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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在雪城,几乎每门课都有小组作业。我的老师尼克说他的评估课几十年教下来,年年都有小组作业,最终他什么情形都遇到过,学生搞到最后打架的、打官司的都有,当然,这些都是极端的例子。他之所以坚持了几十年不放弃,是因为绝大部分学生最终还是意识到了这种作业的价值。从我自己的教育体验里回忆,很多小组项目类的真实任务,当时往往感到“没学到什么东西”,但是几年后发觉获益匪浅。我很幸运,读书是在教育学院,这里的老师以身作则,在教学方法上确有很多费心之处。我后来发觉很多学校老师的教学方法都很陈旧、僵化,真应了那位得州老师的说法,亦即以内容的灌输为主,未必能真正去传道、授业、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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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国内,我也看到有老师抱怨这种新的教育方法遇到的问题。几年前,一位教育界同行K老师在其博客里描述了他开展“项目式学习”(Project-based Learning)的遭遇。他把作业变成了真实任务。他推荐一位营销课的老师也采用此法,结果如下:H老师开始了她的教学,她把每个班的学生按7—8个人分成小组,要求每个小组在学校里尝试开展新产品的上市工作,什么产品不限,什么形式也不限,同时结合教材穿插着讲授一些理论知识。意料不到的是,H老师遇到了学生的强烈抵触。其中,说没有钱进货的,不懂怎么做的,要求自己到校外去做的,甚至要求H老师自己也在学校练摊的,什么样的抗议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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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老师特地和教研室几个老师去听了一次课。刚好是课间操时间,H老师让学生在礼堂前摆完摊,回到教室里准备讲评,结果整堂课几乎是在争吵中度过的——不同的学生站起来以质问的口气与H老师对话:“为什么要出去摆摊?”“为什么老师给三个班上课的内容都一样,安排的实训都一样?”“老师能不能直接给我们讲新产品上市的过程和方法?”“老师为什么不先给我们做个示范?”等等。而H老师对学生的问题只是徒劳地辩解,仅有招架之力,根本没法控制住场面,还是教研室主任在一旁适时地提出先课间休息,才把局势暂时缓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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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老师后来分析:总的来看,H老师对于课程的理解和把握确实存在自身的不足,这与她在营销方面的专业素养和职业能力有关。但是撇开老师的问题不谈,从学生的反应看,有几个问题令人不得不令人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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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为什么学生对这种灵活的、操作性强的作业形式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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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为什么把学习的主动权交给学生之后,学生反而不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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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大学阶段的学生对老师的依赖程度到底应该在什么样的一种范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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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学生到底喜欢什么样的老师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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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个课堂试验的结果我倒是并不吃惊。你什么时候见过小孩自觉自愿断奶的?如果学生的作业是“真实的任务”(Authentic Tasks),那么这些任务本身和以前的知识学习会有很多不同的特征。澳洲教育研究者简·海灵顿提出,真实的任务应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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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杂的任务(Complex Activities):这个复杂并不等同于困难,而是说会牵涉到各种不同的技能,而未必是单一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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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构松散(Ill-structured):和现实本身一样,你不可能指望老师填鸭式什么细节都告诉你。当学生根本不知明确的步骤时,本能的反应就是紧张和排斥。“老师能不能直接给我们讲新产品上市的过程和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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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的任务应该以现实生活中的场景和事例为基础。既然是真实事例,若有穿帮,就难以掩饰。最终是要形成一个完好的产品。这个产品可能是一份研究报告,一个网站,一个实实在在经营起来的营销项目,一个实体,一份展示图,一份策划方案……而不是一份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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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任务的特征和知识型的作业大不一样,事实上学生可能更喜欢你给他一本书,画好重点,到时候去考试。项目型学习假定学习者具有解决问题能力,具有自我反省能力,能够协作,能够自立。可是应试的体系确实败坏了这些能力。这就像把一个人在地下关了几百天,你第一次放他出来的时候,他如何能够一下子适应外面那自然的阳光呢?所以他们的反对是可以理解,却也是需要去克服的。当然,如何克服,那也需要老师自己去学习,去取经。如今,好多老师忙得团团转,举办会议、讲学、作报告,都在往外倒,哪里还在吸收呢?他们不去吸收,就这么年复一年地老调重弹,学生又如何一代代长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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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不是力量(南桥谈教育之一) |因材施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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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们常笼统地说某人天资高,接受能力强,大概是指高智商。一个纯粹的智商表到底存在不存在,很多人表示质疑,尤其是反种族歧视者,因为智商研究总是将人群分出优劣来。照加德纳(Gardner)所说,人有多重智能,不同人有不同禀赋。我数学考试经常考十几分,甚至考007分,可是我英语很好,语文很好,那我是聪明还是笨?过去我以为自己很笨,后来发觉不是学生笨,是老师笨。事实上也不是老师笨,而是教育制度笨。在动物庄园,你怎么能让一只公鸡和一只鸭子一起参加游泳统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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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上有无数种学习理论,说的都是老师要针对学生的不同学习风格,制定多样的教学策略。风格的划分方法很多,在我看来最好的是Dunn and Dunn的学习风格模型,它从环境、情感、社交、生理、心理五个层面,对学习者的风格进行了划分。然而,尽管学习风格的理论甚多,根据学习风格制定相应教学策略的理论却甚少。西方理论界研究了几十年,只是回到了孔夫子“因材施教”这一个结论上来。很多人无奈地感叹,研究学习风格最重要的意义,可能就是让教师意识到因材施教的必要性,至于怎么个因材施教法,很多人则含糊其辞。我倒是在耶稣讨论传道的一段比喻中,得到了很多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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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那一天,耶稣从房子里出来,坐在海边。有许多人到他那里聚集,他只得上船坐下。众人都站在岸上。他用比喻对他们讲许多道理,说:“有一个撒种的出去撒种。撒种的时候,有落在路旁的,飞鸟来吃尽了。有落在土浅石头地上的,土既不深,发苗最快,日头出来一晒,因为没有根,就枯干了。有落在荆棘里的。荆棘长起来,把他挤住了。又有落在好土里的,就结实,有一百倍的,有六十倍的,有三十倍的。有耳可听的,就应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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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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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们当听这撒种的比喻。凡听见天国道理不明白的,那恶者就来,把所撒在他心里的夺了去。这就是撒在路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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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在石头地上的,就是人听了道,当下欢喜领受。只因心里没有根,不过是暂时的。及至为道遭了患难,或是受了逼迫,立刻就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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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在荆棘里的,就是人听了道,后来有世上的思虑,钱财的迷惑,把道挤住了,不能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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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在好土地上的,就是人听道明白了,后来结实,有一百倍的,有六十倍的,有三十倍的。(《马太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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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道理的种子,撒在不同的土地上,会有完全不同的效果。老师光把知识的种子撒下去还不行,还得根据不同的条件,该除草的除草,该施肥的施肥,否则怎么叫他们园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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