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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人把世界分成3种职业——手工业者、武士和农民。后两类人从事战争与耕种,称得上是绅士,主要是因为他们不谋私利,不与集体利益相冲突。但是,雅典人鄙视手工业者,也就是那些躲在暗室里制作物品的工匠——通常都是坐着干活。在希腊将军色诺芬看来,这种工作将导致工匠的体质退化、意志衰弱,剥夺了他们关心朋友和城邦的时间。狭隘的工艺将人困于制造车间,令其只关心自己的福利;而战争和耕种则赋予人更广阔的视野,令人们更关心他们的朋友和城邦。色诺芬认为,农业是其他一切技能的生母和养母。(古人没有企业;如果色诺芬活到今天,他会将这种不信任从手工业者转移到企业员工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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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伯文和希伯来文中有一句古话:“自由之手就是度量之尺。”但是,自由的定义还未能被人理解:谁有自主意见,谁就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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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梅特涅看来,人文始于贵族阶层;在亚里士多德看来也是一样,但形式不一样,在20世纪英国人崛起之前,人文始于闲散的自由人。并不是说不用工作,只是意味着不依赖工作来获得个人和情感认同,当然,梅特涅认为工作是可做可不做的,更像是一种爱好。在某种程度上,你的职业无法像你的其他特征,比如你的出身(但也可能是别的什么)那样能够对你进行有效界定,正是对金钱不在意的态度让米利都的泰勒斯能够度量自己的诚意。对于斯巴达人来说,人文完全关乎勇气。而对于胖子托尼来说,人文始于“自主”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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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主的思想在我们这位肥胖的朋友眼中,要比在我们思想前辈的眼中民主得多。它只意味着你是自己意见的所有者。它与财富、出生、智慧、长相、鞋码无关,而与个人勇气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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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句话说,对胖子托尼来说,这是对自由人的一个非常具体的定义:自由人不会被强迫做他本不愿意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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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一下,从雅典到布鲁克林之间对自由的认识差距:如果对希腊人来说,只有能自由支配自己时间的人才会有自由的观点,那么对胖子托尼和尼罗来说,只有有勇气的人才敢于自由地发表意见。懦弱的人是天生的,不是后天养成的。不管你给他们多少独立性,不管他们多富有,他们始终都是懦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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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看看抽象的现代主义集权制国家和地方政府之间的另一个差异。无论是在一个古代的城邦制国家,还是一个现代化的市镇,羞耻感都是对违反道德行为的惩罚——这增强了对称性。放逐和流亡,或者更糟糕的,被人排斥都是严重的处罚——人们不太愿意搬迁,也把背井离乡视为可怕的灾难。而在较大的组织,如庞大的集权制国家里,由于缺乏面对面交往的机会,社会的道德根基缺失,羞耻感不再有道德层面的约束能力。因此,我们亟须重建这种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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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耻辱,还有在一定环境中的友谊、社交,也就是成为兴趣和集体不同的某个群体中的一员,等等。伯罗奔尼撒战争中的英雄克里昂,就倡导人们在处理公共事务时应铁面无私,不顾朋友交情——由此,他付出了代价,遭到了一些历史学家的辱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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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简单但比较过激的解决方案是:任何从事公共服务的人,不应随后从任何商业活动中赚取比薪水最高的公务员的收入更多的钱。这就像是自愿给自己设定上限(有利于阻止人们利用公职作为临时信用凭证,然后去华尔街赚取数百万美元)。否则,神职人员都想挤进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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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克里昂因他的行动遭到谩骂,在现代世界中,那些做了正确事情的人却遭遇了反代理问题:你为公众服务,却因此遭到诋毁和骚扰。活动家和倡导者拉尔夫·纳德就遭到了众多诽谤和斥责,很多诽谤都是来自汽车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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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与法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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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为没有及早地揭穿下面这个骗局而颇感惭愧。(正如我所说的,如果你看到欺诈……)让我们暂且称之为艾伦·布林德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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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发生在达沃斯论坛会议茶歇时的一次私人闲聊期间。我记得闲聊的话题本来是关于如何拯救世界不受道德风险和代理问题的伤害。但谈话被美国联邦储备银行的一位前副主席艾伦·布林德打断了,他试图向我推销一种特殊的投资产品,可以合法蒙骗纳税人。这种产品可以帮助高净值投资者规避有关存款保险额度的规定(当时的限额为100 000美元),从而受益于近乎无限额的存款保障。它的操作方式是,投资者存入任何金额的资金,布林德教授的公司会将其分割为较小的金额并投资到银行,从而规避了存款保险限额的规定;这些账户看起来都像单独的账户,但实际上获得全额保险。换句话说,这将使超级富豪们通过骗取政府资助的免费存款保险来欺诈纳税人。是的,欺诈纳税人,而且是以合法的手段。还有,是在享有内部人优势的前政府官员的帮助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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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脱口而出:“这不是很不道德吗?”我得到的回应是“这是完全合法的”,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更罪恶的话,“我们的员工中有很多曾经是监管官员”。这意味着(1)合法的就是道德的,(2)前监管官员比普通公民更有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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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长一段时间,也就是两三年后,我才对这件事做出反应,对此进行公开谴责。布林德肯定不是背离我的道德理念的最糟糕的案例,他之所以激怒我可能出于两个原因,一是他以前的公职身份,二是达沃斯论坛是为了拯救世界不受邪恶力量的影响(我当时还向他陈述了有关银行家如何牺牲纳税人的利益来冒险的观点)。但我们在这里看到的,是人们如何利用公职从公众身上合法获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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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我你是否理解了这个问题的本质:受雇于公民,理论上应该代表公民最佳利益的前主管官员和公务员,可以利用他们的专业知识和在工作中积累的人脉,在加入私营企业(律师事务所等)之后从系统的缺陷中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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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一步想想吧:法律规定越复杂,社会网络越官僚,就有越多深谙系统漏洞和缺陷的主管官员从中受益,因为他的主管优势将是其专业知识的凸性函数。这是一种特权,是以牺牲别人为代价获得的不对称性。(请注意,这种特权正在整个经济中蔓延;丰田汽车公司就曾聘请前美国主管官员,利用他们的“专业知识”来处理汽车缺陷调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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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到了第二阶段——情况变得更糟。布林德和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院长合写了一篇专栏文章,反对政府提高个人存款保险额度。显而易见,这篇文章的意思是,公众不应该享有布林德的客户所享受的无限保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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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我有几句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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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法律规定越复杂,业内人士越容易找到套利的机会。这里,我们又可以看出启发法的优势。2 300页的法规在我看来抵不上几条《汉谟拉比法典》。厚厚的法规对前主管官员来说简直就是一座金矿,他们有足够的动机赞成复杂的法律法规。我们再次看到,内部人是“少即是多”原则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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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在一个复杂的系统中,法律法规的字面意思与实质意思之间的差异很难让人辨识。也就是说,技术性的、复杂的、非线性的环境比只涉及少数变量的线性环境更容易受人操纵。法律和道德之间的缺口,同样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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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在非洲国家中,政府官员会明目张胆地受贿。在美国,如果被业界看好,那么政府官员往往会得到银行的承诺,比如在退休后到银行挂职,一年获得500万美元的薪水,这种受贿的方式很隐蔽,从不会对外界公开。而针对这些行为的法规往往只是轻描淡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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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阿兰·布林德问题,最让我感到不安的是那些听到我谈论此事的人的反应:人们认为,一位前任官员利用以前的职位为自己“谋利”是很自然的事——哪怕是牺牲我们的利益。谁不喜欢赚钱呢?这就是他们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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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诡辩当作可选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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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总是可以找到一个论点或合乎道德的理由在事后捍卫你的观点。这种观点非常靠不住,为了避免过滤式选择,你应该在行动之前,而不是行动之后提出合乎道德的准则。你要防止牵强附会地用你编造的故事为你的行为辩护——很长一段时间以来,“诡辩”这种就决策中的细微差别进行争论的艺术做的就是此事,即想方设法地为你所作的决定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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