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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的最佳搭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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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稳定家庭收入,教育还有诸多好处。教育可以让人成为举止更得体的晚餐伙伴,这一点不可忽略。通过教育来改善经济的想法还是比较新颖的。早在50年前的英国政府文件中,就提到了与我们今天的教育目标所不同的目的:改善价值观,培养好公民,促进“学习的内在价值”,而不是经济增长(那时,他们还没有那么愚蠢)——艾莉森·沃尔夫也提到了这一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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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在远古时代,学习只是为了学习,希望使人成为一个好人、一个值得交谈的对象;而不是增加城市里戒备森严的金库中的黄金存量。坦率地说,创业者,特别是科技行业的创业者,并不一定是吃晚饭的最佳伙伴,他们在本职工作上做得越好,就越不是晚饭的好伙伴(当然也有一些例外)。我记得我在以前的公司招聘人时会用一个启发法(即“如何区分那些去博物馆欣赏塞尚和那些关注垃圾桶的人”):谈话越有趣,越有文化的人,越是会以为自己在实际事务中效率较高(一些心理学家称之为晕轮效应,即人们错误地认为他们在某些方面的技能,比方说,滑雪的技能一定能转化为管理陶器作坊或银行部门的技能,或者一个优秀的棋手在现实生活中也可以是一个很好的战略家)。[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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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将做事的技能等同于谈话的技能是不严谨的。谈到优秀的实务工作者,我的经验是,他们有时可能是我们所完全不能理解的——他们无须花费很大力气去把他们的见解和内部的条理以优雅的风格说出来。创业者往往是实干家,而不是思想家,实干家重行动,而不是语言,因此用谈吐来衡量他们未免不公平,甚至是错误的,是彻头彻尾的侮辱。技术工人也是如此,我们应该以他们的产品,而不是表述能力来衡量他们的手艺——实际上,他们很容易产生错误的观点,这些错误的观念会产生副作用(反医源性损伤),促使他们做出更好的产品,所以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另外,对于政府工作人员,由于缺乏衡量成功的客观标准与市场力量,他们往往会因肤浅的外表和优雅的“晕轮效应”而当选,副作用是使其更加擅长交谈。我敢肯定,与一位联合国官员共进晚餐一定比与胖子托尼的某个亲戚或者一位痴迷于电路设计的计算机创业者更容易找到有趣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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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深究一下这种想法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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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色木材谬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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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为数不多的有真知灼见的金融书中,有一本名为《损失100万美元教会我什么》的书中描述了主人公的一大发现。他提到了一位名叫乔·西格尔的人,做“绿色木材”生意做得相当成功。绿色木材指的是刚砍下的木材,称为“绿色”是因为木材还没有干,但是,此人竟然一直以为“绿色木材”就是漆成绿色的木材!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将买卖绿色木材当作自己的职业!此外,书中还详细阐述了是什么导致了商品价格的波动和下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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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成功的木材专家不仅不懂诸如“绿色”等关键问题,他还对很多外行人认为并不重要的木材知识了如指掌。我们认为什么都不懂的人,可能未必那么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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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预测木材的订单流量与这个行业所使用的日常用语,与外行人所认为的重要细节毫无关系。在某个领域工作的人并不受制于一系列考试;他们之所以受到雇用与伶牙俐齿毫无关系。进化不依靠叙述故事,只有人类才需要;进化也不需要为“蓝色”指定一个称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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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让我们将这种情况称为“绿色木材谬误”,也就是人们将一种必要知识(木材的绿色)的来源错当作另一种来源,后一种来源对外行人来说,更不可测、更难捉摸、更难阐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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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理性世界因此粉碎,就好像我学习的一切不仅是无用的,还是一个规划缜密的骗局。当我第一次从事衍生品交易或“波动性”职业(我善于应对非线性)时,我专注于汇率,这是我学习多年的领域。当时我不得不与外汇交易员共事,但这些人对技术性金融工具远不如我那么熟悉,他们的工作仅仅是货币买卖。货币兑换是非常古老的职业,有着悠久的传统和技艺;记得耶稣基督的故事里就已经提到了兑换银钱的事。从声名显赫的常春藤盟校来到这样的环境中,说实话我有一点儿震惊。你可能认为,专门从事外汇交易的人一定了解经济、地缘政治学、数学、货币的未来走势,以及各国货币的价差,又或者他们会努力研读各类研究院发布的印刷精美的经济学报告。你可能会联想到戴着领结在周六晚上听歌剧,吃饭时有葡萄酒侍酒师战战兢兢地在一旁服务,周三下午练习探戈,或者说一口标准英语的光鲜的都市金领。可是,你完全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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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这份工作的第一天,因为发现真实的世界与我想象的完全不同而大为震惊。外汇交易员最初主要由新泽西/布鲁克林的意大利人构成。这些人大多是市井平民,在银行办公室从事外汇往来业务起家,随着市场扩张的甚至膨胀,他们的生意越做越大,加之货币汇率的自由浮动,他们慢慢成为货币交易商,并在该行业中崭露头角,从而繁荣发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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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我谈话的第一位专家是一个名叫巴索的人,他穿着手工制作的布莱奥尼西装。有人告诉我,他是世界上最大的瑞士法郎交易商,是他所处时代的传奇——他曾预测到在20世纪80年代的美元大崩溃,并控制了巨额的头寸。但通过与巴索的简短谈话,我发现他竟然不知道瑞士在地图上的位置——与我一样愚蠢,我以为他是瑞士裔意大利人,但是他竟然不知道瑞士还有说意大利语的人,他也从未去过瑞士。当我意识到他并非交易员中的特例时,我开始害怕我这些年接受的正规教育在我眼前蒸发。从那一天开始,我停止阅读经济报告。在这个“去知识化”的过程中,有一阵子,我甚至对知识性的东西感到恶心,事实上,我可能到现在都没有恢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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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纽约是蓝领阶层的发源地,那么伦敦则是次蓝领阶层的发源地,甚至更成功。交易员们是纯粹的东伦敦人,甚至与说标准英语的阶层格格不入。他们是市井平民,带有自己独特的口音,使用自己的一套数字系统。比如,5在他们口中是“高迪瓦小姐”或“叮”,15是一个“海军准将”,25是一匹“小马”等。我学习东伦敦语主要是为了沟通,大多数是为了在我休闲时间与同事喝酒时使用;当时,伦敦的交易员几乎每天都在午饭时喝得醉醺醺的,特别是周五纽约证券交易所开市之前。“喝杯啤酒会让你变成一头狮子。”一个交易员在开市之前匆匆喝完他的酒之后,这样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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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热闹的场景莫过于从扬声器中听到纽约本森赫斯特的居民和东伦敦的经纪人跨大西洋的对话了,尤其是当布鲁克林的家伙们还企图带上一点儿东伦敦腔(这些东伦敦人有时候说不出标准英语),以便让对方听懂他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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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给我上了一课,让我知道,经济学家所说的价格与现实不是一回事儿。一个数字可能是另一个数字的函数,但是这个函数太复杂,很难用数学方法表示出来。它们的关系中可能存在可选择性,这是那些不擅长理论阐述的人所深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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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托尼是怎么致富(以及变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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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科威特战争之后,胖子托尼成了(真正的)胖子托尼,变得更有钱且体重更重了(仍旧是这个顺序,即首先富有,然后肥胖)。1991年1月,美国袭击了巴格达,拯救了被伊拉克侵占的科威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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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经济中的每一个聪明人都有自己的理论、运气与好坏年景,诸如此类。但托尼除外,他甚至不知道伊拉克在哪里——它是摩洛哥的一个省,还是东巴基斯坦某个吃辛辣食物的酋长国。托尼也不知道伊拉克人吃什么食物,所以那个地方对他来说并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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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知道愚蠢的人是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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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向当时任何一个聪明的“分析师”或新闻记者打听,他一定会预测,一旦战事爆发,油价就会上涨。但是,托尼恰恰对这种因果关系不以为然。所以,他反向打赌:如果人们都对战争推高油价的情况做好了准备,那么油价必定会据此做出调整。战争可能会导致石油价格上涨,但这种情况不会发生在预订好日期的战争中——因为价格会根据预期进行调整。“我们一定会看到石油跌价的。”托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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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听战争期间的新闻就知道,油价果然从每桶39美元左右狂跌几近一半,但托尼的30万美元的投资却已经升值到1 800万美元。“人的一生中只有少数几次你绝对不能错过的机会。”他后来在与尼罗共进午餐,试图说服尼罗对金融体系的崩溃投注时说道:“千载难逢的投机机会来找你了,不要以为关注新闻就能找到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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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注意胖子托尼的重要陈述:“科威特和石油不是一回事儿”。这是混为一谈的一个重大领域。对托尼来说,这个局面利大于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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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因为油价大跌,许多人连自己的衬衫都输掉了,虽然他们正确地预测到了战争。他们只是认为战争和石油涨价是同一件事。但事实是,石油囤积太多,库存太多。我记得,我当时曾到一个大基金经理的办公室转悠,墙上挂着伊拉克地图,他的办公室简直像作战指挥部。这个基金小组成员对有关科威特、伊拉克、华盛顿和美国的情况都了如指掌,只除了一个非常简单的事实,那就是战争与石油没有一丁点儿关系——它们不是一回事儿。他们做好所有分析,但与任何事情都没有关系。当然,这个基金经理在石油价格下跌后惨赔,据我所知,他后来去法律学校读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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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看问题要排除叙述性谬误,我们还要接受另一个教训。大脑中装满太多复杂的技巧和方法,往往会使人忽略基本的东西。但是,现实世界中的人是绝对不能忽略这些事情的,否则他们会遭遇失败。与研究人员不同,他们被置于生死存亡的境地,而不只是面临一个难题。所以,少即是多:一方面,研究得越多,就越容易忽略基础但根本的事情;另一方面,行动能将事情剥丝抽茧,直至剩下尽可能简单的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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