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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谈论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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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憾的是，九年级上册语文书选用的《致女儿的信》，只是致女儿六封信里的第一封，这封信里除了那个童话故事之外，几乎别无所有；关于爱情谈话的本质部分，还没来得及展开。倘若读者有机会把六封信通读，那么翻阅第二封信时，就能读到一个中等技校的十七岁女孩怀孕的例子了。苏霍姆林斯基用了很长的篇幅来讲述这不幸女孩的经历，展示她中途停止的学业、遭到破坏的生活。该例子的残酷与之前童话的美好形成极大的反差，这个例子之后，父亲不再王顾左右了，直接向女儿摊牌：“亲爱的女儿，你一定看出，我并不是无缘无故想起祖母的含有哲理的童话故事，也并不是随意和你谈起什么是爱情的话题。我想防止你重蹈许多女孩子的覆辙。她们为此不得不付出十分重大的代价：牺牲幸福、欢乐、健康，有时甚至牺牲生命。”〔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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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句“并不是”清楚地告诉读者，苏霍姆林斯基深远的忧心，以及发起“什么是爱情”这个话题真正的用意。正如他所说“自觉理智地对待性欲，是关于爱情的谈话的最本质的方面”，一口气写给女儿的六封信，最本质的目的只有一个——防止她在理智的婚姻到来之前意外地怀孕。因为“无知的不仅仅是那些竭力想满足性欲，但道德上从不准备做一个真正男子汉的男青年，无知的也有女孩子。”〔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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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女儿为什么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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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霍姆林斯基的女儿当时十四岁，正值青春期。青春期的孩子最想了解什么？根据台湾学者游乾桂的统计，青春期的孩子最想了解的七个问题，分别是：月经、梦遗、手淫、性交与怀孕、避孕、性病、同性恋〔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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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期的过程，就是不断向世界发问的过程。初进青春期的阶段，以性为驱力的迅速发展中，随之而来的问题大多关于身体与外表，无论女孩男孩，都很关注自身的变化，也很在意与同龄人的比较。事实上，无论是乳房的大小、月经何时来、卫生棉的使用，还是阴茎上的斑点、左右睾丸的对称、精液的颜色等具体问题，其实都围绕着“我是谁”这一核心问题；而到了青春期的后期，问题的核心就渐渐转移，重点落在了“我应该如何过我的生活”这一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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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期的提问，值得父母认真对待。因为有些问题看似关乎特定的事实，其实暗藏着性启蒙时的深层焦虑；有些问题看似随意，其实含有严肃的弦外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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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爱情？十四岁的女孩问父亲，父亲说：“你的问题使我的心情非常激动。”然后开始讲述一个有教育意义的故事。然而女孩为什么会提这个问题？其实有很多种可能——也许她想在父亲面前展示自己的成熟，也许她的身边已经有朋友开始恋爱，也许她曾被爱情一霎飞触的裙缘扫拂，也许她已经历了一次小小的爱情而想作一总结，也许她只是出于对父母婚姻的关心……无论如何，在父亲的回答中，她期待获得一些可资借鉴的经验，尽管那是来自上一辈的老式武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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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竭尽全力地给予了回答，针对这个问题，写了整整六封信。那么，他的回答是否恰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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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父亲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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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难从苏霍姆林斯基的滔滔不绝中归纳出他的爱情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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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爱情意味着对下一代负责（生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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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爱情双方要持之以恒、专一不贰（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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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爱情是从性欲中升华的高尚情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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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点其实都包含在第一封信的故事里，后面的书信中用了不少材料具体地加以证明。因为这是给女儿的信，所以在这三点之外，还特别附加了强有力的第四点，“妇女是爱情的主宰”，这种说法显然否定了爱情中双方的平等，也不能涵盖男同性恋者的爱情领域，最多只能将其视作父亲对女儿私下的、善意的性别鼓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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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在他的信里还有两个隐藏着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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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性欲灾祸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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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论证性与爱的关系时，苏霍姆林斯基用了一个有点古怪的比喻，把性欲比作一块大理石，把爱情比作从中雕刻而出的一朵玫瑰花。他认为，不了解爱情这种伟大劳动意义的人，就是披着兽皮的原始人，“不幸的恰恰是许多年轻人不能超越那种原始的、缺乏创造性的劳动：挖出一块大理石，只能玩赏它而已。他能把这块大理石拖进洞穴，观赏它，却看不透这块石头的隐秘深处蕴藏着美。产生性欲并力求得到满足，即认为这是爱情。”〔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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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比喻中，既肯定了大理石的价值（他称之为“一块名贵的石头”），也肯定了性是爱的基础、爱是在性中开出的花朵。然而在接下来的信里，他随即就否定了性本身的价值，直接宣判肉欲即罪恶：“我们不怕直言不讳，直截了当地说吧，失却理智和坚毅精神的单纯的肉欲是一桩极大的罪恶。而且它正偷偷地向你窥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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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作为教育家的苏霍姆林斯基还可以变成预言家，他清晰地看见一幅可怕的图景，年轻人耽于性欲，后果很严重：“如果性欲加上轻浮，加上贪图一时的快慰和欢乐——这就预示着他将遭到致命的危险。花儿第一眼看来是美丽而迷人的，但它却可能藏有毒素。”〔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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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封信里作为美好爱情象征的花朵，到了第四封信就成了一种鲜艳的邪恶。十四岁的女孩读到这里，恐怕会花容失色，再不敢谈论什么是爱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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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男性危险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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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苏霍姆林斯基信里所描述的男性，往往满脑子就想着性，只想着把女孩子弄到手；而且善于扮演，内心却冷酷无情：“男青年一味要求女孩子迎合他的意愿，还装出一副不是有意作恶，而是真爱女孩子的样子。”〔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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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第一封信童话故事里的那个缺乏描写、面目模糊的男人，在后面的信里被具体提及的男子，都是负面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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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封信的小伙子，喜欢喝酒、举止粗鲁，欺骗女孩子说：“别那么小心眼……”等到怀孕了的女孩子去找他，他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第六封信里的汽车司机，显然是撇下了可怜的母子，过着自己的逍遥生活，七岁儿子柯里亚上门去找他，他却视而不见，车子从可怜的儿子身旁驶过，甚至都没有慢下来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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