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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列一个药物清单,看看有多少药物是通过“黑天鹅”方式诞生的,有多少是按设计研发出来的。我本来想编制这样一份列表,直到我意识到显著的不对称性,即以目的论的方式发现的药物太少——主要是抗艾滋病类的药物。设计师药物有一个主要特性:它们是按设计研发出来的(因此,是以目的为导向的)。但看起来好像我们没有能力在设计一种药物的同时,考虑到其潜在的副作用。因此,设计师药物的未来就存在一个问题。市场上的药物越多,它们之间相冲的可能性就越大,因此,一种新药问世就很可能会与市面上许多药物相冲。如果市面上有20种不相关的药物,那么当第21种药物诞生时,就需要考虑它与之前20种药物的相互作用,这或许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如果有1 000种药物时,那么最新一种药物问世,我们就需要预测它与这1 000种药的相互作用。而事实上,今天市场上有成千上万的药物。另外有研究表明,我们可能低估了目前已在市场上销售的药物之间的相互作用,真正安全的药物的数量可能只有1/4,所以,如今可用药物的基数应该是收缩而不是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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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学领域中存在明显的漂移现象,可能为了某种目的而发明出来的药物,却在其他地方找到新的应用,这就是经济学家约翰·凯伊所称的间接发明——比如阿司匹林的用途就曾多次变更;犹大·福克曼关于限制对肿瘤的血液供应(血管生成抑制剂)的理论推动了黄斑变性治疗(贝伐单抗,俗称阿瓦斯汀)的诞生,效果比原先计划的效用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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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与其列出一份清单(太不体面了),我还不如推荐读者读一些书,除了迈尔斯的书,还有克劳德·波宇昂和克劳德·莫内雷的书《美妙的机会:药物发展史》,以及李杰的《笑气、伟哥和立普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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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特·里德利的反目的论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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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大的中世纪阿拉伯语怀疑论哲学家阿尔加惹尔,曾批评过阿威罗伊的理性主义和目的论。阿尔加惹尔提出了一个有关扣针的著名比喻,现在人们都错误地认为这个理论是亚当·斯密提出的。扣针不是由某一个人独自制作出来的,而是由25个人参与生产,这是“无形的手”引导下的合作。没有一个人知道如何单独生产扣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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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怀疑论信仰主义者(即有宗教信仰的怀疑论者)阿尔加惹尔的眼中,知识不是掌握在人类的手中,而是掌握在上帝的手中,亚当·斯密称之为市场规律,而一些现代理论家将其理解为自我组织。如果读者想知道为什么信仰主义在认识论上相当于对人类知识的完全怀疑,同时认可事物的隐性逻辑,我们只要用上帝来替换自然、命运,以及任何无形的、不透明的、不可企及的力量等,你大多能得到相同的结果。事物的逻辑在我们的掌控之外(在上帝、自然或自发力量的手中);由于如今没有人与上帝有直接的沟通,即使在得克萨斯州,上帝和不透明的力量之间也没有多大差别。没有任何一个人对事物的整体发展流程有任何了解,这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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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益于生物学的研究背景,作家马特·里德利拿出了更有力的论据。人类和动物之间的区别在于是否具备协作、参与经营、提出意见、相互配合的能力。合作能带来爆炸性的利益,即数学上所说的超叠加功能:一加一超过二,一加一加一远远超过三。这是纯粹非线性的爆炸性利益——下面我们将详细说明它是如何从炼金石中受益的。最重要的是,这是一个有关不可预测性和“黑天鹅”事件影响的论点:由于你无法预测合作,也不能指导合作,你就无法看到世界的发展方向。你所能做的就是创造一种有利于合作的环境,为繁荣奠定基础。而且,你不能进行集权化创新,俄罗斯已经进行过了相关试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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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注意的是,如果用阿尔加惹尔的观点多作一些哲学性的探讨,我们可以看到宗教是如何减少我们对人类理论和代理人的依赖的——从这个意义上说,亚当·斯密与阿尔加惹尔的观点重合了。因为对亚当·斯密来说,看不见的手是指市场,而对阿尔加惹尔来说看不见的手就是上帝。人们可能很难理解,从历史上来看,怀疑论者大多是对专业知识持怀疑态度,而不是对诸如上帝等抽象主体表示怀疑,而且所有伟大的怀疑论者大都信仰宗教,或至少是亲宗教的(即赞成其他人信仰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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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目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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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商学院读书的时候,很少去听所谓战略规划的讲座。因为这是必修课程,我偶尔会去上课,从而我根本不去听老师说了什么,甚至连书也不买。学生们有个共识,我们知道那是胡言乱语。我通过玩弄复杂的逻辑课迷惑了教授,从而通过了管理学的必修课,而且我认为仅参加必要的课程就行了,多上一门课都是对自己智商的亵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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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都热衷于制订战略计划。它们需要花钱来弄明白自己究竟该走向何方。然而,没有证据表明,战略规划起到了作用——否定它的证据倒有很多。管理学者威廉·斯塔巴克已经发表了多篇论文来反驳规划的有效性——规划使公司无视选择权,因为它的行动方针已经过于僵化以至于无法把握稍纵即逝的机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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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所有管理理论,从泰勒主义到所有的生产力故事,经实证检验后,都被证明是伪科学——与大多数的经济理论类似,它们都经不起验证。马修·斯图尔特是读哲学出身的,但后来成了管理顾问,他在《管理咨询的神话》一书中揭秘了一个令人厌恶的也很可笑的故事。这与银行家在利己目的的驱动下所使用的方法类似。亚伯拉逊和弗里德曼在他们的经典著作《杂乱并非无章》中也揭穿了许多像整齐、清晰的目的论方法。事实证明,战略规划只不过是像迷信一样的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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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理性的还是机会主义的企业漂移,下列公司可以告诉我们其中的真相。可口可乐起初是一种医药产品。蒂芙尼珠宝公司是做文具生意起家的。上面的两个例子中,公司的前后业务还算有关联,但再来看看下面这个例子:制造出第一枚导弹制导系统的雷神公司本来是一个冰箱制造商,而创办人之一正是范内瓦·布什,他构建了我们早先看到的目的论科学线性模型。再看更离谱儿的例子:曾经的顶级手机制造商诺基亚,是从造纸起家的(还做过一段时间的橡胶鞋)。杜邦,现在是一家以特富龙不粘锅、可丽耐台面和耐用的卡夫拉纤维闻名的企业,最早其实是一个经营炸药的公司。雅芳化妆品公司,一开始只是一个挨门推销图书的公司。最令人吃惊的是,奥奈达银器本来是搞社区宗教崇拜的,但出于监管合规的要求,它需要以合资公司的名义作为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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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火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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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让我们看看我所说的事情背后的一些理论——统计报表认识论。下面的讨论将表明,未知的、你看不到的事情在某些情况下可以带来好消息,在另一些情况下可以带来坏消息。而在极端斯坦下,情况会变得更加侧重某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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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重复一遍(重复是必要的,因为知识分子往往很健忘),将缺乏证明某事的证据错当成证明某事不存在的证据,这一简单的观点意味着:对反脆弱性的事物而言,好消息从过去的数据中是找不到的,而对于脆弱性的事物而言,坏消息倒是很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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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一下,你带着一本笔记本去墨西哥,希望根据你和你随机遇到的人的交谈推断出该国的人均财富。但可能的情况是,如果样本中没有卡洛斯·斯利姆,你就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在100多万墨西哥人中,斯利姆的财富(我估计)比墨西哥底层7 000万~9 000万人的财富加起来还要多。因此,除非你选择5 000万人做样本,并且将“罕见的事件”纳入其中,否则你就会低估这个国家的财富总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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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之前的图表中所示的来自试错法的收益吗?当你致力于自由探索时,你会犯很多小错误,承受很多小损失,随后你会偶尔发现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这种方法从外部来看可能令人讨厌——它隐藏了自身的优点,而不是掩盖自身的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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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反脆弱性的情况下(正面不对称性,正面“黑天鹅”业务),比如试错法中,样本记录往往会低估长期平均值,隐藏起自身的优点,而不是掩盖自身的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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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一下我们的使命“不要成为火鸡”。我们要记住的是,长期受“火鸡”问题影响的人往往会低估不利事件的数量——简单来说,罕见的事件总是罕见的,而且在过去的样本中往往找不到,鉴于罕见事件几乎总是负面事件,我们头脑中呈现的常常是比现实更乐观的画面。但在反“火鸡”问题中,我们看到的恰好是其镜像,是相反的情况。在正面不对称性的情况下,也就是在反脆弱性的情况下,“看不见的”事物是正面的。因此,“经验证据”往往会忽略正面事件和低估总收益。这也是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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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经典的“火鸡”问题,规则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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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负面不对称的脆弱情况(“火鸡”问题)下,样本记录往往会低估长期的平均值,它会隐藏其缺陷,而展示其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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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结果让生活变得更简单。但是,因为标准方法并不考虑不对称性,使得研究了常规统计数据但却对这一主题没有深入研究的人(只是在社会科学中提出理论或教导学生)会错误地理解“火鸡”问题。我发现了一个简单的规律,即在哈佛大学任教的人对这一问题的理解往往不如出租车司机或不懂得机械式推导方法的人(这是一个简单的启发法,可能是错的,但却有效;我是在哈佛商学院聘用脆弱推手罗伯特·默顿为教师的时候注意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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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让我们来看看有多少哈佛商学院教授配得上这个称号。在第一个案例中(忽视正面不对称性的错误),一位叫加里·皮萨诺的哈佛商学院教授写了一本有关生物技术潜能的书,在书中他就犯下了初级的反“火鸡”错误,他没有意识到,在一个损失有限而潜在利益无限的正业中(与银行恰好相反),你看不到的东西可能很重要,但其踪迹却被掩埋在历史数据之中。皮萨诺写道:“尽管一些生物技术公司取得了商业上的成功,整个行业也实现了惊人的增长,但大多数生物技术公司根本没有任何利润。”这可能是正确的,但是据此进行的推断却是错误的,甚至可能是落后的,原因有二,而且由于其后果的严重性,重申一下我的逻辑是有帮助的。首先,在极端斯坦下,“大多数公司”都没有利润——罕见事件占据主导地位,少数公司创造了全部利润。不管他是什么意思,由于存在我们在图12–3中所见的不对称性和可选择性,现在下结论可能为时过早,所以他最好去写另一个主题,伤害较少而且可能让哈佛商学院的学生更感兴趣,比如怎么写一个有说服力的PPT演示文稿,以及日本和法国之间的管理文化的差异。再说一遍,他那有关生物技术投资的潜在回报微薄的判断可能是正确的,但不能基于他所展示的那些数据来推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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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皮萨诺教授这类人的想法会有危险呢?重要的并非它会阻碍生物技术的研究,而是这种错误遏制了经济生活中具有反脆弱性特征(以技术术语来说,“右偏”)的一切事物,因偏好“肯定正确”的事情而变得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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