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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来源:piketty.pse.ens.fr/capital21c;2012~2050年的预测来自联合国提供的最可能出现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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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我们刚刚开始走出这个开放式人口加速增长阶段。全球人口在1970~1990年以每年1.8%的速度高速增长,仅略低于1950~1970年1.9%的历史纪录水平。即使在1990~2012年,平均增长率仍有1.3%,依然是非常高的水平。[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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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官方预测,全球人口转型的进程现在将加速,地球上的人口数量最终趋于稳定。根据联合国的预测,人口增长率将在21世纪30年代降至0.4%,到21世纪70年代稳定在0.1%左右。如果该预测正确,全球人口将重回公元1700年前的极低增长状态。全球人口增长率将在1700~2100年将呈现出巨大的钟形曲线,其中峰值是1950~1990年的近2%(见图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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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2012年的全球人口增长率每年超过1%,到21世纪末应该向零增长回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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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2从古代到2100年全球人口增长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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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来源:piketty.pse.ens.fr/capital21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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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注意的是,21世纪后半叶的预期人口增长(在2050~2100年为0.2%)将完全来自非洲大陆(其年均增长率为1%),其他三个大陆的人口增长则可能趋于停滞(美洲为0)或进入负增长(欧洲和亚洲分别为 –0.1%和 –0.2%)。在和平时期出现如此漫长的人口负增长期将是史无前例的(见表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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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负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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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预测显然有高度的不确定性。首先,这些预测取决于预期寿命的变化,或者说部分取决于医疗技术的进步;其次,也取决于人们未来的生育决策。如果把预期寿命视为给定值,人口增长率将由生育率来决定。所以不可忽略的是,父母决定生育的子女数量的细微差别可能给全社会带来巨大的影响。[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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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人口史告诉我们,生育决策在很大程度上是不可预测的,受到文化、经济、心理以及与个人选择的生活目标有关的自身因素等的影响。生育决策还取决于不同国家为协调家庭生活与职业生活而决定提供或不提供的各项物质条件,例如学校、托儿所、男女平等待遇等。这些议题在21世纪的政治讨论和公共政策中的重要性无疑将越发突出。因此在上述的人口变化总图景之外,我们会看到非常多的地区差异和突发变化,其中许多与每个国家历史上的特殊性密切相关。[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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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惊人的逆转无疑发生在欧洲和美洲之间。1780年,西欧的人口总数已超过1亿,北美洲则仅有300万,当时恐怕没有人想到后来会出现天翻地覆的变化。到2010年,西欧的人口数量略多于4.1亿,而北美洲已达到3.5亿。根据联合国的预测,这个赶超过程将在2050年实现,届时西欧的人口将增至约4.3亿,而北美洲为4.5亿。这一现象是什么原因所致?除了新大陆不断接受的移民外,还在于其生育率远高于欧洲国家。欧美在生育率上的差距一直持续到现在,甚至对那些祖上从欧洲移民到北美的人群也是如此,人口学家们很大程度上仍然未能解释这一现象。但十分清楚的是,北美的高生育率并不是由于政府的家庭扶持政策更为慷慨,因为在北美此类政策基本上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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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差异是否可以解读为北美洲的人们对未来拥有更强烈的信念、新大陆的乐观精神,或者说对他们自己以及子孙后代维持经济持续增长的前景更抱希望?在涉及与生育有关的复杂决策时,我们不能预先排除任何心理或文化的因素,任何缘由皆有可能。当然,美国的人口增速实际上在稳步下降,倘若加入欧盟的移民继续增加,欧洲生育率上升,或者欧洲人的预期寿命与美国人的差距加大,目前两个大陆的人口走势也可能逆转。联合国发布的预测并不具有必然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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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每个大陆内部也能发现大幅的“人口转折”(demographic turnarounds)现象。18世纪,法国是欧洲人口最多的国家,如前文所述,扬和马尔萨斯都将此视为法国农村贫困乃至大革命爆发的根源。不过,人口转折现象在法国的出现早得异乎寻常,生育率下降使其在19世纪就出现人口增长停滞,通常认为这是由同样出现很早的去基督教化运动所致。但在20世纪,法国又出现了不寻常的生育率提升,通常归因于两次世界大战后采取的鼓励生育政策以及1940年战败后的创伤。法国的赌注有可能得到丰厚回报,据联合国预测,法国的人口将在2050年左右超过德国。我们很难分辨这种逆转的起因,经济、政治、文化和心理等因素都会产生影响。[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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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更大规模的案例,中国的独生子女政策带来的影响已广为人知。这一政策制定于20世纪70年代,当时中国还担心自己摆脱不了欠发达国家的宿命,而现在它正处于高速发展之中。在这项激进的人口政策实施之初,中国的人口大约比印度多出50%,如今却已快被这个邻国超越。根据联合国的预测,印度将在2020年成为全球人口最多的国家。当然这并不绝对,人口史由个人选择、发展战略和国民心理(包括私人动机与国家动机)等共同作用而成。没有人能在当前时点肯定地声称知道21世纪的人口会出现怎样的转折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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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把联合国的官方预测视为“最可能出现的情形”(central scenario)是不客观的。实际上,联合国还发布过另外两组预测情形。不出所料,这些情形对2100年的预测的差距非常大。[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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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基于我们目前掌握的知识,最可能出现的情形依然出现概率最大。在1990~2012年,欧洲的人口数量处于停滞状态,其中有几个国家还出现了负增长。在21世纪初,德国、意大利、西班牙和波兰的生育率已低于每名女性1.5个子女,仅依靠预期寿命的延长与大量的移民迁入才避免了人口的快速减少。基于这些事实,联合国关于欧洲的人口在2030年之前为零增长、2030年之后轻微负增长的预测应该一点儿也不夸张,属于非常合理的预测。联合国对亚洲和其他地区的预测也同样具有合理性。日本和中国目前出生的这代人的人数大约比20世纪90年代出生的那代人少1/3,人口转型过程已基本完成。个人决策和政府政策的变化可能对上述趋势带来小幅影响,例如可能把小幅负增长(如日本和德国)转为小幅正增长(如法国和北欧国家),这已经算是很显著的改变,但是至少在今后数十年内,我们不太可能看到更大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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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长期预测的不确定性当然要大得多。然而请注意,如果1700~2012年的平均人口增长率(约为每年0.8%)再持续3个世纪,全球人口总数将在2300年达到700亿。当然,以下场景不能完全排除,例如,生育行为可能发生变化,技术进步能够使增长带来的污染比现在所能想象的少得多,使产出由几乎非物质化的新型产品和服务构成,消耗的是极微量碳排放的可再生能源等。然而就目前而言,我们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全球人口达到700亿是既不合理也不可取的结果。最可能的假设是未来几个世纪的全球人口增长率将大大低于0.8%,而联合国做出的0.1%~0.2%的极长期官方预测颇具合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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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长对于社会平等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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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根到底,本书的目的并不在于对人口增长进行预测,而是承认多种可能性的存在,然后分析它们对财富分配变化的影响。人口增长除了对经济发展和国家的相对实力带来影响外,还与社会不平等状况具有重要联系。在其他各种条件相同时,强劲的人口增长往往能发挥均等化的作用,因为它削弱了继承财富的地位——每一代人在某种意义上都必须依靠自己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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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想一个极端案例,假如世界上每对夫妇都有10个子女,我们很容易理解继承财富的地位下降这个普遍规律,因为家庭财富在每一代人都要分为10份。在这样的社会中,继承财富的总体地位将被严重削弱,大多数人会更加现实地依靠自己的劳动和储蓄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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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其他国家的移民持续补充现有人口的社会也会出现同样的情形,比如美国。假如大多数移民来时并没有携带太多财富,那么从前代人继承下来的财富的数量,相对于通过储蓄积累的新财富而言,必然较为有限。然而移民带来的人口增长还有其他类型的影响,尤其是考虑到移民和本地居民之间(以及各自群体内部)的不平等。因此,移民较多的社会并不适合与主要依靠自然增长(新生儿)的社会进行国际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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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我将说明强劲的人口增长带来的影响,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推广到经济高速增长(不仅仅是人口增长)的社会中。例如,假设某个社会的人均产出每过一代人就会增加10倍,此时人们更看重的是通过自己的劳动所能得到的收入和储蓄,因为前代人的收入远远少于当代人的收入,来自父母和祖上累积的财富也就不会有太大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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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之相反,人口增长停滞或者(更糟糕的是)减少会造成前代人累积的资本的影响力增强。经济发展停滞也具有同样的效应。此外,在增长较慢时,资本收益率很有可能远远超出经济增长率,正如本书导言中谈到的,这种情况是财富分配在长期内出现巨大不平等的主要原因。历史上那些由资本主宰、由继承财富决定人们阶层地位的社会(包括传统的农业社会和19世纪的欧洲国家),只有在低增长条件下才能出现和维系下去。因此我将考察低增长状态的回归(如果发生)将在多大程度上影响资本积累的变化和不平等结构,尤其是继承财富即将卷土重来这一长期现象已经在欧洲产生了影响,并可能扩展至世界其他地区。由此可见,预先熟悉人口和经济增长的历史对我们的讨论有着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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