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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元见元美聪明伶俐,满心欢喜,当即收为门下,待之如亲生一般。烈元死后,元美便成了元丈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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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美颇有棋才,25岁便列身高段,若一心弈棋,前途无量。可惜此人兴趣太广,琴棋书画都要来一手。心无二用,饶是他再聪明,也难免顾此失彼,自然被只顾弈棋的丈和比了过去。不过,元美棋力虽差丈和半先(即先相先),但为人处世八面玲珑,又生得眉清目秀,仪表不俗,故深得元丈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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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美是个聪明人,自知棋力难敌丈和,虽也想当迹目,又恐师父过世,丈和不肯善罢甘休,一旦抡起刀子要求争棋决雄雌,自已岂不是自找没趣?权衡再三,决定卖个人情给丈和,今后其若得势,也好有个照应。于是元美请求元丈同意他出外游学。元丈也有心让他在当迹目之前多长些见识,便满口答应,并给盘缠二十金,再三嘱咐元美早去早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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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元美这一去,便似出笼之鸟,再不回头。一路上游山玩水,四处交际,日子过得甚是滋润。元美既通诗文,所交朋友大都也是名士才子,平日与这帮文人骚客聚在一起,不是谈文论赋,便是饮酒诵诗,真觉得日子过得比在坊门之时快活百倍。如此混了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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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元美寄宿人家,其家有一女,名唤季野子,生得花容月貌。元美一见,顿生爱慕之心,便请人做媒,要娶季野子。季野子父母见元美一表人才,当即应允。婚后,两人夫唱妇随,甚是恩爱。元美生活一安定,忽然想起师父元丈来,心觉不安,便携妻回归看望元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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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丈盼元美,正盼得望眼欲穿,却不料元美擅自娶妻,一人出去,两人同归,不禁勃然大怒,将元美骂了个狗血淋头。吓得元美长跪不起,连连磕头谢罪。如此一来,元丈立元美为迹目的心也就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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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巧林家自六世门入以来,一直冷冷清清,不见兴盛,十世铁元门入又早逝无嗣,眼见得林家就要断了香火。为此,隐居的九世门悦苦求元丈,希望坊门支援。元丈为人宽厚,亦有心扶持,只是还未定出人选。这元美不遵师命擅自娶妻,伤透了元丈的心,一怒之下,便把元美过继给林家。如此一来,坊门再无人能与丈和一较高低,元丈虽不满丈和为人,却也别无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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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政二年(公元1819年),丈和被元丈立为迹目,元美则成了林家十一世掌门人。此时丈和33岁,元美42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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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得到元美,着实捡了个大便宜。自此,林家便又兴盛起来。林元美执掌林家后,许是因愧对元丈,性情亦为之一变,转而苦研棋艺,棋力自然又有长进。后来,又专心著述,写出了不少有价值的东西。其中最有名的有两部著作:一部是《棋经众妙》,后称《棋经精妙》,书中所载,全都是神出鬼没之妙例,乃第一部集当时手筋、定式之大成的著作;另一部是《烂柯堂棋话》,内容为古今之棋话,并收录了七十二局名局,加以评注,这部书直到现在还是很有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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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林元美还有一绝,即此人记忆力极强,据说有过目不忘之能。一次,他去古贺精里家作客,古贺精里乃当时之鸿儒,文坛之首领。二人说古论今,广征博引,谈得十分投机。说着说着,忽然提起中国三国期间王粲复盘之事。精里说道:“王粲并不好棋,全凭其记忆超群所致。”林元美摇头答道:“非也!王粲不仅博文强记,而且颇通弈道。此人死后,曹子建、王仲宣为其所作祭文中,有‘何道不洽,何艺不闲,棋局逞巧,博弈惟览’的文字,是足以证明。此祭文载于《文选》,先生一看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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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倒也不是元美自谦,王粲何许人也?乃三国时期魏国人,亦是“建安七子”中成就最高者。此人文思过人,记忆力极强。陈寿的《三国志·魏书·王粲传》中,对于王粲复局是这么写的:“……观人围棋,局坏,粲为复之。棋者不信,以帕盖局,使更以他局为之。用棋比较,不误一道。”其实棋者能复局(即复盘),现在看来再寻常不过,高手更可一看棋形,便能断出行棋次序,所以王粲复局倒也并非记忆超群,但文采确是一等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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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日本文人名士皆以通晓中国文化为时尚,元美、精里自不例外。精里一听元美随口背诵,大为吃惊,忙命弟子查阅《文选》,果见此文,与元美所说一字不差。精里不由得叹道:“君之博闻强记,恐怕王粲在世,也要甘拜下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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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则纯属戴高帽了,估计元美听了也不敢受之,因为此公想必比精里更崇尚中国,从其晚年自号“烂柯堂主”便可证明。但话说回来,纵观日本古今之棋坛,若论博学多才者,林元美实为第一人。故而,日本诗人岛中哲斋曾寄诗赞他,诗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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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厌橘中隘,筑堂名烂柯。人间忘宠辱,世事任风波。夕脱乌纱帽,朝鸣白玉珂。始识局上路,还在谪仙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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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围棋故事(修订本) 第十八回 弈名局当世极妙决死战血泪斑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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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和当上本因坊迹目时,棋力为六段,当年参加御城棋赛,就执黑五目战胜了名扬天下的安井知得,令人刮目相看。事实上,丈和本属大器晚成的类型,30岁以后,厚积薄发之下,棋力突然爆发也在情理之中。此时丈和棋虽六段,但实力之强足可与第一流名家相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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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政三年,知得与丈和又有一次御城棋外的大决斗。此棋由四月十五日开始,当天下了55手打挂。四月三十日再续,84手打挂。五月十四日起,则日以继夜,一直下到十五日晚才终局。这一场龙争虎斗,下得精彩绝伦,被日本棋界认为是古今第一名局,并称之为“当世极妙棋”(见图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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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局知得执白取实利在前,腾挪治孤在后,构思之巧,算路之深,实为其一生不可再得的代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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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白28低位拆大场,似拙实巧,诱黑29飞压,然后白30以下连爬,看似黑棋得利,可白36后,黑在右边却无佳点可选,如普通在38位低拆,则白于37位飞压,黑被压低,成重复形,故黑37小尖。于是白38分投,黑右下势力效能大减。结果先前黑29至白36的进行,黑棋反倒亏了。此局部弈法,日本棋士称之为“使敌落空战法”,直到现在仍被人们所效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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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和的黑棋下得也相当出色,布阵有序,攻防有方,不急不躁,步步为营,知得一时也奈何不了他。第101手丈和长考了3小时,一子落盘,知得神色大变。接着白102手也想了3小时,最后黑棋二目胜。于是丈和名气大增,众人皆以为将来的名人非丈和莫属。不料,却因此惹恼了一个人,此人便是外山算节。算节也是元丈门下的高徒,资格远比丈和要老,见丈和如此得志,当然不大服气,总想找机会杀杀丈和的威风。不久,机会果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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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政五年(公元1819年),为纪念一世本因坊算砂逝世二百周年,棋界同仁齐聚寂光寺举行佛事棋会,决定由关东、关西两地区各推举一名优秀棋士进行对抗赛,作为棋会的压轴戏。关东方面自然由丈和出战,关西方面则一致推举算节。算节正求之不得,当即披挂上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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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丈和七段,算节五段,算节执黑先行。当时此棋并无时间限制,加之对局双方皆慎重非常,所以一连下了四天,前后打挂四次,仅下了一百多手(见图二十)。白118跳后,盘面形势相当难解。黑棋全盘实地不少,先着效力似乎仍在,但是白中央模样甚大,亦不能小觑。算节想先破腹空,又恐右上不保,但先保右上黑角,又怕白棋腹空太大。结果反复衡量,取舍之间仍是甚感艰难。足足长考了两小时,终于咬紧牙关打出黑119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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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节到底是年近半百之人,连日鏖战,精力不支。此手刚一打出,忽觉白棋外势浩大,中原恐再无染指余地,心中登时大急,只觉眼前一黑,向后便倒。众人吓得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在旁观战的服部因淑,毕竟年纪大一些,平时又与算节私交甚好,深知其中奥妙,忙抢步上前扶起算节,在其耳边轻声鼓励道:“此棋黑形势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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