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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这种结构化、一揽子长期交易中对检查对方品质和证明自身品质的需求，促使人们竭力将此类交易与即时交易作明确而截然的区分。当他们参与这些交易时，会断然否认这是一种交易，因为交易这个概念本身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些出门概不退换的即时交易，为此，就需要设计出一种鲜明的面纱来包装这种交易，使其容易与其他交易区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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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如包裹在两性关系外面的以及其他种种道德面纱，是历史留给我们的遗产，在保守人士看来，它们已成为人性和文化的一部分，值得加以珍惜和维护；而在进步人士看来，它们与现代流动性大社会和市场经济早已格格不入，须加以唾弃；而依我看，此类争议大可留给社区自我选择，不必上升到国家层面的立法和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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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体素有挑逗大众价值观和道德感以提升收视率的习惯，表面上看，这似乎伤害了许多人的感情，但实际上，这些节目为那些道德感强烈的人们，提供了一个释放其道德情感的窗口——这是个无害的窗口，不会造成实际的冲突，大可不必加以干涉。富有道德感的人们，在日常生活中也常热衷于窥视他人的生活，希望从中挖掘出些污迹加以挞伐，既满足了道德倾诉欲，又自证着清白。现在有电视台免费提供合格标准素材，岂非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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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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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情感是一种微妙的东西，如本篇所指出的，有时候，它对行为有着实质性约束，而另一些时候，则只是一层面纱，旨在掩盖行为的真实性质。但这还不是它的全部微妙所在，更有甚者，有时候它丝毫没有约束行为的意思，连表面的、形式上的约束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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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后一种称为“自我表达型道德情感”，说的是，当人们通过谴责、鄙视或愤怒对一些行为或事态表达道德诉求时，他们并不是希望这些行为得到纠正，或事态有所变化，而仅仅是想表达自己的价值观和彰显自己的人格形象。实际上，有意或无意的，他们反倒希望这些事态继续存在，否则便失去了自我表达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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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出这一点并不是说这些道德情感是伪善。人人都有道德情感，也完全可能是真实和自然的，并确实体现了倾诉者的价值取向和人格特征。他们有权利加以表达，也有理由获得自由表达的机会。但问题是，是否应该让这些道德情感去影响法律和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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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并非一目了然，关键是要区分：道德诉求的对象，究竟是在情感上给诉求者造成了伤害，还是仅仅激发了他的表达冲动？假如是后者，就完全没有必要通过法律或政策去对行为作出矫正。当然，我们无从知晓人们心里究竟怎么想，但经济学可以提供一个判别标准：假如伤害是真实的，它会在行为特别是交易行为中表现出来(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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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限制亲子鉴定会给婚姻带来什么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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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4-27，No.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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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德国联邦议院通过了新的基因法，新法加大了对私人基因测试的限制，大范围排除了其在民事关系中的应用，并对违规测试规定了高额罚款。这其中包括了对亲子鉴定的限制，按新规定，亲子鉴定须征得有关各方同意，并且性关系历史不明朗不再被接受为做鉴定的正当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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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法的出台（还需等待参院批准），确认了三年多前德国最高法院的一项判决，也与该国司法部近年来所遵循的原则相一致。尽管德国政坛对此事少有分歧，但法案在民间还是引发不少争议，反对者认为这损害了父亲们对亲子关系的知情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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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的担忧都是有道理的，基于基因测试的亲子鉴定的技术可靠性，将打破数万年来维持婚姻关系和家庭结构的信息模糊态势，进一步动摇欧洲福利国家本已摇摇欲坠的婚姻和家庭关系所赖以维系的经济基础；而另一方面，在可靠的鉴定技术已经唾手可得的情况下禁止男性利用它，恐怕也难以说服他们继续留在婚姻关系中。欧洲的婚姻家庭，看来将面临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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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种的婚配模式，取决于子代抚养成本和两性在其中的投资策略。从鱼类的大量产卵，到鸟类少量但巨大的蛋，从有袋类的育儿袋，到有胎盘哺乳类漫长的孕期和哺乳期，雌性对每个子女的投资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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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加大单位投资和强化少生精养策略方面，人类显然走得最远：由于人类把发展竞争优势的重点放在认知和思维能力而不是体能和专用器官上，他们把哺乳期结束到性成熟之间的幼年期延长到了十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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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巨额投资加剧了男性对女性有限生育资源的争夺，同时也迫使女性吸引男性来保护投资和共同负担高昂的抚养成本，而要做到这一点，女性必须让男性相信他们所保护和投资的对象是自己的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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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女性在投资安全性和回报最大化方面，还要考虑两个因素：首先，当配偶被其他男性取代时，要确保新丈夫不会遗弃甚至杀死前夫的孩子——这在稳定配偶模式中是很普遍的；其次，如果出现为后代获取比丈夫更好基因的低风险机会，不要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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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因素都意味着，亲子关系的有限信息模糊，将最好地保护女性的投资策略：它一方面让丈夫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是在抚养自己的孩子，同时也让丈夫的竞争者们不会轻易遗弃甚至杀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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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20世纪起，特别是在西欧，基于上述抚养策略和两性投资策略的婚姻关系，受到了现代福利制度和义务教育制的冲击。男性在传统婚姻关系中的投资，主要体现在安全保护、生活资料和子女教育上，而福利政策让政府越来越多地取代了丈夫和父亲的作用，女性越来越不需要吸引和说服男性来共同承担抚养负担，于是，她们策略组合中获取更好基因的那一条便逐渐占据主导。在西欧，今天的单身母亲们无须再为孩子的奶粉钱、学费、医疗而操心，从出生到大学毕业，政府包办一切，甚至毕业之后没有工作也不怕，靠失业补贴足以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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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对男性来说，由于女性的策略转向，在婚姻市场的诸多择偶条件中，经济实力和家庭投资意愿的重要性已大为降低，优良基因——表现为健康和性吸引力——的地位大大提升，于是追求丰厚稳定收入和事业成功的动力下降了，而把自己扮得更酷的激励加强了（尽管有时候事业成就也可以让你更酷，但这一点不再那么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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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这些，改变了数千年来两性之间的游戏规则，最终导致了20世纪60年代横扫整个西方的性解放运动，性革命最初由西欧女权主义者发动，随后战火烧到美国；然而，由于美国福利制度的深度和广度远不及西欧，传统婚姻家庭的经济基础仍然坚实，所以革命高潮一过，保守主义迅速回归；相反在西欧，性解放已水到渠成，大局早已底定，以至于今天已经不再需要女权主义的任何努力了，公众对这一话题也失去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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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因技术的发展，让依靠信息模糊而得以残存的欧洲婚姻制度陷入了尴尬的两难境地：如果允许亲子鉴定，信息模糊便不复存在，某些家庭要面临瓦解危机；如果不允许，不服气的男性就可能进一步逃离婚姻和家庭。无论如何，恐怕都难以挽回婚姻和家庭在欧洲的没落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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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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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回头再看，发现这篇的分析中有个严重缺陷，模糊策略在个人安全缺乏制度化保障的时代有其价值：可以阻止男方杀婴(9)。但在法律出现、人身安全有了制度保障之后，模糊策略就仅仅对女性有利，而不再是维持婚姻稳定的因素了。这样，限制亲子鉴定就是对婚姻的单方面不利，而并不存在文中所说的“两难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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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和家庭的基础是夫妻分工合作的子女抚养模式，因而，当现代市场经济的大分工模式改变了上述基础之后，婚姻和家庭必定遭受冲击，与亲子关系不确定相比，这一冲击是更为根本和彻底的。在文化上较为保守的社会，价值取向和文化传统的惯性会延迟变化的过程，但很难阻止变化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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