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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88642 当我给我的学生出这道题时,卡片被翻动的频率由高到低依次为A、2、3、B。几乎所有人都决定先翻动卡片A,这一决定是正确的,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如果这张卡片的背面不是偶数,问题中的那句话就是错误的,这显而易见。但是,频率第二高的选项(正面为2的卡片)却是无用的。这张卡片的背面如果是元音字母,就将与问题中的假设一致,但是,翻动这张卡片既不能证明那句话是正确的,也不能证明它是错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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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88646 相反,要驳斥题中的说法,必须选择翻动正面为3的卡片,但选择该选项的人不多。至于被选择次数最少的选项,即正面为B的卡片,因为这张卡片的反面可能是元音字母,所以也必须翻动。(题目并没有说卡片的一面肯定是字母,而另一面肯定是数字,不过,回答问题的人一般都会有这样的猜想。)从这个问题中,我们可以学到两点:第一,人们有一种自然的倾向,喜欢寻找证明假设成立而非不成立的证据,选卡片2的人多于选卡片3的人即可以证明这一点。这种倾向被称为“确认性偏见”(confirmation bias)。第二,当没有根据的假设使得某些否定性证据看起来不大可能成为证据时,确认性偏见会更加严重,翻动卡片B的人最少即可以证明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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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88650 该专栏将介绍我找到的否定性证据,即经济学领域的反常现象。按照托马斯·库恩的说法,与当前的经济学范式不一致的现象就是经济学领域的反常现象。经济学之所以能与其他社会科学区分开来,是因为经济学理论认为,如果经济主体拥有稳定、明确的偏好,并且所做出的理性选择与(最终)市场出清时的偏好一致,那么大多数(甚至所有)行为都可以得到解释。如果在当前的范式内,实证研究结果很难对一些现象“做出合理的解释”,或者要解释的话,就必须违背理性经济人的假设,这一研究结果就属于反常现象。当然,有人可能不同意我的观点。因此,我邀请读者为我提出的反常现象(在当前的范式下或以其他方式)做出简要的解释。不过,因为文章是要发表的,所以读者提出的解释必须可以验证,至少从理论上讲应该是可以验证的。如果读者提出,所谓的反常现象实际上是对税收做出的理性反应,那么他应该愿意在此假设的基础上做出一定的预测。比如,在不用交税的国家、对不用交税的主体,或者在相关税收政策推出之前,不会出现这种反常现象。根据交易成本做出解释的读者可以建议,在实验中去除交易成本进行验证。另外,他应该会预测,在这种实验中相关的效应将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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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88654 《经济展望期刊》是一本季刊,每期刊登一篇我的文章,这样大约持续了4年。每篇文章大概占10~12个版面,不算太长,读者可以较快读完,但也不算太短,可以包含足量的细节。每篇文章结尾都有一个“评论”部分,我会尽量解释其研究结果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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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88656 开始写这个专栏时,我并没有什么宏大的计划。我列了一个清单,知道自己至少可以写上10篇文章,但问题是第一篇要写什么呢?又应该用什么语气来写呢?因为在此之前,我刚刚写了两篇关于什么会引发人们的怒火的论文,我深知这项研究会产生事与愿违的结果,并且耗时很长。我想写的很多话题都不在我的研究范围之内,所以我找到相关领域的专业人士合作。不过,我还是有很多工作要做,因为最后我要完成所有文章的最终稿,这意味着这些专栏文章占用了我很多做“真正的研究”的时间。在大多数学者眼中,只有发现新成果、新理论,以及在有同行评议的期刊上发表论文才算“真正的研究”。[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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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88658 不过,我这样做的潜在回报是巨大的。美国经济学会曾经针对它的会员做了一次调查,目的是了解他们对这本新期刊的看法。学会询问会员是否读了这本期刊,还具体问到他们是否读了专栏文章。在所有做出回复的会员中,有一半人“定期”阅读“反常现象”这个专栏。我们暂且不论他们表示的“定期”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却可以客观地计算一下。一般来说,如果足够幸运,专业学术期刊的每篇文章可能会有100名读者,而阅读过这些专栏文章的经济学家则超过5 000人。当我找合作者时,我可以坦诚地告诉他们,这篇文章的读者数量有可能超过他们之前所写的任何一篇文章。当然,对我来说也是这样。既然有这么多人阅读我的文章,我应该写些什么内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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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88660 我的目的是涵盖足够多的反常现象,并找到以各种实证研究方法为基础的案例,其中很多案例都使用了现实数据,以防止有人说这些反常现象只会在实验室中发生。4年里我一共写了14篇专栏文章,其中只有5篇以实验数据为主。文章涉猎的话题十分广泛,不过大多与金融有关,因为对捍卫标准范式的人而言,此类研究最令他们惊奇也最令他们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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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88662 我必须承认,并不是对每种反常现象我都能做出令人满意的行为学解释。有些现象只是与理论预测不一致的经验事实,比如,第一篇和第二篇专栏文章写的是股市的“日历”效应。这些结果真的很奇怪,这里仅举几例:股市一般周五会上涨,周一会下跌。1月是持仓的好时机,尤其是在月初,并且最好买入小公司的股票。假期的前几天,比如周五,也是很好的买入时机。很多论文都提到了这些结果,所有符合逻辑的解释以及不合逻辑的解释都站不住脚,我自己对此也没有合适的解释。它们确实是反常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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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88664 还有一种反常现象与赌马有关。美国以及世界很多地区(英国除外)的赛马场都使用了赌金计算器博彩系统,其中赔率并不是提前定好的,而是由押在每匹马身上的总赌注决定。以最简单的赢马为例,赛马场先从彩池中抽取一定的份额,一般约为17%,然后剩余的赌金由押注在这匹马身上的人平分。大家把获胜概率最大的马称为“热门”,获胜概率很小的马,比如赔率大于10∶1的马则被称为“冷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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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88666 如果赛马场抽取17%的赌金,同时赛马市场是有效的,那么所有押注的预期回报率都是相同的,即–17%。如果押注100美元,从胜算特别大的热门马到获胜概率极低的冷门马,预期回报平均为83美元。但是,实际数据却并非如此。与冷门马相比,押注在热门马身上的回报更高。例如,如果按照赔率1∶1押注热门马,1美元的回报是90美分,但是按赔率100∶1押注冷门马,1美元的回报则只有14美分。还记得我们在第10章提到的赌博和翻本效应吧?当天最后一场赛马如果玩家将赌注押在获胜概率极低的冷门马身上,回报将会更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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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88668 我连续写了14篇专栏文章后就告一段落了。这些文章后来被略做修改并编辑成书,书名采用了其中一篇文章的标题:“赢家的诅咒”(The Winner’s Curse)。此后,我偶尔也会为这个专栏供稿,但因为没有交稿时间限制,文章发表的间隔时间也越来越长。最后一篇文章发表于2006年,随后该专栏寿终正寝。时任期刊编辑安德烈·施莱费尔(Andrei Shleifer)宣布,开办这个专栏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相当于委婉地说,我介绍反常现象的工作正式结束了,我被炒鱿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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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88670 [1]对我而言撰写“反常现象”这个专栏很有乐趣,乐趣之一就是审稿过程完全由编辑自己完成。每篇文章都要经过真正的“编辑”,从而使非专业人士也能读懂。经济学家兼作家蒂姆·泰勒(Tim Taylor)从一开始就接受了这项任务,到目前为止他仍在做这项工作。对于大多数学术期刊而言,编辑负责保证文章内容的正确性,校对人员负责检查拼写等问题,但没有人负责增强文章的可读性。蒂姆会重写每一篇文章,然后把稿件寄给作者,并告诉他们可以拒绝接受他的意见。顺便说一下,《经济展望期刊》有免费的在线版本,可以登录www.aeaweb.org/jep浏览,这的确是一个学习经济学的好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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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88675 “错误”的行为:行为经济学关于世界的思考,从个人到商业和社会 [:1704586911]
1704588676 “错误”的行为:行为经济学关于世界的思考,从个人到商业和社会 第19章 打造一个行为经济学家的明星团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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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88678 “反常现象”这一专栏成功地向我的经济学同行们传达了这样一个信息:很多事实都与传统的经济学模型所描述的不一致。这些文章为推行新的经济学研究方法奠定了基础,这些新方法将以普通人而非经济人为研究对象。但是,经济学是一个包罗万象的学科,我又是一个懒人,要想开辟一个新领域的话,就必须先组建一个团队。我如何才能鼓励更多的人投身这项有趣的事业呢?当时还没有实战手册告诉我应该怎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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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88680 当然,新领域不断涌现,并且一般都是在与已有领域没有任何交集的情况下出现的。有人就某一个新话题撰写了一篇文章,从而开辟了新的研究方向,比如20世纪40年代的博弈论。有人读到了这篇文章,认为这一话题很有意思,于是也决定加入这一研究行列。如果进展顺利,就会有足够多的人加入,进而召开相关会议,也会创立相关的期刊。不过,这一过程是相对缓慢的,我十分渴望除了特沃斯基和卡尼曼以外,还有其他人可以与我交谈。20世纪80年代末,除了我们三人,还有另外三个人也将自己归入行为经济学家的行列。第一位是乔治·勒文施泰因,他的研究我们在前文提到过;第二位是罗伯特·席勒,在前文中我们也提到过,后面还会介绍他的重要贡献;第三位是科林·卡默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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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88682 我第一次见到科林时,他正准备谋求一个教职。那时,他已经完成了MBA课程,即将拿到芝加哥大学的博士学位,却还不到21岁。科林为行为经济学做出了重大的贡献,其中有两点最为突出。第一,从某种程度上说,他创立了行为博弈论。与研究经济人如何博弈的标准博弈论不同,行为博弈论研究的是普通人在现实世界中会如何博弈。第二,近些年来,他又站在了神经经济学研究的最前沿。神经经济学主要使用脑成像等技术来研究人们的决策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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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88684 科林可谓天赋异禀,他十几岁就入读研究生院,并且创建了自己的唱片公司,签下了当时以讽刺现实著称的朋克乐队“死亡送奶人”(Dead Milkmen),该乐队最著名的一首歌曲是《看着苏格兰狗死去》(Watching Scotty Die)。科林还很擅长模仿别人,他对尤金·法玛和查尔斯·普洛特的模仿可谓惟妙惟肖,但我认为他对我的模仿实在很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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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88686 虽然卡默勒、勒文施泰因和席勒的加入都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但我知道,如果没有大量才能突出的研究人员加入,行为经济学在学术界是很难脱颖而出的。幸运的是,还有一个人与我们志向相同,他也为我们的这项事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这个人就是埃里克·万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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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588690 埃里克·万纳担任美国斯隆基金会的项目专员时,对心理学和经济学的交叉研究十分感兴趣。虽然埃里克的专业是心理学,但我觉得他更偏爱经济学。他希望找出这两个领域的共同点,并询问过特沃斯基和卡尼曼,他能否帮忙实现这一点。卡尼曼一直以自己的悲观主义为荣,他记得自己曾告诉埃里克,他“在探索这个领域时真的不知道可以把钱花在什么地方”,但他建议埃里克找我谈谈。我和埃里克在斯隆基金会的纽约办公室见了一面,埃里克说服基金会资助我去温哥华访问一年,这让我和卡尼曼有了一年共同做研究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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