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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制度分析的案例研究方法需要强化重视制度事实的界定。制度分析的案例研究方法一般至少要有三个基本要素，首先就是要观察、审视制度问题的事实，进行事实界定，也就是要判断事实的真实性。制度分析的基本方法是经验实证，对制度事实描述得越清楚、准确，理论结论就会越正确；对制度事实刻画得越精炼和深刻，论证起来就越简单，理论结论就越能让人理解和接受。因此对于制度分析而言非常关键的一点就是要从这两个层次来界定好所研究的制度事实。引人入胜的案例会让经济学论文更具有大众吸引力，但是这也使得有些学者为了追求论文的吸引力，扭曲了事实的本质，不是真实地反映案例的全貌，而是截取了极具大众吸引力的部分，或是夸张凸现了案例中的“反常”部分，最终得出了错误的或无意义的研究结论。通用－费雪案例会引起众多学者的争议，首要一点就是之前的克莱因等学者没有正确、恰当地描述其研究的制度事实，这样不管他们之后的理论逻辑证明有多么的严密和完美，其研究结论都是被扭曲的，其理论价值也就大打折扣了。因此我们在进行案例研究时要重视制度事实的界定，避免两个误区：一个是为了案例的趣味性而扭曲了案例事实的真实性；二是为了准确真实地描述制度事实，而将案例的所有要素简单罗列，抓不住重点就会无法看清问题的本质，而让大量繁杂的事实弄晕了头脑。这就需要我们不仅要搜集大量的原材料，更要用积累的理论知识加工原材料，在此基础上才能对制度事实有更好的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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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制度分析中构造和检验问题时要把握“制度有历史的规定性”这一原则。制度是历史的产物，制度变革则意味着由历史发展特征所决定的制度本质的改变，这就是制度经济学家反复主张的“制度有历史的规定性”(15)，这是我们在制度分析中构造和检验问题的关键原则，在进行案例研究时我们必须对历史背景有足够的敏感度，深入追溯制度在历史进程中的形成与变革历程，才能对制度本质有充分的理解，对制度和制度分析朝什么方向发展有清晰的判断。科斯在研究通用－费雪案例时秉承“制度有历史的规定性”的原则，用了一年的时间查阅了二百多份往来信件、公司公文、法庭证词等文本资料，访谈了二十多个当事人，调查了十多家公司，在大量翔实的数据基础上，详细描述了该并购案发生的细枝末节。更重要的是，科斯还进一步考察了通用汽车乃至美国几家大型汽车公司在随后的半世纪的经济组织和合约安排的变化，深入考察了事件的历史发展背景，才发现了前人发生错误的关键所在，同时总结出了制度发展的历史规律，揭示了制度框架与经济组织和合约安排间的关系，使纵向一体化理论体系又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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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案例研究是制度研究的重要分析工具，是在定量度量无法进行的情况下唯一可以采用的分析工具。制度和制度变革通常具有限制数据信息可得性的特性，统计分析受到严重阻碍，这就大大强化了案例研究在制度分析中的重要地位。同时，案例研究往往也是检验制度分析“模型”的最佳工具。围绕通用－费雪事件的几篇重要论文本身就是依赖历史线索和历史记录的经典案例研究，对产业组织理论和交易费用理论的发展都有突出贡献。因此，在制度分析越来越受到学术领域和决策领域关注的今天，我们也要花大力气从事经验研究以验证我们已有的理论，努力发掘足够的案例研究来支持正在从事的研究工作，给我们的制度分析体系的发展提供必要的思路。当然，案例研究方法的基础还不太成熟，体系还未形成，分析工具也还不够丰富、有力。这就需要我们在利用案例研究的成果得出一般化解释时，更加小心翼翼。加大投资进行充分数量的深入的案例研究可能是经验研究能够得到更多理论应用的基本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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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目前的案例研究还缺乏中心概念的凝练和在此基础上展开分析的逻辑框架。案例研究一般至少有三个基本程序。第一，判断事实的真实性，进行事实界定；第二，找出事实背后的“约束条件”，得出真实又易于处理的假设前提；第三，凝练中心概念，使经验案例上升到一般化理解，在此基础上展开分析的逻辑框架，对事实和现象进行解释、推测。而目前我们很多的案例研究还做得不到位，始终无法突破第三个程序。真实世界本身是多维度、多层次的，经验研究很难捕捉到其全部复杂性。对制度问题和现象予以简化的一个重要方法就是围绕一个或几个中心概念来展开分析，这些概念如代理、价格管制、集体行动等。但是我们的案例研究还缺乏中心概念的凝练，案例故事讲述得面面俱到，精彩纷呈，最后却不知到底要得出什么结论，要分析验证一个什么理论问题。这就使得案例研究变成了就事论事，找不到理论基础点展开分析的逻辑框架，当然也就无法得出一般化、可以继承的理论结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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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刊于《浙江社会科学》2006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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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李靖，浙江大学经济学博士，现供职于中国民生银行贸易金融事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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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孙海法，“案例研究的理论方法与应用”，《科学管理研究》，2004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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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丹尼尔·史普博编，《经济学的著名寓言》，余晖、朱彤、张余文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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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可占用性租金是指某项资产最优使用者超过次优使用者的价值。详见：Benjamin Klein，Robert G. Crawford，Armen A. Alchian，“Vertical Integration，Appropriable Rents，and the Competitive Contracting Process，”Journal of Law and Economics，1978，21（2）：297-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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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Benjamin Klein，“Vertical Integration as Organizational Ownership：The Fisher Body General Motors Relationship Revisited，”Journal of Law，Economics，and Organization，1988，4（1）
:199-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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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Oliver E. Williamson，The Economic Institutions of Capitalism，New York：The Free Press，1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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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Oliver Hart，Firms，Contracts，and Financial Structure，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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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丹尼尔·史普博编，《经济学的著名寓言》，余晖、朱彤、张余文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第19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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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R. H. Coase，“The Acquisition of Fisher Body by General Motors，”Journal of Law and Economics，2000，43（1）：1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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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Ramon Casadesus-Masanell，Daniel F. Spulber，“The Fable of Fisher Body，”Journal of Law and Economics，2000，43（1）：67-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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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Robert F. Freeland，“Creating Holdup through Vertial Integration：Fisher Body Revisited，”Journal of Law and Economics，2000，43（1）：33-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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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周其仁，“研究真实世界的经济学”，收入张曙光主编，《中国制度变迁的案例研究：第二集》，北京：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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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周其仁教授在《研究真实世界的经济学》一文中着重强调了在案例研究中“把实例一般化”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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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参见：Hongbin Cai，“A Theory of Joint Asset Ownership，”RAND Journal of Economics，2003，34（1）：63-77。论文在哈特的所有权模型基础上改进了模型的约束条件，从而得出了更为一般的理论分析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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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罗仲伟，“经验研究：新制度经济学的基本方法”，《中国社会科学评论》，2004年第1卷，第22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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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学之路 经验研究中的关键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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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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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论及的经验研究（empirical study），专指那些基于田野调查信息所做的乡村经济发展研究。以下将主要以个人从事此类研究的经验教训为例，从实际操作的角度对研究过程中的关键细节加以提示。这样做的原因在于，研究质量的保障往往靠的是细微之处的功夫。读者若要了解经验研究的一般方法，可以翻阅现有的教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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