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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回顾这些历史数据,我们不得不为“美好年代”时期法国的财富集中度感到震惊,无论法兰西第三帝国的经济和政治精英们如何花言巧语、粉饰太平。1900~1910年巴黎仅居住着全国1/20的人口,却占有着1/4的总财富,财富集中度很高,而且在“一战”前的10年里似乎毫无节制地持续上涨。19世纪,巴黎约2/3的人口没有给后代留下任何财富(法国其他地区的这一比例是1/2),这里也是巨额财富集中之处。前1%人群的财富比重在19世纪初大约为55%,到前1880~1890年升至60%,到“一战”前夕达到70%(见图10.2)。看着这些趋势线,人们很自然地会想:如果没有战争,财富的集中度究竟会上升到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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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战”前夕,巴黎前1%人群拥有财富总量的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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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0.2 1810~2010年巴黎以及法国收入不平等的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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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嘱记录数据也显示,整个19世纪,每一年龄组内部的财富分配不平等状况与整个国家的状况几乎一样。注意,图10.1和图10.2(以及之后的图示)中的估算,反映的是每一时期在世的成人人口的财富不平等状况;对于在该时期故去的人群,我们以他们死亡时的财富为测算基准,同时根据他们死亡时所属年龄段的人群数量作为换算依据,来调整不同年龄段财富分布的最终估计结果。实际上,这并没有多大差别:生者的财富集中度只比死时的财富不平等程度略高几个点,而二者随时间演变的特征几乎相同。[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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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世纪直到法国大革命前夕,法国的财富集中度到底有多高呢?由于缺少可与经革命运动创造出的遗嘱记录相媲美的数据资料(对于法国的旧制度时代,我们只有一些不可比的、不完整的私人数据集,而英国和美国直到19世纪晚期才有数据),我们难以做出精确的比较。然而,所有迹象都表明,私人财富的不平等程度在1780~1810年出现了轻微下降,原因主要包括农地的重新分配以及大革命时期对公共债务的废除,还有对贵族财富的其他冲击。前10%人群的财富比重在1789年前夕甚至超过了90%,而前1%人群的比重达到或超过了60%,这些都是可能的。另一方面,对贵族的10亿法郎补偿(即为补偿大革命时期充公的土地而支付给贵族的10亿法郎)以及贵族在政治上重新掌权,使君主立宪时期(1815~1848年)旧的财富秩序得以重新构建。事实上,遗嘱数据揭示了巴黎前1%人群中贵族所占的比重,在1800~1810年仅占15%,到1840~1850年逐步上升到30%,而1850~1860年开始出现了不可阻挡的下降,到1890~1900年降到了不足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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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们不应过分强调由法国大革命带来的变化。除1780~1810年财富不平等程度下降、1810~1910年(尤其是1870年之后)逐步上升以外,最为显著的变化是整个18、19世纪里,资本所有权的不平等始终相对稳定地保持在极高的水平上。在这一时期,前10%人群始终占有总财富的80%~90%,前1%人群的比重为50%~60%。正如我在本书第二部分指出的那样,从18世纪到20世纪初,资本的结构已经完全转型(土地资本几乎完全被产业和金融资本以及不动产所替代),但财富总量(以年度国民收入衡量)却保持相对稳定。特别是,法国大革命对资本/收入比的影响甚小。如前所述,大革命对财富分配的影响也较弱。1810~1820年,也就是高老头、拉斯蒂涅和维多莉小姐所处的时代,财富分配状况要比旧制度下略好,但二者的差异非常小:无论是大革命之前还是之后,法国都是一个资本高度集中的世袭制社会。在这样一个社会里,继承和婚姻是两个很关键的因素。通过继承或者婚姻得到的高额财富给人带来的舒适度,靠工作或学习是难以获得的。在“美好年代”,财富集中度要比伏脱冷教导拉斯蒂涅的时期还要高。然而,底层社会的法国是始终如一的,无论是在旧制度下还是法兰西第三共和国时期,不平等的基本结构都大致相同,即使这期间发生了巨大的经济和政治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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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通过遗嘱记录数据观察到,20世纪里前10%人群占有财富比重的下降,几乎全部由中间阶层40%的人群受益,而最穷的50%人群的比重基本没有增长(保持在不足5%的水平上)。纵观19、20世纪,底层那一半人群的净财富实际为零。具体而言,我们发现,对于财富分布中最穷50%人群中的个体来讲,他们在去世时没有任何不动产或金融资产可以传给后人,仅有的一点儿财富也都完全用于丧葬支出或者偿还债务(此时,继承人通常选择放弃继承遗产)。整个19世纪直至“一战”前夕,巴黎超过2/3的人在去世时都处于上述境地,而且没有出现变化的苗头。高老头就属于其中的一员,他在被女儿抛弃、一贫如洗的状况下死去:他的房东伏盖夫人向拉斯蒂涅催讨高老头欠的债,而拉斯蒂涅也必须支付丧葬费用,这已经超过他的个人财产价值了。19世纪,大概一半的法国人去世时都是这样的状况,没有财产传给下一代,甚至净财富为负,而且这一比例在20世纪几乎没有改变。[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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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年代”欧洲的资本不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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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其他国家可获得的数据不尽完善,但也很明确地显示出,18、19世纪直至“一战”前夕,财富极端集中的状况一直是整个欧洲而不单单是法国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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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搜集到了英国1910~1920年详尽的遗嘱数据,这些记录已被很多研究者(最著名的是阿特金森和哈里森)深入研究过了。我们使用最近所做的一些估算,结合彼得·林德对1810~1870年进行的更可靠的但口径有所差异的估计(依照不动产目录样本),将上述遗嘱资料进行了补充。我们发现,英国的整个演变轨迹与法国的情形非常相似,尽管英国不平等的程度总是要稍高些。前10%人群占有财富总量的比重在1810~1870年为85%,到1900~1910年超过了90%。前1%人群占有的比重则从1810~1870年的55%~60%上升到1910~1920年的70%(见图10.3)。英国的资料并不完整,尤其是19世纪,但大致的数量级很明确:19世纪英国的财富是高度集中的,而且在1914年之前没有显现出财富集中度下降的态势。站在法国的角度来看,最令人吃惊的事实是,“美好年代”英国资本所有权的不平等程度仅比法国略高一点,尽管当时的第三共和国的精英们喜欢将法国描绘为一个平等的国家(与海峡对岸的君主立宪制邻居英国相比)。由此看来,政治体制显然对两国的财富分配状况影响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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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瑞典,从1910年起可获得的数据非常丰富,奥尔松、罗伊内和沃登斯通等人最近使用了这些数据,我们也对1810~1870年的情况进行了估算(具体由李·索托负责执行),发现其演变轨迹与我们在法国和英国观察到的情况非常相似(见图10.4)。事实上,瑞典的财富数据证实了我们从收入报表中已经发现的特征:瑞典在结构上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是一个平等主义国家。可以肯定的是,瑞典1970~1980年的财富集中度是其整个历史数据中的最低水平(约50%的财富为前10%人群所拥有,略高于15%的财富为前1%人群拥有)。然而,这种不平等程度仍然相当高。更重要的是,20世纪80年代以来,其不平等程度已经显著扩大(2010年,仅略低于法国)。此外,值得强调的是,1900~1910年瑞典的财富集中度与法国和英国相当。在“美好年代”,所有欧洲国家的财富是高度集中的。为何会这样?为何经过20世纪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理解这些问题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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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10%人群在1810~1910年占有财富总量的80%~90%,今天则是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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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0.3 1810~2010年英国的财富不平等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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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10%人群在1810~1910年拥有财富总量的80%~90%,今天则是55%~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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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0.4 1810~2010年瑞典的财富不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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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需要注意的是,我们在19世纪之前的大多数社会阶段也发现了财富高度集中的情况( 前10%人群占有80%~90%的财富,而前1%人群则占有50%~60%),除了中世纪和之前的古代,这一情形尤其发生在现代的传统农业社会里。我们手头的数据资料并不完备,无法进行精确的比较或研究时间演变特征,但我们得到了总财富中(尤其是农地数量)前10%人群和前1%人群占有比重的大致数量级水平,基本上接近19世纪和“美好年代”时期法国、英国和瑞典的特征。[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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