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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第四局,水谷下得尖酸刻薄之至,左画一个圈儿,右设一个套儿,简直像猫戏老鼠。弄得高桥疑神疑鬼,草木皆兵,到底还是着了暗算。弈毕,水谷一脸的鄙夷之色,口中却嘿嘿冷笑道:“承让,承让,此番升七段,全仗老兄捧场,本人在此谢过了。”高桥本就无以自解,如此一来,这老脸实在没处放了,怔了一怔,忽然叫道:“且慢!我还未输定,你升什么七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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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谷吓了一跳,以为高桥气得说胡话了,因为原来任何争棋,一旦直落四局,连级都要被降,根本无须再谈什么胜负。只听高桥对众人道:“诸位听好,先前缝治君与我在社内比赛共九局,我五胜四负,总算起来,他只不过赢我三局,当然还应该再弈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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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心中雪亮,社内比赛与争棋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高桥此举纯属无理取闹,但无一人出来为水谷说话,反而大都偏袒高桥。水谷大怒,当即要求社领导出来伸张正义,秉公裁处。偏偏社长秀甫为了创立关西分社,到名古屋去了。中川副社长虽肚里有数,但恐犯众怒,不敢做主,便写信请示秀甫。秀甫也担心社内闹分裂,以为水谷是连胜四局,再弈一局也无所谓,何况第五局水谷执黑棋,取胜理当不难。于是便写信劝水谷再弈第五局,不要闹意气。殊不知秀甫为了息事宁人,反倒铸成大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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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谷万没想到秀甫也帮高桥说话,独自躲在房内哭了好几天。终因社长之命难违,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再弈第五局。然而经此意外挫折,其斗志已失,不但第五盘输了。而且一月二十一日,对中川龟三郎的定期比赛,水谷黑棋又是中盘大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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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或许难过几天也就罢了,但原本心胸就狭窄的水谷,却再也受不住这连番打击,五天之后,突然口吐鲜血,病势险恶。又挣扎了两天,竟呜呼哀哉了!享年只有39岁。秀甫之后,最有希望的天才不幸早逝,真是棋界的一大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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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水谷的人品并不算坏,吃亏全在于对局恶习。秀甫曾对人说:“缝治品性不卑,更无贪财爱利之心,而且棋艺秀逸,远在众人之上。但是,在我一生中,对局时起过憎恶之念,唯对缝治一人,此皆因彼之恶习所致。”此话的确是发自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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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看秀甫与水谷的对局,最初秀甫的白棋弈得从容不迫,心平气和,后半盘却总是不知不觉间,杀伐之气便显于盘面,想必为水谷恶习所激怒。就连虚怀若谷的秀甫尚且如此,别人就不用说了。不过,水谷死后,众人心中都有些不忍,秀甫更是大发悲声,痛惜不已。于是第二年,追赠水谷为七段。同室操戈的升段之争,便这样成为一场悲剧而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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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围棋故事(修订本) 第三十七回 突发奇想秀荣画长衫自以为是高桥惹祸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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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秀荣将林家并入坊门,自己继任十七世本因坊后,一心要重振坊门从前之声威。但恢复大业,谈何容易,非有充足资金不可。坊门早已断了财源,林家的一点薄财,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仅够糊口而已。可怜秀荣省吃俭用,苦心经营,还是捉襟见肘,入不敷出,后来竟连自己的住房都被债主夺去。多亏当时的政府要人犬养毅、头山满、后藤象次郎等人的支持,秀荣才免遭流落街头之厄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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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荣人穷志短,终日破衣烂衫,食不果腹,再也无心顾及其他。堂堂坊门家督居然落得穷困如斯,着实令人难以想象。有道是“天无绝人之路”,此话当真不假。那秀荣正走投无路之际,一偶发之事,竟改变了秀荣的运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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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后藤象次郎不知何故,想起邀秀荣去伊香保去议事。秀荣大喜,但因无拜客的衣衫,又无钱购买,便忽发奇想,便在一件旧袍上,用墨和颜料依原图案画了上去,手艺精妙居然整旧如新,等闲看不出是画的。于是秀荣便穿上这件袍子前往。不想路上猝遇大雨,一时躲避不及,当场出彩,五色缤纷。至及伊香保,后藤见状大吃一惊,秀荣也羞得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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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事后秀荣因祸得福,得到了后藤赠的一笔巨款。资金既有,秀荣精神陡振,壮志复生,一番锐意治家后,果然局面为之改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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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圆社这边,社长秀甫见坊门颇有东山再起之势,非常吃惊,对众棋士道:“秀荣棋艺浑圆正大,不同凡响。如今处逆境而其志不堕,坚忍的功夫绝非常人所能及。此人将来必为我等劲敌,诸位要小心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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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铁次郎因先前二十番棋中被秀荣打至定先,吃过苦头,所以恭敬从命。可高桥、中川二人口中不说,心中却不以为然。特别是高桥不但不服气,反倒有了点想法。原来自从高桥力阻水谷缝治升段后,又于定期比赛中执黑逼和了秀甫,一时间好评如潮,此人便有些飘飘然,自觉棋力大长,眼中哪里还有别人?是故一听秀甫所言,高桥不由得心中冷笶,只道秀甫是怕了秀荣。此刻他正为迟迟升不了段而烦恼,又以为秀荣乳臭未干,没什么了不起,于是便想“借梯上房”,先去教训一下秀荣,取胜之后,再请秀甫推举自已升六段,想必秀甫也会乐得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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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越想越得意,但他毕竟不了解秀荣的底细,便私下去找与秀荣交过手的小林铁次郎,问道:“小林君,那秀荣之技,到底比我如何?”殊不知不问还好,这一问竟给方圆社惹出麻烦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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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高桥平日总是一脸的高棋模样,除了秀甫,任谁都是爱搭不理。小林早看他不顺眼,一听高桥所问,知道他要向秀荣挑战,于是存心想让他吃些苦头。小林先大捧了高桥一番,然后又说秀荣的棋实也不过如此,而且此人定式不熟,最怕乱杀云云。最后强忍着笑,祝高桥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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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通“迷魂汤”灌得高桥信以为真,眉开眼笑,得意地拱手说道:“借老弟吉言,实不相瞒,我确有与秀荣交手之意,但此事眼下万勿声张,待我得胜回来,再告诉社长不迟。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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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乱说一通,心内也有些忐忑,一听高桥去找秀荣寻衅果然是自作主张,这种个人行为想必与方圆社扯不上关系,不由得放下心来,于是嘴上又一通恭维,心里却暗暗冷笑,知道高桥如果真去寻衅,必定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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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高桥利令智昏,哪里还知轻重?第二天果真向坊门下战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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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荣接信,着实吃惊不小,以为此举必为方圆社之授意。高桥虽不足惧,但对方高手源源而至,只怕招架不住。然而此事有关坊门前途,绝无退缩之理,便一口答应,双方决定数日后在江东某茶楼开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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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等大事,如何能不走漏消息?比赛之日,观众如潮,报纸上推波助澜,更把此事说成是“坊社大战”。这下可把小林铁次郎吓坏了,心中后悔不迭,但此时刹车已然不及,只好特意跑去找高桥,再三嘱咐其秀荣棋力不凡,要千万小心。高桥只道小林之言出于谨慎,哪会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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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霉的是对局猜先,高桥偏又猜到白棋。此人原就自负,又被小林大灌“迷魂汤”,居然真的横冲直撞,把秀荣当成了下手(见图四十)。别人吃惊倒也罢了,却把小林急得团团乱转,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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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秀荣见此着法,初时惊讶,继而大喜,心道:“秀甫想是糊涂了,怎地让这等草包来打头阵,岂不是白白送死?”于是只管把自己的黑棋弈得坚实无比,由高桥一人去乱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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