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4618048e+09
1704618048
1704618049 如图10.9所示,在历史长河中资本纯收益率( 一般是4%~5%)明显高于全球增长率,但是二者间的差距在20世纪显著下降,尤其是在1950~2012年,世界经济以每年3.5%~4%的速度增长。很可能发生的情况是,随着经济增长(特别是人口增长)的放缓,二者的差距在21世纪会再次扩大。依照本书第一部分所讨论的主要情景,2050~2100年全球经济年均增速很可能在1.5%上下,与19世纪的水平大致相当。r和g的差距会回到工业革命时期的水平。
1704618050
1704618051 基于这样一个背景,我们很容易得出结论,资本税收以及各种各样的冲击在其中发挥的作用至关重要。在“一战”以前,对资本所收的税很低(多数国家并不对个人收入或公司利润征税,而不动产税通常不过几个百分点)。为使问题简化,我们假定资本收益率在税前税后是相同的。“一战”以后,对高收入、利润和财富征税的税率很快攀升到较高水平。然而,20世纪80年代以后,在金融全球化和国家间资本竞争加剧的情况下,社会观念氛围发生了巨大转变,上述高税率在不断降低,在某些情况下甚至完全消失。
1704618052
1704618053 图10.10展示了对平均资本收益率的另一种估算,即估算税后值,并将1913~1950年因财产破坏带来的资本损失量计算在内。为使论证更为简便,我也假定财政竞争会渐渐导致资本税在21世纪完全消失:1913~2012年资本税设定在30%,2012~2050年为10%,2050~2100年是0。当然,现实情况更为复杂:因国家和财产类型不同,税收间差异也很大。有时,这些税收还设计成累进式的(这意味着,至少在理论上,税率会随着收入或财富的增加而提高),显然很难预先假定财政竞争一定会导致资本税的最终消失。
1704618054
1704618055
1704618056
1704618057
1704618058 资本收益率(扣除税收和资本损失后)在20世纪逐步降到了世界产出增长率之下,而在21世纪有可能再次上升。
1704618059
1704618060 图10.10从古代到2100年全球税后收益率和产出增长率的比较
1704618061
1704618062 资料来源:piketty.pse.ens.fr/capital21c
1704618063
1704618064 基于这些假定,我们发现税后(以及扣掉损失后)的资本收益率,在1913~1950年降低到1%~1.5%,低于经济增长率。这一新特征在1950~2012年得以延续,因为这一时期增长率非常之高。最终我们发现,由于财政和非财政的冲击,20世纪出现了资本纯收益率低于增长率的情况,这在历史上还是第一次。一系列互相关联的事件(战争破坏、1914~1945年冲击下采取的累进税制,以及“二战”后“辉煌30年”的卓越增长)创造出这个史无前例的局面,并持续了将近一个世纪。然而,所有迹象都表明这种状态就要结束了。如果财政竞争沿着逻辑链条继续下去(这是很可能发生的),那么r和g间的差距将在21世纪的某一时点回落到19世纪的水平(见图10.10)。如果资本税的平均税率保持在30%左右(这个估计并不确定),资本纯收益率就很有可能上升到明显高于增长率的水平——至少在前述“最可能出现的情形”推测无重大错误的情况下会是这样。
1704618065
1704618066 为了更清晰地展示可能的演变结果,我在图10.11中把1913~1950年和1950~2012年两个子时期合并为1913~2012年,即资本纯收益率史无前例地低于经济增长率的时期。我还把2012~2050年和2050~2100年合并为2012~2100年,并假定2050~2100年的资本收益率会持续到22世纪(这当然也是无法确定的)。不管怎样,图10.11至少在r和g的关系上展现出了20世纪史无前例的(有可能是唯一的)特点。注意:全球经济在长时期内持续保持年均1.5%增长的假设,在观察家们看来是过于乐观的。那么请回顾一下这些事实:1700~2012年全球人均产量的年均增速仅为0.8%,而人口的增长(在过去300年中平均增速也是0.8%)到21世纪末也可能出现锐减(大多数预测结果)。然而,图10.11的主要局限在于,它严重依赖于这一假设:接下来200年里,不出现政治上的大变革,不改变现行资本主义和金融全球化的进程。基于过去100年的混乱历史,这是一个很不可靠的假设,在我看来也并不合理。正是因为不平等带来的后果相当严重,人类社会也就不可能无底线地容忍它发展下去。
1704618067
1704618068
1704618069
1704618070
1704618071 资本收益率(扣除税收和资本损失后)在20世纪逐步降到了世界产出增长率之下,而21世纪有可能再次超过它。
1704618072
1704618073 图10.11从古代到2200年全球税后收益率和产出增长率的比较
1704618074
1704618075 资料来源:piketty.pse.ens.fr/capital21c
1704618076
1704618077 小结:不等式r>g在直到“一战”前夕的人类历史的大多数时候都显然成立,在21世纪很可能也是如此。不过,这一事实是否成立,取决于资本遭受的冲击大小,也取决于控制资本和劳动关系所采取的公共政策和制度措施。
1704618078
1704618079 21世纪资本论 [:1704613573]
1704618080 时间偏好问题
1704618081
1704618082 简要重述一下前面的内容:不等式r>g是一个不确定的历史性命题,在一定时期和一定政治背景下成立,而在其他情况下可能不成立。从严格的逻辑来看,完全可以设想一个社会,那里经济增长率大于资本收益率,即使没有政府干预也可达到。这一方面取决于技术(即资本用来做什么),另一方面取决于人们对储蓄和财产的态度(即人们为什么选择持有资本)。如前所述,完全可以假设一个资本毫无用处的社会(资本除了充当纯粹的价值贮藏手段外,其收益完全等于0)。但是在这个社会里,人们却选择大量持有资本,为未来可能的灾难或者节日赠礼做好准备,也可能仅仅是因为他们特别有耐心或是对后代特别慷慨。此外,如果这个社会的生产率提高得很快(或是因为持续创新,或是因为这个国家正在快速赶超技术更先进的国家),那么经济增长率也很可能显著高于资本收益率。
1704618083
1704618084 然而,现实中从来不存在一个社会,其资本收益率能轻易且持续地降到2%~3%以下。我们通常看到的平均收益率(各种类型的投资平均来看)接近4%~5%(税前)。特别是,传统社会中农地的收益,就如当今社会中房地产的收益(二者都是最常见、风险最小的投资形式)一样,一般在4%~5%左右,在长期存在略微下降的趋势(下降到3%~4%而不再是4%~5%)。
1704618085
1704618086 一般用来解释资本收益率相对稳定在4%~5%( 它从来不低于2%~3%)的经济学模型,都建立在“时间偏好”(偏好于现在)的理念之上。换句话说,经济活动参与者通过时间偏好率(通常用θ表示)来度量他们有多不耐心,以及他们如何将未来计算进来。例如,如果θ为5%,经济活动参与者就愿意牺牲掉105欧元明天的消费,而在今天多消费100欧元。这一“理论”,和其他经济理论模型一样,多少给人一种多此一举的感觉(我们总是可以通过设定经济活动参与者具有特定偏好,或者用专业术语叫“效用函数”,进而限定人们按照这种模式行动)。举个比较适当的例子,假定种社会的经济增长率为0,我们将会发现资本收益率等于时间偏好率θ。[17]根据这一理论,资本收益率从历史上看稳定在4%~5%最终是由于心理因素:由于该收益率水平反映的是正常人的不耐心程度和对未来的态度,它也就始终无法远离这一水平。
1704618087
1704618088 除了显得多此一举,这个理论也引发了其他一些困难。当然,这个模型背后的直觉(正如边际生产率理论背后的直觉)并非毫无可取之处。假设其他条件不变,在一个更有耐心的社会,或是一个可预见到未来冲击的社会里,人们当然会选择储蓄更多物资和积累更多资本。同样,如果一个社会积累了太多的资本,以至于资本收益率持续走低,比如年收益率只有1%(或者对各种形式的财富,包括中下阶层的财产征税,导致资本的纯收益率非常低),相当一部分拥有财产的个体会考虑出售自己的房屋和金融资产,减少资产总额,直到其收益率增加。
1704618089
1704618090 这个理论的弊端之一是太过简单和武断:我们不可能将所有的储蓄行为和对未来的态度都压缩到一个无法改变的心理参数上。假如我们拿出该模型的最极端版本(称为“无限期”模型,因为经济主体依照他们自身的时间偏好,计算了考虑到全部后代的储蓄策略的后果,直至时间尽头,就像他们为自身考虑一样),那么资本纯收益率连0.1%的小幅变动都不会存在:任何改变净收益的尝试(例如通过改变税收政策),都会激发某些层面上(储蓄或者不储蓄)极其有力的反应,目的就是强制推动纯收益率回到它唯一的均衡。这样做出的预测很可能不符合实际:历史经验表明储蓄弹性是正值,却并不是无穷大,特别是当资本收益率在温和理性的范围内变动时。[18]
1704618091
1704618092 上述理论模型(以最严密的解释方式)的另一个困境是,它意味着,为了维持经济均衡,资本收益率r必须伴随着经济增长率g快速上升,这样就可推出,快速增长经济体中的r和g之间的差距会大于完全没有增长的经济体。同样,这一预测也很不符合现实,而且和历史经验也不相符合(根据观测到的历史经验来判断,资本收益率在快速增长的经济体中是上升的,但却可能不足以显著地使r、g的差值扩大)。这也是“无限期”模型导出的结果。不过,要注意:这个直觉在一定意义上是有用的,而且从严格逻辑视角来看也是非常有趣的。在标准的经济学模型中,基于“完美”资本市场的存在(在这里,任何资本所有者都能获得这个经济可达到的最高边际生产率的回报,在这一利率上,个体可进行任何规模的融资),资本年收益率r必然系统性地高于经济年增长率g,原因如下:如果r小于g,经济活动参与者意识到他们未来收入(和他们后代的收入)的增速会比在当前利率水平下更高,他们就会感到无限富有,从而希望无限制地借钱进行现时消费(直到r超过g)。在这一极端情景下,这种机制不完全讲得通,但是它表明r>g在最标准的经济模型中是行得通的,尤其是在资本市场变得更有效率时,就更可能是正确的。[19]
1704618093
1704618094 小结:储蓄行为和对未来的态度不能以单一的参数来表达。这些选择需要放在一个更复杂的模型中进行分析,不仅包括时间偏好,也包括预防式储蓄、生命周期效应、财富自身的重要性以及其他因素。除了个人心理和文化因素外,这些选择取决于社会和制度环境(例如公共养老金体系的存在)、家庭策略和压力、社会团体对个人的限制(例如,在一些贵族社会,继承人不能自由出售家庭财产)。
1704618095
1704618096 我的看法是,r>g这一不等式应该被视作依赖多重机制的历史事实,而不是绝对的逻辑必然。它是多种力量共同作用的结果,而各种因素在很大程度上相互独立:一方面,经济增长率g结构性地偏低(一旦人口结构转换完成,国家达到了世界技术前沿水平,而创新步伐相当缓慢时,g的数值通常不高于1%);另一方面,资本收益率r取决于很多技术、心理、社会和文化的因素,它们共同决定了4%~5%的收益率(不管怎样都大大高于1%)。
1704618097
[ 上一页 ]  [ :1.704618048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