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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社内,岩崎仍精力有余,居然又叫来一个值夜的塾生,让三子指教一局,方才去睡。次日,消息传出来,整个棋界都为之倾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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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围棋故事(修订本) 第四十二回 岩崎厚颜施骗术雁金反目投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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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老岩崎凭坐功打败田村保寿,虽有些胜之不武,但也确实起到了震慑之功效,不仅社外棋士从此不敢再找他的麻烦,而且麾下大将也不得不忍气吞声,俯首听命。如此一来,岩崎越发得意了。不过,这种高压政策虽奏效一时,毕竟不能使人心服,数年之后,方圆社终于开始闹分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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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治三十六年(1903年),日俄宣战,棋界陷入不景气状态。是年一月二十七日,十世安井算英在和门人对局中,刚下了五十六手,忽然昏倒,两天后便因脑溢血死去。算英死后,其后继人不善弈棋,更兼当时战事愈烈,棋家门户已不为大众所重视,棋士人人自顾不暇,哪还有心去管别人闲事,结果安井家竟从此绝了香火。于是棋院四家又去其一,只剩两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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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退休的中川龟三郎也跟着去世了。中川本有三子,老大早卒,老二、老三都过继他姓,自己反而绝嗣了,所以临终前,要求得意门生石井千治入继。石井感其知遇之恩,自然一口应允,于是石井此后改姓中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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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治三十八年,日本打败俄国,举国欢欣若狂。一度沉寂的棋坛,重又活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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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本因坊秀荣棋力已入化境,天下第一流的棋士皆被他降至先二,唯有田村保寿受先还可一挡。秀荣既有如此实力,又善于治家,更因方圆社内部不和,坊门势力自然就超过了方圆社。一时间,拥戴秀荣为名人的呼声大起,甚至连方圆社内的若干大将也有此意。岩崎社长反落个冷冷清清,无人理睬,故对秀荣要做名人之举深恶痛绝。岩崎本待调兵遣将,全力反击,万没料到,自己屁股底下的“火山”突然爆发了。而率先发难的,既非中川千治,也非广濑平治郎之流,却是一位崛起的新锐,名叫雁金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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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金准一也是一大牛人,在近代日本棋界混得风生水起,不可不作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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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生于明治十二年(1879年),自然也是个神童出身。雁金的父亲好弈,常与朋友在家对弈,他5岁时便观棋入了迷,常常从头看至尾也不觉疲倦。5岁的孩子正值贪玩之际,但雁金哪怕与小朋友玩得最快活时,只要一闻棋子声,就立即飞奔回去,守在棋局旁。一日,雁金之父与朋友手谈取乐,一局终了,雁金上前要求弈棋,其父十分惊奇,遂与之弈。但见雁金端坐盘侧,凝神思考,其专心致志的程度,连旁人对他说话都听不见,结果生平第一次弈棋,便和其父弈成和棋。旁观棋客皆惊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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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岁时,雁金棋力已有相当火候,某棋士闻之,再三请求收雁金为弟子,但当时围棋已不受社会重视,其父便婉言谢绝。后来雁金弈心愈重,其父恐他误了学业,遂禁止他再弈棋。于是雁金只有趁父亲不在家之机,偷偷取出棋具,独自一人打《国技观光》上的名谱。后来父亲见管他不住,也只得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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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金12岁时,等闲之辈皆不成其对手。是年,其父亲患病卧床,用去大量金钱,病也未见好转,最后不得不变卖家产。此段时间,也就是雁金12岁至15岁之间,家里实已穷困到了极点,然雁金好弈之心仍未稍减。幸而有个叫小野述信的人,很同情雁金,不但接济他家,而且出钱将他介绍到方圆社去学棋。雁金入社仅半年工夫便入了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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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雁金被大名鼎鼎的伊藤博文看中,便将他召到家里做陪弈的书童。三年后,雁金辞职归家,因父亲之病仍不见好,家里依然贫穷如故,雁金只得以教棋勉强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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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治二十九年(1896年),雁金正式入方圆社为塾生,由于下棋用功,待人诚恳,深得中川龟三郎的喜爱。不久中川退隐,便将他收为弟子,朝夕教授。明治三十一年,雁金升为二段,一年后,升为三段。是年曾受二子与本因坊秀荣下十番棋赛,结果雁金四胜六败。不过以秀荣当时之棋艺,连安井算知七段受二子都败下阵来,不要说三段的雁金了,更何况,雁金曾一度把二子打到先二。是故雁金虽败于秀荣,反倒名声大振,第二年便升为四段,此时他刚23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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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日本的报社登棋谱已登出了甜头,一些大报索性包办比赛。于是当时最大的报社《时事新报》便邀请六位新锐棋手做循环擂台赛,连胜五人者得银杯一只,并有奖金若干。石井千治六段、雁金准一四段、广濑平治郎四段等猛将皆在被邀之列。结果雁金两次四连胜,都因败于广濑平治郎而功亏一篑,最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银杯。于是雁金的名气就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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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雁金的崛起,按说岩崎身为社长本该高兴才是,但这老先生心里却有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原来雁金为人外柔内刚,心直口快,对岩崎的专横跋扈,不免直言相谏,而且他因为中川龟三郎的关系,与中川千治(即石井千治)交情甚好。为此,岩崎自然将其视为异己,列入打击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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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雁金对局终了,对其中一步棋之优劣,觉得难以判断,因岩崎乃公认的评棋专家,便诚心诚意去请教。岩崎果然“热心”辅导,说这是精妙之招,居然广征博引讲了半个时辰,说得雁金连连点头,称谢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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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金不敢自秘,便把这着妙棋介绍给岩崎的弟子岩佐圭三段。不久,岩佐圭与别人对局时,恰逢类似局面,便满心欢喜地祭出这着妙棋来。此招不下还罢,此手一出反倒陷入苦战,结果大败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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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社后,岩佐圭请师父岩崎讲评。不想岩崎手指盘上那招“妙手”,评道:“某处之着乃大恶手!败因便在这里。”岩佐圭奇道:“怎么雁金君说师父评此棋是精妙之招呀?”岩崎瞪他一眼,斥道:“笨蛋!我是骗他的。”骂得岩佐圭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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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岩崎堂堂社长之尊,竟做出这等小肚鸡肠之事,难免为人所不耻。果然,后来此事为雁金所悉,不由得气破胸膛。再一回想当初四象会上,本因坊秀荣的无私讲授,两相比较之下,更觉岩崎为人卑劣,从此便再不肯去搭理岩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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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论,方圆社内部不和,不能不说岩崎应负全责。中川千治与他不和,是因他专权太甚;广濑平治郎是因为对社务出力最大却不得官职,还要受岩崎斥骂,所以不免怨恨;岩佐圭虽是岩崎的徒弟,却又因师父对弟子越发不当人看,故也积忿难平。雁金与此三人在一起时,经常痛骂岩崎,也数次谈及脱社,但一涉及实际行动时,中川千治等三人就迟疑起来,反而劝雁金再等等看。雁金本是性情中人,虽厌恶岩崎,到底还有故主眷恋之情,所以听从了三人的劝告。及至岩崎要找秀荣的晦气,雁金终于忍不住了,准备脱社投奔坊门秀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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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岩崎社长才慌了神,知道事态严重,便连夜赶到雁金家,再三劝说,却被雁金全当作耳旁风。这岩崎也真有一套,知道事情不可挽回,干脆来个先下手为强,立即在各大报刊登“方圆社开除雁金准一”的重要启事,并把雁金斥为“反复小人”。第二天见报,雁金为之啼笑皆非。时在明治三十八年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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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金投奔坊门,棋界顿时震动。秀荣喜得倒屐相迎,当即授予他五段免状。如此殊荣,可谓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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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秀荣早就看中了雁金,曾对人说道:“雁金的棋不同寻常,虽升段飞速,但恰似水之浸润,永无止境。将来具备名人素养者,目前除雁金外再无旁人!”如今雁金不招自来,好像凭空掉下一只大元宝,教秀荣如何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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