例如,伟大的法国诗人保罗·克洛岱尔、圣琼·佩斯和小说家司汤达都是外交官;许多英国作家都是公务员,特罗洛普是邮递员,卡夫卡受雇于保险公司。更有趣的是,斯宾诺莎是镜头制造商,因而他的哲学完全不受任何形式的学术思想的侵蚀。当我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时,我就认为从事真正的文学或哲学职业的自然方式,就是像我的许多家庭成员一样,以懒散的、愉快的、要求不高的外交家为职业。奥斯曼帝国的传统是启用东正教徒作为使者或大使,甚至外交部部长,这个传统一直为黎凡特地区所保留(我的祖父和曾祖父就曾担任外交部部长),只不过后来势头转变,开始对基督教少数派不利了。我则成了一个交易员,但也能在空余时间里从事写作,读者可以看到,我写作完全按自己的意愿。杠铃式商人–学者模式是很理想的,从下午三四点我离开办公室到第二天上班的这段时间,我都会将白天的工作抛诸脑后,完全自由地从事我认为最有价值和最有趣的工作。而当我试图成为一个学者时,我却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囚犯,被迫服从别人的那种不严谨的、自我宣传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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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20212 职业也是可以分阶段的:先做非常安全的工作,随后从事投机性较强的工作。我的一位朋友就曾为自己找了一份非常安全的工作——图书编辑,他也被认为是一名非常优秀的编辑人员。然后,在工作了10年之后,他离职从事一个投机性很强、风险很高的职业。这也是切切实实的杠铃模式:如果他投机失败,或无法实现预期的满意度,他完全可以回归老本行。这就是塞内加选择做的:他起先过着非常活跃的、充满冒险的生活,随后哲学式地隐退,开始写作和冥想,而不是从事混合这两种工作的“中间”模式的工作。许多像蒙田一样从“行动者”变成“思想家”的人,也采取了这种阶段性的杠铃模式:先是埋头行动,随后埋头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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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20214 如果我不得不上班的话,我认为最可取的(痛苦也较少的)就是高强度地工作一段非常短的时间,然后什么都不做(假设什么都不做,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什么都不做),直到我完全恢复,并期待重来一次,而不是像日本人那样从事那种低强度、无休止、缺乏睡眠保证的、乏味的工作。主菜和甜点还是需要分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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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20216 事实上,乔治·西姆农,这位20世纪最多产的作家之一,一年只有60天的时间用来写作,其余300天则“什么都不做”。但是,他出版的小说超过200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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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20218 驯服不确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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