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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757108 林永俣无用武之地。他找到当时的最高人民法院院长沈钧儒,沈答复说:国家需要法律方面的人才,正在开设司法人员训练班。沈安排了林永俣到训练班上授课。当时第一期已经开课,只有等第二期,没想到,培训班只办了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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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757110 此后的几十年,林永俣被迫告别了他所热爱的专业。而他怀里揣着的,是芝加哥大学给他开的证明书:学生林永俣只要随时再回芝加哥大学,仍可享受其奖学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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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757112 应该说,在当时,教授们在思想上还没有太大的政治压力。据余英时先生回忆:“有一位思想‘进步’的学生曾试着用阶级观点解释一篇小说,赵教授不但未加称赞,而且还表示与小说的主题全不相干。”总之,“无论是外文系或历史系的教授们,大体上还能勉强维持着相对的学术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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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757114 讲授中国近代史的是聂崇岐先生,也就是《燕京末日》所提到的“历史系著名的聂教授”,因“态度恶劣,对抗运动”而受到“隔离反省,交代问题”的惩罚。他是宋史名家,我本来希望能吸收一点他的专长。大概由于系中教学的需要,这一学期他改授近代史。这是中共很重视的一门课程,他指定的教科书是范文澜以“武波”笔名所编写的《中国近代史》。但是他并不要求学生细读范书,仅仅用之为讲授的提纲而已。相反的,他每一课的讲稿都是自己根据原始史料另行编定,而且专讲客观史实,条分缕析,尽量避免下政治性或道德性的判断。范书痛骂帝国主义,又斥曾国藩为“汉奸、刽子手”等,他在堂上则从不用这一类的情绪语言。另外一位则是讲授“史学理论与方法”的翁独健,他在讲堂上并不宣传历史唯物论,更未提及史达林(即斯大林,笔者注)的“五阶段论”,可见他仍然守住了专业史学家的岗位。他指导我们读普氏的著作,重点放在俄国马克思主义的思想史背景上面。最使我感到意外的是他竟要学生读罗素的《西方哲学史》,其理由是罗氏此书也强调哲学的社会与政治的关系。这门课是较小的讨论班,以期终论文代替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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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757116 至于大多数的学生,在政治上采取了不即不离的观望态度,在学术上则仍然信任本系的教授。以历史系而言,当时学生们并没有觉得,教授都是“资产阶级”学者,未经马列洗礼,因此在思想上或者“落后”或者“反动”。这种看法至少在当时还没有广泛流行。相反的,以史学而言,我们对“新史学家”如范文澜、翦伯赞之流并没有多少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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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757118 或许正是学生们的这种态度,让翦伯赞直到1950年还发现有极少数教师“看不起马列主义和毛泽东思想,认为这只是公式教条,不算学问,因而拒绝学习,而且以为抗拒学习,正是表现一个有学问的人的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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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757120 在更早的时候,1949年的春天,柳絮飘舞,国共之争已经进入尾声。一位老燕京侯国聘却选择了投湖自杀,给生活在那里的人们带来了极大的震撼。侯国聘早年毕业于燕大,在20世纪40年代末又返校进修研究生,在燕大颇有人缘,“被同学们尊为老大哥”。据其同学倪艮山回忆,侯国聘“崇尚A. 林肯的民有、民治、民享纲领和F. D. 罗斯福首倡的四大自由,赞赏自由竞争的市场经济与充分就业理论”。在他决心离开人世的那天,“还曾到体育馆看篮球比赛,与同学们谈笑自若地聊天”,然后在当天夜里,从容赴水。“那时正值暮春时节,湖深不过一米。他投湖时,必须抓住水草强行溺水。”赴水之前,侯国聘留了三封遗书在宿舍的书桌上,分别写给校长陆志韦、全体同学和其家庭。但这些信“都被有关方面收走”,“由于种种原因而未按死者遗愿加以公开”。据其同学分析,侯国聘赴水是因为其思想基础对“40年代时局急剧演变”“难以承受和适应”,因为他“从不天真地轻信时尚口号”,也“从不人云亦云、盲从附和什么主义教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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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757122 当众多教职员在适应与不适应之间挣扎时,燕大和业已取得政权的共产党迎来了他们短暂的蜜月。除了前述陆志韦所受到的礼遇之外,翻阅那一时期燕大师生的回忆文章,在谈到“解放时期”时,使用频率最高的词汇大致有两个:“兴高采烈”和“欢欣鼓舞”。当年的学生会主席夏自强,也曾对笔者说起当年燕大受到“优待”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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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757124 1950年底先是召开了一个会议,决定接管美国人在中国办的13所学校,其中就包括燕京大学。之后燕京就宣布改为国立。当时毛泽东还专门写了委任状,委任陆志韦为国立燕京大学的校长。我们燕京的学生还请求毛泽东为我们题写了校徽。当时对于燕京大学还是比较优待的。记得华北的物资交流会刚刚成立的时候,周总理特批了一辆火车把我们燕京的学生拉到那里去参观,在那里,我们看到了新中国欣欣向荣的景象,很受鼓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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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757130 燕京大学:1919-1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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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757132 1951年春毛泽东给燕京大学题写的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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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757137 燕京大学:1919-1952 在林帆题为《一所名校悄然消失“前夕”》的回忆文章中,淋漓尽致地展现了那一时期的“兴高采烈”、“欢欣鼓舞”和“暴风骤雨”是如何交替进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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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757139 我这里所说的“前夕”,是指建国之后短暂的“新燕京”。那是本校存在33年中最后两年多时光。那段日子里,燕大师生无不衷心热烈地响应党的号召,全身心投入各项运动。1949年3月参加南下工作团,报名踊跃,70多名健儿满怀激情踏上征程。接着,1950年底报名参军参干,申请参加抗美援朝的同学达170余人(后经北京市军事干校招生录取12名,申请抗美援朝经校方批准合格者41人)。高年级同学则停课参加“土改”,先后三批分别远征江西、广西和贵州的贫困地区,与贫、雇农同吃同住同劳动,从扎根串联到分配土地,参加了土地改革的全过程。经过实际锻炼的燕京同学,接受了考验,交出一份漂亮的答卷。而留在学校的一、二年级同学,则经受着另一种“锻炼”:轰轰烈烈地开展了“三反”“五反”及“思想改造”运动。主要是对广大师生进行思想教育,批判斗争的对象只是教职员中的极少数,以张东荪、陆志韦、赵紫宸三教授为重点,要他们交代问题,动员学生上台揭发。虽然红红火火,有过激之举,但比起以后的“反右”斗争,只能算是毛毛雨。当时是停课搞运动,十分郑重其事的。对一些被“扣押”的“审查对象”,也许表现得粗暴了一些,不无出格之处,据说那是学生一腔热血激于义愤在所难免。那个学期我上大二,运动伊始即被分配到“快报组”搞宣传。不管运动进入哪个阶段,我们都照样埋头采写、编排版面,同新闻业务紧紧相连,丝毫没有荒置学业。两三个月运动结束,受审者和广大师生都深受教育。张、陆、赵三位老师也作了组织上的处理和安排。于是,学校恢复了正常秩序。接下来就是谈并论散,人心惶惶!说句实话,当时的我们大多数燕京人,都不愿意看到离散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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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757144 燕京大学:1919-1952 [:1704754238]
1704757145 燕京大学:1919-1952 三、思想改造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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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757147 燕京是如何消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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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757149 不同的学者对此有不同的看法,西方学者Philip West在《燕京大学与中西方关系》(Yenching and Sino-Western Relations 1916—1952)一书中认为:朝鲜战争以前,教会学校面临的主要问题是调整和适应的问题,而朝鲜战争后则是教会学校能否存在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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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757151 若是仔细考察中共在教育领域一系列文件的发布时间和朝鲜战争发生的时间,便会发现,朝鲜战争只是加剧了燕大及其他一系列教会大学消失的进程,但对于教会大学在中国消失这一结果并不起决定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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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757153 早在中共建政前夕,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通过了具有临时宪法意义的《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在关于“文化教育政策”的第五章中明确规定了之后中国教育的性质和任务: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文化教育为新民主主义的,即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文化教育。人民政府的文化教育工作,应以提高人民文化水平,培养国家建设人才,肃清封建的、买办的、法西斯主义的思想,发展为人民服务的思想为主要任务。该纲领还指出:人民政府应有计划、有步骤地改革旧的教育制度、教育内容和教育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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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757155 如果追根溯源,这种思想的出现还可以追溯到更早的时候。1946年11月26日,《解放日报》就曾发表社论,公开指责国民党允许美国人在华经营“科学、教育、宗教及慈善事业”。1949年8月30日,毛泽东在《“友谊”还是侵略》一文中强烈抨击了“美帝国主义比较其他帝国主义国家,在很长的时期内,更加注重精神侵略方面的活动,由宗教事业而推广到‘慈善’事业和文化事业”,并且着重点了10所教会大学的名,燕京大学首当其冲。毛泽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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