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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88504 “错误”的行为:行为经济学关于世界的思考,从个人到商业和社会 [:1704586909]
1704588505 “错误”的行为:行为经济学关于世界的思考,从个人到商业和社会 第17章 理性主义者与行为主义者的辩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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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88507 我从温哥华回到康奈尔大学后不久,行为经济学便迎来了第一次重要的“听证会”。1985年10月,芝加哥大学商学院的两位教授——心理学家罗宾·霍格思(Robin Hogarth)和经济学家梅尔·雷德(Mel Reder)——组织了一次会议。芝加哥大学有很多强烈支持传统经济学研究方法的人。理性主义者和行为主义者都将参会,讨论是否应该严肃对待心理学和行为经济学。如果有人想赌谁会赢得这场辩论,那么主场辩论队应该有较大的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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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88509 行为经济学团队由赫伯特·西蒙、特沃斯基和卡尼曼带领,并且有经济理论家肯尼斯·阿罗的支持。与保罗·萨缪尔森一样,虽然阿罗只获得了一次诺贝尔经济学奖,但其实他多得几次也是理所当然的。行为经济学团队的中青年成员包括鲍勃·席勒(Bob Shiller)、理查德·泽克豪泽和我,我们要代表团队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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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88511 理性主义者的团队则十分强大,由芝加哥大学的学者罗伯特·卢卡斯(Robert Lucas)和默顿·米勒(Merton Miller)担任领队。尤金·法玛(Eugene Fama)和我的硕士论文指导老师舍温·罗森担任主持人,但显然他们也站在理性主义者团队一边。会议为期两天,在大礼堂中举行,可以说是座无虚席。回想起来,这次会议极不寻常,我想我之后再也没有参加过类似的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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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88513 特沃斯基介绍了他和卡尼曼专门为此次会议撰写的一篇文章,他们的研究结果违反了几条经济学原理,这让经济学家尤为不快。其中一个就是现已家喻户晓的亚洲疾病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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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88515 实验人员告诉两组实验对象,有600个人感染了某种亚洲疾病,必须要在两种策略中做出选择。第一组实验对象的两个选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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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88517 策略A将挽救200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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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88519 策略B有1/3的概率挽救所有人,有2/3的概率会导致600名患者全部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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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88523 大多数实验对象都选择了较为安全的策略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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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88525 在另外一个版本中,实验对象的两个选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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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88527 如果选择策略C,有400人将会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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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88529 策略D有1/3的概率让所有人都存活下来,有2/3的概率会导致所有人全部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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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88533 在这种情况下,大多数实验对象都选择了有风险的策略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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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88535 乍一看,这些选项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计算一下就会发现,策略A与策略C实际上是一样的,策略B和策略D也是一样的,所以实验对象偏向A而非B,同时偏向D而非C,这是不合逻辑的,但他们确实是这样选择的。当用类似的问题问一组医师时,结果也是这样。这些实验结果显然让理性主义者团队很抓狂,因为理性经济人是绝对不会有这么不合逻辑的行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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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88537 随后,卡尼曼介绍了一些有关公平的研究,其中包括最后通牒博弈和独裁者博弈实验。这些发现已经不再受欢迎了,经济学家认为,公平是一个愚蠢的概念,只有不能为所欲为的小孩子才会拿公平说事儿。怀疑论者根本不屑于讨论我们的调查数据。最后通牒博弈实验更令人困扰,因为在实验中使用的是真实的货币。不过,钱的数额不多,当然,那些司空见惯的批评还是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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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88539 其中让我思考最多并且经常回顾的莫过于肯尼斯·阿罗的演讲了。阿罗的思维运转像光速一样快,他的演讲就像声部很多的赋格曲一样,一个题外话连着另一个题外话,有时还口头做些注解,介绍上几个世纪鲜为人知的一些学者,然后又跳跃至其他话题。阿罗可能一带而过地说了某句话,但却有深刻的含义,当你还在努力消化这句话时,他已经跳回主要的论题上了,让你怎么赶都赶不上。不过,这次他的演讲可以简单地总结为:理性(即所谓的利益最大化)既不是经济学理论的必要条件,也不是充分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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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88541 阿罗一开场先批评了“理性为必要条件”的观点,“我首先要否定一种观点,这种观点虽然在很多论文中并没有被阐述清楚,但却隐藏其中,即从原则上说,经济学理论必须建立在‘经济人是理性的’基础上,否则就没有理论可言。”阿罗指出,有很多严谨规范的理论都是以人类行为为基础的,而对于这些行为,经济学家并不愿意承认它们是理性的。例如,标准的消费者理论指出,当价格变化时,消费者将从商品和服务中选择仍可以满足其预算约束的最佳组合,从而形成新的最优化。不过,阿罗也指出,消费者可以根据习惯轻易地建立一种理论。当价格变化时,消费者在预算范围内重新选择的商品和服务,将与此前的消费最为接近。阿罗其实还可以继续延伸,比如,消费者可能还有一些严格的理论,就像“购买产品时尽量选择含有字母K的品牌”一样奇怪。换句话说,标准模型不必是理性的,它们甚至不必是合理的。因此,我们不应该用“别无选择”这一论据为经济学理论的理性经济人假设进行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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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88543 至于光有理性是不是就足够了,或者说,只靠理性这一假设条件是否能够做出重要的预测,对此阿罗指出理性并没有多大用处,他的观点颇具说服力。要想得到有用的结果,理论学家必须增加辅助性的假设条件,比如假设所有人都符合相同的效用函数,也就是说他们都有一样的品位。这一假设不仅被证明是错误的,还会立刻导致与事实相矛盾的各种预测。我们不是经济人,当然更不是一模一样的经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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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88545 阿罗还发现经济理论家的行为中也存在着不一致性。经济理论家花费了几个月的时间,才找到某个复杂经济难题的最优解决方案,却兴高采烈地假设模型中的经济主体轻易就能够解决同样的问题。“在科学分析中,行为主体都会被赋予科学的行为,这一点很奇怪。”阿罗在演讲结束时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显然,我认同赫伯特·西蒙的观点,即认识到理性是有限的这一点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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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88547 不过,我在这次会议上扮演的角色可不仅仅是倾听我崇拜的学界偶像们演讲,我还有一项艰巨的任务,就是对三篇论文进行点评,第一篇论文由赫伯特·西蒙所著,第二篇由卡尼曼和特沃斯基所著,第三篇由席勒尔·艾因霍恩(Hillel Einhorn)和会议组织者罗宾·霍格思所著。我基本上同意这几篇论文作者的观点,所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讨论会的参与者应该对论文进行评论和阐述,如果我只说“是的,他指出……”,这对我需要扮演的角色毫无意义。我觉得那些确实存在概念性问题的论文,其讨论时间还未到。我还要时刻谨记,我在这里只相当于小学生的水平,因为讨论会上有两位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阿罗和西蒙),观众中也有几位,还有六七位后来获得了诺贝尔奖。我怎样才能在这些一流学者面前清楚阐述自己的观点,又不显得自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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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88549 最后,我认为对自己而言最好的策略就是搞点儿幽默。虽然这也有一定的风险,但我发现当人们笑的时候,往往会对他人更宽容。我的讨论主要基于乔治·斯蒂格勒的一篇不太知名的文章。斯蒂格勒是他那一代学者当中最诙谐机智的一位经济学家,身为芝加哥大学的一员,他正坐在理性主义者团队的啦啦队中。斯蒂格勒的那篇文章名为“会议手册”(The Conference Handbook),文章的开头是一个古老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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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88551 监狱里来了一名新囚犯,而这里的老囚犯们都已经被关押很长时间了。这位新囚犯发现,老囚犯中有人会偶尔喊出一个数字,之后其他人都大笑不止。他问一位狱友这是怎么一回事。狱友告诉他,他们在一起关了很久,所有人知道的笑话都讲遍了,所以为了节省时间,他们给笑话编了号。接着又有人喊了几个数字,随后还是哄堂大笑,这位新人决定也试试,于是喊了一声“39”,结果没有人笑。他又问狱友大家为什么都不笑,狱友回答说:“有些人真的不会讲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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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88553 斯蒂格勒在论文中建议,会议和系里的研讨会总会反复出现令人讨厌的评论,所以也可以把故事里的笑话编号方法应用到这些评论上。斯蒂格勒先介绍了几种评论,并且在其前面标了字母序号。之后,他具体列出了他认为可以用数字进行编号的32条评论。我引用了其中的评论F,因为我觉得我们可能很快就会听到这句话:“让非专业人士看到我们的问题其实挺好的,总会产生新观点。不过一般来说,比如在这种情况下,分工的优势得以彰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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