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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的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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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来回忆一下比约克夫妇的“必要难度”原则:你的大脑越是费尽力气地挖出某项记忆,你对其再次学得的程度也就越深,因为提取能力与储存能力都被增强了。而“熟练度”却恰好是这一原则的反作用:越容易唤出的资讯记忆,再次学得的程度也就越浅。也就是说,立即复习你刚刚学过的东西对你没有任何意义,那并不会增加任何记忆强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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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熟练度错觉”正是导致学生考试成绩低于平均水平的罪魁祸首。不是“焦虑症”,不是“蠢蛋症”,也不是不公平或者运气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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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想克服这一错觉,提高我们的考试水平,其实有一个最好的办法,而这办法本身也恰好是增强学习效果的好方法。这种方法并不是新近发明的学习技巧,早在正规学校教育形成的最初阶段,人们就已将其用于教学,甚至可能比这还要早。我们且来看一看弗朗西斯·培根在1620年的论述:“假如你想把一段课文背诵下来,与反复阅读20遍相比,更容易记住的做法是只读10遍,而且边读边尽力背一些出来,记不清的时候才翻开课本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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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学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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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多次提及的威廉·詹姆斯在1890年谈及这一概念时写得相当细致:“我们的记忆有一个奇怪的特点,即主动的回想比被动的重复效果要更好。也就是说,以背诵为例,学到差不多的时候最好先放一放,然后尽量用心去回想刚才的内容,这样的学习效果比直接再看书要更好。如果我们‘用心回想’出了一部分词句,那几乎可以肯定下次还能再想出来;而如果我们‘直接再看书’,那么下一次很可能还是离不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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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所说的学习技巧就是考试本身。没错,我知道这里的逻辑很像是在兜圈子:通过考试来提高考试成绩。不过,不要被表面现象所迷惑,自我测试的意义比你想象得要更为深远。考试不仅是一个测试工具,它还能调整我们已经记住的内容,令大脑以不同的方式将其重新组织一遍,而这一番调整的结果就是大大提高我们下一次考试的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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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与背诵的最佳时间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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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现在美国这片新大陆上的第一本权威性社会名录叫《在美国谁是谁》( Who’s Who in America),其首刊卷问世于1899年,里面包含了8 500多条名录简介,包括政治家、商界领袖、牧师、铁路律师以及各种各样“与众不同的美国人”。这些简介短小精悍,富有历史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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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你想要知道下列资料只需30秒钟的时间:亚历山大·格雷厄姆·贝尔(Alexander Graham Bell)1876年获得电话发明专利那天,刚过完29岁生日,那时他正任职于波士顿大学,教授声乐心理学。下一条名录是他的父亲亚历山大·梅尔维尔·贝尔(Alexander Melville Bell),他也是一位发明家,更是一位朗诵艺术家,就是他发明了可见语言(Visible Speech),一种用以帮助聋人学习说话的符号系统。还有再下一条名录,是这位老贝尔的父亲亚历山大·贝尔(Alexander Bell),唯独他没有中间名,他来自爱丁堡,正是他开创了言语障碍治疗的先河。有谁能想到是他呢?他之后的两代贝尔尽管也都出生于爱丁堡,却都定居于首都华盛顿,父亲住在第35街第1525号,儿子住在康涅狄格大街第1331号。没错,地址也在那本名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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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7年,哥伦比亚大学的一名年轻心理学家阿瑟·盖茨(Arthur Gates)想到这么一个主意:他也许能借用这些浓缩了的人生名录来获取他心中一个问题的答案。阿瑟·盖茨对不少事情感兴趣,其中之一就是背诵对记忆有什么影响,这两者之间有什么相互作用。多少个世纪以来,接受古典教育的学生们花了数不清的时间,凭记忆背诵长篇史诗、历史性的讲演以及《圣经》中的段落,而今几乎没人再能做到了。盖茨希望能找出阅读与背诵,即努力记住与凭记忆演练之间的最佳时间配比。假如你想学会《圣经》诗篇第23章,也就是这一段:耶和华是我的牧者,我必不至缺乏……并把它背下来,假如你打算花上半小时的时间,那么该用多少分钟来念诵这篇韵文诗,又该用多少分钟来努力凭记忆背诵呢?什么样的时间比例能让记忆保留得最牢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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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肯定是一个很关键的百分比,尤其是在过去,背诵在教育中占有很大比例的年代。实际上,这个百分比在今天仍然很有用,不仅是需要背诵亨利五世在圣克里斯宾节上演讲的演员们在乎它,任何一个需要做陈述报告、学一首新歌或者诗词的人也都会在乎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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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的奥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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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能找出这个百分比,盖茨从当地一所学校招募了5个班级的孩子,从三年级到八年级,让他们来参与他主导的一次实验。他给每一个学生安排了一组《在美国谁是谁》名录里的内容,让他们记忆并背诵,高年级学生分得5条,低年级学生分得3条,并给了每个学生9分钟的时间,要求他们按照他指定的时间分配来学习与记忆:这一组学生须用1分48秒来学习,即看着文字默记,再用7分12秒的时间来背诵,即凭记忆演练;那一组学生则用各一半的时间来学习和背诵;第三组学生则用8分钟的时间来学习,只用1分钟来背诵。诸如此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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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个小时之后,就是孩子们表演的时间。盖茨请每一个学生背诵他分派到手中的名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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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德加·梅休·培根(Edgar Mayhew Bacon),作家……生于,1855年6月5日,巴哈马,拿骚市,还有,去纽约的塔里敦上的私立学校;在奥尔巴尼一家书店工作,后来我觉得他又成了一名艺术家……还有,他写了《新牙买加》(The New Jamaica)?还写了好像是《断头谷》(Sleepy Hollo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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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接一个的人物:伊迪丝·沃顿(Edith Wharton),塞缪尔·克莱门斯(Samuel Clemens),简·亚当斯(Jane Addams),詹姆斯家的两兄弟……100多个学生,逐一上前背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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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最后,盖茨得到了他想要的百分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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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学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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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的来说,”他总结道,“这次实验的最佳结果属于先花了40%的时间来阅读和学习,然后开始凭记忆尽量背诵的那一组。无论是更早开始背诵还是更晚开始背诵,效果都比这要差一些。”而高年级学生的结果,百分比还要更低,接近于1/3。他写道“:要获得学习与背诵的最佳搭配效果,最恰当的比例是阅读和学习只占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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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如果你想把那段圣克里斯宾节的演讲下载到你的大脑里去,最快途径是这么做:先花1/3的时间去学去记,剩下的时间则要用来凭记忆背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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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不是一个里程碑式的新发现?没错,当然是,从我们这些后人的角度来看,这的确是首次以严格的尺度验证了当今科学界认为最有功效的学习技巧之一。但在当时,却没有谁这么看待它,这只被认为是一次以一群中小学生为对象的实验而已。盖茨自己也没有指望他的研究成果能有多广泛的影响,至少,他发表在《心理学档案》(Archives of Psychlogy)杂志上的文章《以背诵为记忆要素》(Recitation as a Factor in Memorizing)中并没有做如此预测。而此次实验在科学界掀起的讨论及后续尝试也是微乎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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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中的原因我倒觉得不难理解。在整个20世纪上半叶,心理学仍是一门相对年轻的科学,时进时退地前行着,更何况还会受到某些著名理论家的负面影响。弗洛伊德的观点那时依然很有影响,吸引了数百个实验项目。此外还有伊万·巴甫洛夫(Ivan Pavlov),他的“条件反射”实验也促成了长达数十年的学习条件与刺激反应实验,多以动物为研究对象。而针对教育的研究这时尚处于探索阶段,心理学家的眼光多投向了阅读、学习障碍、自然拼读,甚至是学生在不同年级的心理状况等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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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点也很重要,跟其他任何科学一样,推动心理学进步的因素之一在于从对前人的回顾与反思中寻找新的提示。一个科学家有了一个想法、一种见解或是一个目标之后,他须回头看看是否有前人的成就可供他筑台其上,是否有人曾有过相同的想法或研究结论可支持他的观点。科学可以建立在前辈巨人的肩膀上,但是这往往需要研究人员仔细搜索过往文献,从中找出他们需要的巨人。要给一个科研项目找出恰当的理论依据,学者们往往要在历史资料中仔细淘金,以期找出一个可供他踏上去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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