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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01286 埃吕也因此同意德里格尔(Jacques Driencourt)的论断:宣传从本质上说是极权的,“不仅因为宣传是极权的帮凶,一旦踏上宣传这条道路,就再也停不下脚步,而且因为宣传必须运用所有的工具,想尽一切办法来使宣传有效”。这条道路对于民主来说是极危险的,“为了有效宣传,民主会不得不抛弃它的小心和克制,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宣传中去”。(242)这条道路只有一个发展方向,那就是走向极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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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01288 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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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01290 作为统治权力施展影响的方式,宣传并不是20世纪才有的。有研究者把宣传追溯到公元前500年以前,那个时候的战争理由发生了变化,神话成为比王权更有效的动员力量,为国王而战变成了为“神”而战,就像今天的战争理由都不是为了某个具体的统治者,而是为了“主义”、“祖国”、“理想”、“民族”等。古埃及的金字塔也成为一种王权和国威的宣传,“法老们是最早发现巨型公共建筑威力的,这样的建筑展现了特权和王朝的合法性”。9一直到今天,高大雄伟的纪念碑、纪念堂仍然是宣传统治合法性的有效公共展示。公元前515年古代波斯的贝希斯顿铭文(Behistun Inscription)成为古代宣传的经典之作,这个铭文在今天伊朗克尔曼沙阿以东32千米处的贝希斯顿村附近的一处山崖上,为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大流士一世在位时(公元前522-前486)所刻。铭文约1200行,以楔形文字刻写,包括古波斯文、埃兰文和巴比伦文,记述了冈比西斯二世死后到大流士一世重新统一帝国期间的史事,其中包括高墨达政变、大流士镇压起义、大流士出征等。铭文左上部有浮雕,表现头戴王冠、一只脚踩在高墨达身上的大流士形象,其身后有两名侍卫,面前是九名被俘国王;上方刻善神阿胡拉·马兹达形象。一直到今天,记功刻石或是记功刻碑仍然是向后世宣传的一个手段。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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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01292 早在19世纪,随着大众传媒的发展,已经出现了可以称作为具有现代意义的宣传,例如,1857年英国在印度镇压起义的印度士兵,英国人称此为“印军哗变”(Sepoy Mutiny)。英国报纸还报道,在印度的英国妇女和少女被印度人强奸,因此,英国在印度用暴力对付“野蛮的”印度人,乃是一种帮助印度“文明化”的合理行为。在19世纪,随着群众社会的出现,也产生了许多对群众心理、行为和影响方式的研究,其中以塔尔德(Gabriel Tarde,1843-1904)和勒庞(Gustave Le Bon,1841-1931)的著作最为著名。11他们可以说是最早关注群众宣传技艺和手段的研究者,对后来精神分析家(如弗洛伊德)和专制政客(如希特勒和他的宣传部长戈培尔)都有相当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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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01294 20世纪的极权宣传与人类历史上以往的宣传都不相同,它是一种特殊的宣传,它的特征,正如阿伦特在《极权主义的起源》中所分析的那样,是以高度政治组织化、全方位宰制社会的党国制度为条件的,也是以实现这种性质的统治为目标的。极权的党国政体,在人类历史上是从来没有过的,因此是一种全新的,不能用历史上以前有过的任何专制来对它充分理解。正如政治学家沃尔泽(Michael Walzer)所说,“极权是一种新的政体,不仅与自由民主不同,而且更重要的是,它是与以往历史上所有的暴政都不相同的暴政”。12如果因为其他的宣传也叫宣传,就把极权宣传看作是与它们相似甚至相同的行为,那就会完全看不到极权统治及其宣传对人类社会造成的特别严重的危害。对德国极权素有研究的学者彼特沃克(R. L. Bytwerk)指出:“极权宣传的一大邪恶是它决不让其他观点发出声音。因此……在一个高度威权的政体中,政权为了宣传而垄断一切的机会,而且对一切反宣传赶尽杀绝。”极权宣传之所以成为一种对人类心灵的严重毒害,是因为它要扑杀社会中所有自由的声音,并广布思想奴役的罗网。13这样的事情在一个民主国家里是绝对不会被允许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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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01296 尽管埃吕从中性的“技术”来研究宣传,但他所使用的词语“宣传”并没有因为太笼统而失去对极权宣传特征的揭示能力。对此,毕特沃克写道:“埃吕认为苏联的、中国的和美国的宣传在方法和种类上是‘完全不同’的,但也认为,不管是谁在进行现代宣传,无论他们运用何种技术,宣传造成的效果是相似的,而对于民主来说,宣传摧毁的正是民主所要创造的。”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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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01298 宣传是民主的天敌,在民主国家和不民主国家都是一样。因此,即使是在民主国家,也特别需要分清什么是宣传,什么不是宣传,“埃吕特别说明有许多不能算是宣传的事情,从简单的交谈到基督教布道,从选举到来自强势家庭的影响。而且,苏联与美国的宣传也并不是应该受到同等指责”。1520世纪那种登峰造极的极权宣传在21世纪还会继续存在,也会变化发展出许多新的形式来。与此同时,在与极权抗衡中得以维持并有所发展的20世纪民主,在21世纪也会变得更为普遍,更加多样,更加适应于不同国家自己的文化和社会特点。对21世纪所有民主国家的民主,宣传依然是一种威胁,对那些依然还在争取民主的国家,宣传也依然还是实现民主的一大障碍。正因为如此,埃吕的宣传研究虽然是20世纪的产物,但在21世纪的今天仍然是一种适时的政治批判和思想启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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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01300 [1]原文此处另有一节讨论,本版未收录此节。——编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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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01305 统治与教育:从国民到公民 [:1704799458]
1704801306 统治与教育:从国民到公民 第十二章 纳粹德国的党国主义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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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01308 德国的教育体制可以追溯到中世纪,除了在纳粹时期的急剧恶化之外,一直是欧洲最好的教育制度之一。德国在“一战”(1914-1918)中战败后,帝国改制为魏玛共和国,战后政治混乱,经济萧条,通货膨胀,失业严重,尽管如此,德国的教育仍然可以说是欧洲最好的之一。德国教育一直贯穿着国家意志,国家主义成为德国文化的主导因素,从中世纪的日耳曼帝国到1806年以后有名无实的“德意志帝国”,再到希特勒雄心勃勃的“第三帝国”,“帝国”代表的是一种具有强烈国家主义诱惑的文化理想。理查德·塞缪尔概括了这个概念可能具有的所有含义:“帝国构成了一种超级国家的观念。在理论上它可以包容所有德国人,同时还可以为包容非日耳曼族的少数民族提供历史依据。那种语言学的念头从来没有正视过这样一个事实:在德国的许多边境地区,德语与其他语言已交糅在一起,要想分辨清楚只是枉费心机。”帝国的观念与日耳曼民族的神圣使命感联系在一起,希特勒用极权统治、战争和种族灭绝的方式来建立伟大的第三帝国,“按照古代的传说,第三帝国应该是一个永远安宁、和谐的时代,却被扭曲成一个死亡和毁灭的时代”。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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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01310 1933年纳粹取得政权,对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进行全面的纳粹政治意识形态控制,这种全方位(total)的统治也就是极权主义(totalitarianism),德国成为一个纳粹的党国。党国政治要求党化教育,党化教育是极权政治的支柱。希特勒的教育部长鲁斯特(Bernhard Rust)宣称,取得政权绝不是纳粹的唯一任务,取得政权只不过是一个更重要的事业的开始,那就是从此启动一个用教育改变人民的过程,“这个过程将使得人民的全部生活(total life)都按照国家社会主义(纳粹)的哲学得以重新塑造”。2为了强有力地统治德国和争霸世界,为了牢牢地控制教育和利用教育,希特勒及其纳粹政府极力将德国的青少年培养成坚定而极端的德意志国家主义者。这种极权的国家主义并不单纯是德国传统国家主义的传承,而是国家主义的变异。它把极权政党的利益放置于国家利益之上,并将这两种利益混为一谈,成为一种实质上的党国主义。在魏玛政府之后到“二战”结束的十几年时间里,纳粹德国建立起了一整套适合专制统治的法西斯党国主义教育体制。这种教育体制为纳粹德国的极权统治和侵略战争提供了党国所需要的那种特殊的“德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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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01312 一、从国家主义到党国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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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01314 一开始,纳粹德国实质性的变化是在普鲁士帝国到魏玛时期的传统学制似乎没有变化的表象后面发生的。19世纪普鲁士铁血宰相俾斯麦对外战胜了丹麦人、奥地利人和法国人,对内战胜了主张议会政治的政敌,他在战场上的胜利“是在学校课堂里奠定的”。俾斯麦的成功离不开德意志国家主义的教育,“而劳苦功高的则是那些终年在课堂里任劳任怨的教师们,他们领取的是微薄的薪酬,却培育了普鲁士日耳曼特有的‘爱国主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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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01316 在普鲁士帝国崩溃之后,教师们仍然是帝国之梦的传承者。1918年,新建立魏玛共和国国号仍然是“德意志帝国”,当时,许多教师虽然在政治上支持社会民主党或其他中间派的政党,但在思想上却是不折不扣的国家主义者,学校也仍然是培育国家主义的温床。德语语言文学教师们共同为学生选用的教材是汉斯·格林(Hans Grimm)的《没有生存空间的人民》(Volk ohne Raum)。这是格林于1926年出版的一部小说,轰动一时,销售超过70万册。4“没有生存空间的人民”成为魏玛时期和纳粹时期的政治口号,表达了德国人因《凡尔赛条约》失去海外殖民地的绝望心情:德国已经成为一个贫穷、悲惨、人口过剩、无以生存的国家。纳粹用这个口号作为侵略波兰和苏联的借口,“我们需要土地和疆域来维持我们的人民,需要为过剩的人口进行殖民”。5德国人觉得自己的生存空间是被犹太人夺走的,德国学童玩耍的“牛仔和印第安人”游戏被叫作“雅利安人和犹太人”。1931年,纳粹还没有上台,反犹太情绪就已经在社会中涌动,德国犹太人已经明显感觉到了普遍弥漫的敌意,他们的社区报纸上刊登一些不太反犹的学校名单,让犹太家长把子女送到那里去上学。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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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01318 纳粹德国的国家主义,它的“国家”是以“民族”来表述的,这与用共产主义或社会主义一类的政治意识形态来确定国家性质是不同的。“民族”(nation)与“国家”(state)之间有一种看起来“自然重叠”的关系,是现代“民族国家”神话得以建立的根本条件。7在纳粹那里,这两个概念极其暧昧地混合在一起。希特勒所许诺的“社会主义”既是国家主义(statist)的,也是民族主义(nationalist)的。希特勒的纳粹党,全名叫“国家社会主义党”,也有翻译成“民族社会主义党”的,为了方便起见,这里简称为“国社党”或“纳粹”。纳粹统治德国,依靠的不仅是完全由纳粹控制和操纵的国家机器,政府、各级纳粹党组织、党卫军、冲锋队、警察等,而且更是无处不在的纳粹意识形态,它渗透到德国社会、文化、教育和家庭生活的每一个角落,确保纳粹政党成为德国主权的内核。正是由于纳粹政党实际上已经成为德国主权的内核,德国的国家主义才会按照纳粹的意志转变为符合纳粹党利益,并为它的利益服务的党国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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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01320 纳粹党人喜欢将诗人恩斯特·莫里兹·阿恩特(Ernst Moritz Arndt)视为他们自己的国家主义精神先知,因为阿恩特为纳粹的国家(第三帝国)范围是什么提供了一个语言学的答案。对于“德国人的祖国(国家)在哪里”这个问题,他的回答是,“有人说德语的地方,就属于德国”。8显然,这是一个刻意保持国家与民族暧昧关系的回答。国家主义使得纳粹能够和平、顺利地从魏玛共和过渡到法西斯专制。纳粹是利用魏玛共和的民主选举制度获得权力的,这和革命政党领导“革命”,通过殊死的流血内战夺取政权,建立革命新朝代是不同的。建立革命新朝代的首要任务便是斩断与前朝的文化联系,但是,替代魏玛共和的纳粹却不必如此。在德国平缓过渡到纳粹统治的过程中,起到重要作用的正是德国的国家主义及其国家主义教育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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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01322 这种国家主义在德国浪漫主义的“狂飙突进运动”(sturm und drang)中表述为崇尚原始朴实的美德、粗旷无序、原始的生存竞争。赫尔德(Johann Herder,1744-1803)把人类和自然的成长与衰颓看成是依循相同的法则,因此,历史是一种有机演变,显示于各民族特有文化的发展中。他主张各民族(国家)本土文化的发展,产生一种表现于艺术与文学的“民族精神”或“国家精神”。费希特(Johann Fichte,1762-1814)宣扬早期德国人(他所谓的“土著人民”Urvolk)的生命力与奋斗精神。弗里德里希·路德维希·雅恩(Friedrich Ludwig Jahn,1778-1852)立志复兴德国民族的道德,他组织青年,以训练体操、野外远足为名进行爱国主义活动,成为德国的政治体育之父。纳粹赞扬雅恩是“第一流的政治教育思想家”。纳粹教育理论家包姆勒(Alfred Baeumler)说:“雅恩是第一个在我们今天的意义上使用‘帝国’这个字的。……在希特勒和雅恩之间,还没有任何一位政治家或政治思想家提出过对保存帝国有价值的哲学。”9国家主义成为纳粹教育可以从德国历史中几乎不用太多改动,就可以直接运用的思想和文化资源,这使得纳粹能够顺利地在国家主义中添加党国主义的成分,并最终以纳粹党国主义从根本改变德国传统国家主义的性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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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01324 纳粹取得政权后,最剧烈的措施是接管或关闭所有的私立学校,因为私立学校从来便是自由社会的一部分,也是一种保护教育不受国家直接管制的传统体制。对于纳粹教育来说,首要任务是把所有的学校都置于纳粹权力的直接控制之下。与此同时,纳粹还大幅度减少了学校招收学生的人数,1934年1月,大学女生已经减少到只有全部学生的10%,到1939年,德国大学生已经比1933年减少了57%。10而中学生(grammar school)也减少将近1/5。升学机会减少,使得那些想升学的学生之间竞争加剧,许多学生争相表现对纳粹的忠诚,甚至向盖世太保(秘密警察)出卖自己的同学或揭发老师的不忠行为。政治正确代替知识学业成为“好学生”和“择优录取”的主要标准。学生作文时照搬照抄纳粹报纸,如果老师对作文打低分或者有负面的评语,学生就会汇报上去,揭发老师的行为。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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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01326 然而,作为整体的教师,他们却是最善于配合纳粹的职业人群,至少公开的表现是如此,97%的教师是纳粹教师联合会(NSLB)的会员。1933年纳粹取得政权后,大批乘顺风船的人入了党,1936年纳粹停止大规模吸收党员。就在这之前,已经有32%的教师联合会员是纳粹党员。教师联合会中的党员人数是纳粹公务员联合会的将近两倍。担任纳粹党政领导干部的比例更高,教师是14%,而公务员则是6%。在纳粹党高级干部中,有76名区领导和7名大区领导是教师出身。教师们所惯常使用的政治、道德说教和腔调对纳粹话语有很大影响。许多忠于党的教师在学校和基层组织中积极发挥作用,成为影响和教育学生的表率。许多教师以前是社会民主党人,摇身一变就成了纳粹党人,当时流行这样一个挖苦教师的段子:“什么是最短的时间单位?答案是,‘小学教师改变政治忠诚所需要的时间。’”12使教师变成纳粹党的人,变成听从纳粹党使唤并致力于在学校里从事党国教育事业的党民,这是纳粹成功实现党国主义教育的一个重要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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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01328 二、党国教师首先必须先成为党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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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01330 在纳粹的极权统治制度中,学校进行的是一种由统治政党意识形态指挥的党化教育。这种党化教育渗透到教育的每一个环节之中,而在每一个环节中使这种党化意识形态顺利发生作用的正是无数直接从事教学工作的教师。在一种人与人之间相互监视、相互表白政治正确的环境中,学生揭发教师或者教师揭发教师,有出于真信仰的,也有出于自保或求荣动机的,难以清晰辨认。就连当事人自己也往往不清楚到底是出于什么动机,他们羞于在内心承认自己的功利动机,因此会下意识地压抑真实动机,竭力让自己相信自己的所言所行都是出于坚定的政治信仰和对元首的忠诚。极权统治从内心扭曲人们的心灵,营造了一个由恐惧和不信任来维持的假面社会。作为这样一个社会的成员,教师们无论是积极争取进步,要求入党,还是紧跟“主旋律”,用纳粹思想教育学生,都很难从他们的行为推导出真实的动机或心理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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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01332 尽管如此,教师还是可能在教学有发生意外,如不小心在批改作文或其他教学活动中留下了什么把柄。当这种意外发生时,一个教师被学生告发反党,并不就等于他真的反党,他当然也不可能就因此承认自己反党。相反,他一定会努力为自己辩解,并可能从此以后加倍努力表现自己的忠诚,比其他教师更积极地配合党的要求,更精诚地与纳粹合作。随时可能发生的密告或揭发加强了每一个教师在自己思想意识上的自我审查,这种自我审查的结果往往并不是把真实的“不良”思想隐藏起来,而是干脆在某些思想出现之前就自行消除,让自己变得思想纯洁。党化教育迫使人们不断进行思想的相互纯洁和自我纯洁,它在课堂里发生之前,早就先已经在许多教师的头脑中发生了,并成为他们的思维和行为习惯。没有这样的教师,党化教育是不可能在学校里有效贯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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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01334 纳粹极权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警察国家,为了实现有效的党化教育,纳粹并不需要在每一个教室、每一堂课上派一个专门的监督人员。监督是由教师周围的学生们和其他教师们随时随地进行的。而且,这样的党化教育是一个有机的体系,在这个体系中,教师这个职业本身就已经被指定了为党宣传的任务。渗透着党国政治和意识形态的教材无时无刻不在起作用,强制或诱使学生和老师不断操练假话和套话。就算一个教师在内心深处或私底下对党有看法,他所使用的教材,被安排的课程,甚至他“为人师表”的内容,也都使得他不能不为党化教育服务。例如,慕尼黑中学有一位历史教员,他在历史课上不愿意多讲纳粹最为骄傲的“慕尼黑起义”(Munich Putsch)和纳粹英雄霍斯特·威塞尔(Horst Wessel),但是,他对学生讲述德国在“一战”后受到不公待遇和魏玛共和的软弱,他所表达的那种“强国兴邦”的愿望正是纳粹宣传的基调,因此,这位教师仍然是一位对纳粹有用的教师。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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