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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63321 当时,在幕府执政的元老们,对棋坛大事颇有决定权。这帮元老大都与算砂私交甚好,又追念他对棋坛的功绩,更因算悦已然成人,棋艺亦达上手(七段),所以都觉得算悦继承棋所是顺理成章的事。于是,元老们召集四大家的首脑开会,讨论这一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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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63323 不料,还不等元老们把要推举算悦的这层意思讲出来,安井家的开山祖师算哲老先生便首先发难,朗声说道:“我最年长,虽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业绩,但总有些苦劳,希望能让我继任棋所。”语气颇为自负,一副非我莫属的样子。众人一听不由得面面相觑,天底下怎还有这等不顾脸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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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63325 算哲这样毫不客气地毛遂自荐,把元老们也惹恼了,当即不客气地回答道:“那么依你所言,你年纪大了,又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业绩,只怕没有当棋所的资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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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63327 算哲满腔的热望,被这一桶水浇个冰凉,半天说不出话来。其实,元老们驳回安井算哲的要求,并非存有偏心,这里还有一个理由,就是棋力问题。在此之前,算哲曾和算悦弈过一次分先“十番棋”(分先即黑、白棋一局一换,十番棋是日本说法,就是十局棋为一个单元的意思),结果算哲八负二胜,中途就被算悦降格为让先。在棋界里混是要靠棋力说话的,算哲如当棋所,就算别人不说话,算悦如何能够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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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63329 算哲哑口无言后,林家二世门人资格既浅,棋力也差,当然不作非分之想。于是元老们又问井上因硕二世,是否愿意与算悦以争棋决定棋所之继承。因硕因为曾是算砂的徒弟,觉得与师父的继承人争夺棋所很有些不近情理,便明确地答道:“无此意!”当然,因硕回避争棋的心情,也是很复杂的,毕竟放弃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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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63331 既然是召集四大家商议,结果三家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表态,元老们也不好硬抬算悦上位,只得让他再等机会。于是棋所问题只好不了了之,成为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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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63333 安井算哲在会上碰了个老大钉子,气得发昏,自知这辈子无望棋所,一怒之下就告了老,指令第二世的安井算知继承衣钵,并再三训诫他,务必要做一做棋所,替为师的出口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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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63335 算知本就是争强好胜之人,又被老师一刺激,登时热血上涌,将胸脯拍得咚咚作响,恨不能写下血书盟志。此后,算知便一直以“夺棋所,打倒本因坊”两大目标自励,卧薪尝胆,拼命用功,棋力进步确也很快。数年之后,算知自恃可与算悦一较长短了,就拜托关照他的政界要人天海僧正、太田备中守等,约算悦对弈一局,而且主动自降棋格,请算悦让先来下,结果却是算知大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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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63337 算知自知技不如人,只得加倍用功。自道硕死后,御城棋停了十四年,这时天皇因棋所空缺,便有心在算悦和算知二人之中挑选一个任棋所。为公平起见,事先讲好是恢复御城棋,由二人比赛,分先六局定输赢,赢者做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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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63339 当时本因坊算悦十分看不起算知,一听要分先对弈,便毫不客气地声称:“吾能让彼二子!”算知当然不肯捡这等“便宜”,也放出狠话:“必须分先,否则没商量。”事情一下子僵住了。最后还是太田备中守出面向天皇请示后,才决定分先对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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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63341 果然功夫不负苦心人,算知旗开得胜,执黑赢了个中盘。第二局算悦先着九目胜,以后四局,执黑先着者皆胜。这六局棋整整经过了九年时间,三比三依旧定不出输赢来,结果棋所还是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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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63343 有人恐怕会觉奇怪,六局棋怎么可能下了九年?这就需要解释一下“打挂”的规矩了。所谓打挂,即对弈途中暂停,而且这种暂停是无期限的。打挂通常是上手的特权,如是分先,则可以商量着来。对弈时,上手随时可以道一声“打挂”,起身便走,下手则只能收手罢战,乖乖地收拾好棋子走人。什么时候续弈?不好意思,等着听招呼吧。其实对下手而言,打挂甚不公平,因为上手打挂多是遇到了麻烦,回去自可招集同道或门人,共同研究对策。后世吴清源与本因坊秀哉的对弈失利,就是遭了打挂的道,所幸这一规矩早已消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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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63345 算悦所以失利,除了精神压力过大外,恐怕也是吃了打挂的亏。何以见得?想那算悦何等的心高气傲,让算知二子的话都说了出来,又岂肯让门下弟子帮忙。反过来,算知可就难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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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63347 算悦因赢不了算知,当不成棋所,一直郁郁不欢,在48岁时含恨死去,时在公元165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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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63349 按说,以算悦的棋力和本因坊家的功绩,纵然与算知弈个平手,也并非没有当名人棋所的资格,毛病不仅在于算悦心高气傲,更重要的是为人太过耿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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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63351 例如,在算悦与算知六番争棋期间,有一天,元老中的实力派人物松平肥后守前往观战,此公棋力本就不错,又是元老重臣的身份,所以看了一会儿,便随口说道:“此局本因坊要输了吧。”虽说是“观棋不语”,换上别人也许就装着没听见,人家是元老嘛。哪曾想,算悦听了将脸一沉,轻轻地收起棋子,盖上棋罐,起身正色对松平道:“我已把毕生的精力献给了棋道,每次对局都像是以命相博,这就如同勇士赴战场。一旦面向棋枰,不能被任何人所掣肘,也绝不允许任何人多嘴多舌!何况我是当世的七段上手。殿下怎么能预先判断胜负呢?既然如此,御城棋就到此为止吧。”说罢向上一揖,扬长而去。弄得堂堂一个元老手足无措,木立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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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63353 此时,将军正巧去后面休息,还不知发生了这件事,传命赛后举行祭典神社的典礼。值班官员顿时狼狈不堪,连忙去劝算悦续弈。松平肥后守自觉失言,也只得亲自向算悦赔罪。算悦这才心情好转,回来重新对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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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63355 本因坊不畏权势的铮铮傲骨倒是值得称颂,但也为此得罪了松平,结果被算知捡了个大便宜,也给三世道悦留下了麻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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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63357 算悦死后,又过了十年,安井算知得到了松平肥后守等人的帮忙,终于当了八年名人棋所,总算替先师出了一口怨气,遂了两代人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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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63362 日本围棋故事(修订本) [:1704662991]
1704663363 日本围棋故事(修订本) 第六回 弄心机算知登宝座冒流放道悦誓争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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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63365 在本因坊算悦和安井算知六番争棋之前,御城棋虽隆重,但胜败还仅是关系荣誉,之后,对局者就把积仇宿怨掺了进去,一子下去,恨不能将对方打个脑浆迸出,方感痛快,故而对局时火药味极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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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63367 再说算知当上了名人棋所,本因坊家对此当然极为不满。原来那安井算知为人十分乖滑,接人待物的本事更比他棋盘上的功夫高明得多,因此颇受一些元老的赏识。再加上过去与本因坊家有渊源的元老们,死的死,老的老,眼见机会成熟,算知再一运作,果然名人棋所就“内定”给了他。此时众人还都蒙在鼓里,直到那年御城棋比赛前三天,本因坊家才得知消息,继承算悦衣钵的三世道悦气得手脚冰凉,几欲昏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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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663369 道悦棋力并不弱于其师,但在之后十年的御城棋中,不知是有意安排还是偶然巧合,道悦一直就没机会与算知交手,所以二人到底谁厉害还是个未知数。没有在御城棋战胜竞争者的人,居然被推为名人棋所,事无先例!这等既不公平又不光明的举动,无怪本因坊家的棋士愤愤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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