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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页的草稿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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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赫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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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把这本草稿用完了，我用手指捻开这一页页有些皱得松松的纸，厚厚的一本，我看着看着竟有了一种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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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准备把它收进抽屉的深处，我又想要打开它看一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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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封面，画了张太空中的地球。嗯，是我几年前为炫耀自己的画技而作的，用双面胶贴在封面上的地方已泛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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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这张翻过来。密密麻麻的一页《关于本书》——还记得那时想把草稿本变成一本书来着。角已经折了，还有水迹——是拖地时掉在地上了。又翻一页，便是乱七八糟的草稿了。我不常打草稿，本子用得很慢，所以七零八落的，字迹不一，铅笔粗细也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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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2=184。”啊，就是这个。那次我作业错了六成，被罚重做一遍，还要抄题做。想起那时的窘迫，如今身在事外地笑了笑——不知是不是苦笑。“加油！仔细！”紧接着一团草书。是受罚之后发泄而写，或是为了警告，也是为了鼓励吧，一连写了十几遍。接着有一刀纸被撕掉了，在书脊撕裂的地方留下了一条缝。前几张纸好像就是写检讨，重做那次作业用的。后来几张，便是订正用的附纸。那时我好像总做错好多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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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迹变成了水笔写的了。本子中也出现了“X”“Y”之类的数学符号。忽然我翻出一张画了一半的老师的画像。只画了一半——我还记得那位老师长得有些特别，有点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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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子又撕掉了几张。那是什么？记不得了。透过后面的那张纸上留下浅浅的笔压出的字痕，仿佛看不清楚的复写纸一样——是一篇面向全校的演讲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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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一张撕去一半了的物品清单——被子、衣物……哦，小学时的军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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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上面的笔迹变得成熟多了——把本子弄丢了，过了一年才找回来。然后就是“你一定能行……”的鼓励自己的字样，写得很用力，好像很紧张似的。我不断地写，好像只是为了让自己忘掉即将到来的小升初考试，写满了一整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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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稿本后面又掉了页了。那几页是因为本子太旧，自己掉了，又在书脊处留了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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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小一个本子，这么多年，这么多元素。我欣赏着，好像一次忘我的旅行，游览过去——这掉了页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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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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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泽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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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孔中发出一阵缓慢而低沉的摩擦声，他缓慢地推开了门。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陈旧的木质家具独有的奇特气味冲出了门。他在黑暗中摸索了一阵，按亮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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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没有变，他在一个个房间中走着，看着熟悉的一切——木质扶手的沙发；放得极满的书架，还有一张长久未有人整理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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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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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房间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张又矮又小的茶几上，靠着墙放着一架立式抽屉——它极小，草绿色，被灰尘笼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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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蹲了下来，小心地拉开抽屉的第一层。里面摆满了各种小玩意，几个大小不同的、绿水晶般的十二面骰子——那是他小时候在商店里看到的，便将它带了回来。还有一个个小磁铁、铁环，他微微一笑——那时他就爱收集这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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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是第二层，东西明显少了，只有一些摆放整齐的、一叠一叠的牌，有大有小，记不清是哪里来的，仿佛自有这抽屉起，它就在这里了。除此之外，仅有几支笔，留作纪念。他缓慢地合上了抽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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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下一层，东西更少了。几种硬币——有的是别人出国带回的，有的是自己找来的，孤零零地散落着。还有一个有古铜色外壳、深蓝色的玻璃挂饰，本来是荧光的，现在却只是暗淡地躺着。一切都理得整整齐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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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开最后一层，他沉默着——这里空空的，没有任何东西，他也不知要放什么，于是就一直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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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抽屉，注视着空旷。他合上它，锁上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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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在很久很久之后，在某个地方，能找到值得那时的他放入最后一个抽屉的，真正值得的物品吧。但也只是或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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