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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胖子托尼与苏格拉底辩论之前,尼罗很好奇第一轮交锋会是怎样的情景。毕竟他们俩相隔了25个世纪。找出我们的实体环境中最让苏格拉底吃惊的元素,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胖子托尼对尼罗的历史知识并不看好,却还是问了这个问题,尼罗的投机性答案是:“可能是奴隶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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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从来没有自己做过哪怕是很小的一件家务事。因此,你可以想象苏格拉底小腹凸出,双腿细长,正想着仆人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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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尼罗·图利普,我们周围仍然有奴隶呀,”胖子托尼脱口而出。“他们往往戴着称为领带的玩意儿,来显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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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罗说:“聪明的先生,有些戴领带的人是非常有钱的,甚至比你还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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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说:“尼罗,你真愚蠢。不要被金钱所愚弄,这些只是数字而已。自由是一种精神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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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有但不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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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现象被称为跑步机效应,与我们在第20章中看到的新事物狂热症情况类似:为了停留在同一个地方,你需要赚越来越多的钱。贪婪是具有反脆弱性的,但贪婪的受害者则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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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相信财富使人更加独立的愚蠢问题上。我们无须更多的证据,只要看看现在发生的事情就可以了:回顾历史,我们从未有过像今天这样丰富的物质生活。我们也从未像现在这样负债那么多(对古典主义学者来说,负债的人是不自由的,是被奴役的)。“经济增长”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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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方的层面,看起来好像我们通常要在一定的环境中建立人脉,因此就像在跑步机上跑步。当你越做越好,你搬迁到康涅狄格州的格林威治去住,隔壁有一栋价值2 000万美元的豪宅,主人肯花100万美元开生日派对,相比之下你就是一个穷人。你越来越多地依赖于你的工作,尤其是当你的邻居在华尔街获得了一大笔由纳税人支付的巨额奖金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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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类人就像希腊神话中的坦塔罗斯,受制于一个永恒的惩罚:他站在果树下的一潭水边,每当他试图摘下树上的果子,树就移开,每当他试着掬水喝,水就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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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人就处于这样一种永恒的折磨中,而罗马人则规避了这种社会跑步机效应:他们的社交生活很大部分发生在领主和权势地位较低的门客之间,后者受前者的慷慨庇护,与前者同桌吃饭,并在遇到麻烦的时候依靠前者的帮助。那时没有公益事业,也并没有教会来分发善款:一切都是靠个人自发行动开展的(我前面提到过的塞内加所写的书中谈的就是人在这种情况下的个人义务)。领主们与其他有权势的领主很少来往,就像黑手党教父除了自己的组织成员也不太与其他黑手党教父交往。在很大程度上,这也是我的祖父和曾祖父的生活方式,因为他们是当地的地主和乡绅;权力伴随着保护圈子内亲属的责任。乡下的地主须时不时“开门迎客”,免费让人们尽情吃喝,分享自己的财富果实。另外,宫廷生活则导致了腐败——来自各省的贵族在那种奢华面前变得卑微;他将面对穿着更加华丽、观点更为睿智的人,这种压力让他抬不起头来。在都市里失去地位的人,在乡下却能保有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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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可能信任一个站在跑步机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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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业人士和集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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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经过一个阶段的知识灌输后,便可以迅速成为一种职业的奴隶,甚至他对任何问题的观点都变得以利己为目的,从而对集体来说不再可靠。这是希腊人对专业人士有意见的原因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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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第一份工作是为华尔街的一家公司干活。上班几个月之后,董事总经理就召集我们并对我们说,公司需要为某些政客的竞选活动捐款,“建议”我们捐出占我们收入一定比例的资金。这些政治家们被誉为“好人”。所谓“好人”,是指他们的观点有利于投资银行的业务,他们会推动保护该行业的立法。要是我曾经这么做了,我从道德层面上就再也没有资格表达“为公众服务”的政治意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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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争论了几个世纪的故事中,雅典人迪玛德斯谴责一个卖殡葬用品的人,理由是他只能从死人身上获利。蒙田重新讲述了塞内加在他的书中所提出的观点,称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就有义务谴责每一种职业。因为商人要靠年轻人的挥霍,农夫要靠昂贵的粮食,建筑师要靠建筑物倒塌,律师和司法人员则靠诉讼和人们之间的争斗才能获益。医生不会因他人健康(甚至他的朋友们的健康)而高兴,士兵不希望他的国家和平,等等。而且,更糟糕的是,如果我们能够进入人的内心世界,窥探到他的真实想法和动机,我们会看到他的意愿和希望几乎总是寄托在牺牲他人的利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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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蒙田(和塞内加)又有点儿矫枉过正,过于推崇利己思想,而忽略了一些非常核心的东西。他们显然认识到,经济生活并不一定依赖于利他动机,而且集体的运作方式不同于个人。考虑到塞内加和蒙田分别比亚当·斯密早1 800年和300年,因此我们应该佩服他们的思想,即对不诚信之人的憎恶。自亚当·斯密以来,我们已经知道,集体不要求个人的仁慈,因为自私是成长的驱动力。但是,这并不会使人们认为,个人有关集体的所有思考都是不可靠的。因为在一个集体中,个人与他人的利益是密切相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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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切身利益的问题,蒙田和塞内加还忽略了一个问题,即认为个人可以划清与公共事务的界限。他们忽略了代理问题,虽然这个问题自古以来就一直存在(《汉谟拉比法典》中的黄金法则就是用以解决这一问题),但并非他们意识中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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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重点不是说靠某个职业谋生,从本质上说就是有罪的,相反,这里的问题是,当人们处理公共事务与涉及其他人的事宜时,他们自然而然就变得可疑了。根据亚里士多德的定义,自由人就是一个可以自由发表意见的人——这是能够自由支配时间的副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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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个意义来上说,自由只是真心诚意表达政治意见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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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人把世界分成3种职业——手工业者、武士和农民。后两类人从事战争与耕种,称得上是绅士,主要是因为他们不谋私利,不与集体利益相冲突。但是,雅典人鄙视手工业者,也就是那些躲在暗室里制作物品的工匠——通常都是坐着干活。在希腊将军色诺芬看来,这种工作将导致工匠的体质退化、意志衰弱,剥夺了他们关心朋友和城邦的时间。狭隘的工艺将人困于制造车间,令其只关心自己的福利;而战争和耕种则赋予人更广阔的视野,令人们更关心他们的朋友和城邦。色诺芬认为,农业是其他一切技能的生母和养母。(古人没有企业;如果色诺芬活到今天,他会将这种不信任从手工业者转移到企业员工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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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伯文和希伯来文中有一句古话:“自由之手就是度量之尺。”但是,自由的定义还未能被人理解:谁有自主意见,谁就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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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梅特涅看来,人文始于贵族阶层;在亚里士多德看来也是一样,但形式不一样,在20世纪英国人崛起之前,人文始于闲散的自由人。并不是说不用工作,只是意味着不依赖工作来获得个人和情感认同,当然,梅特涅认为工作是可做可不做的,更像是一种爱好。在某种程度上,你的职业无法像你的其他特征,比如你的出身(但也可能是别的什么)那样能够对你进行有效界定,正是对金钱不在意的态度让米利都的泰勒斯能够度量自己的诚意。对于斯巴达人来说,人文完全关乎勇气。而对于胖子托尼来说,人文始于“自主”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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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主的思想在我们这位肥胖的朋友眼中,要比在我们思想前辈的眼中民主得多。它只意味着你是自己意见的所有者。它与财富、出生、智慧、长相、鞋码无关,而与个人勇气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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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句话说,对胖子托尼来说,这是对自由人的一个非常具体的定义:自由人不会被强迫做他本不愿意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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