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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8999 所以,我下面从看起来简单的事情说起,讲一些我认为有可能在几个相关领域发生的技术变化:计算机化和机器人技术、生物学、运输和空间探测。然后,我将推测这些变化的社会影响:它们对人口、计划和教育、隐私、医药和新探索时代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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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9001 技术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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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9003 在10年或20年的时间尺度上,相对容易的预测是粗线条地描绘计算机及其衍生物(如互联网)的未来。摩尔关于硬件进步的定律仍然成立,而软件似乎还将保持它蜗牛似的步伐——有些要10年或20年才翻1倍。软件的迟缓至少跟硬件的迅速一样重要。虽然我们现在有一定能力做出具有针对一定目标的简单知识的计算机,但要让它们拥有更多的人的能力——如灵活的模式识别能力(在一堆混乱的事物中间识别熟悉的对象)或语言的理解力(如理解一部小说)——我们并不比上个世纪中叶好多少。对于能创造、能通过类比和常识进行推理、能做假设的计算机,我们还只有模糊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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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9005 当我们面对CAS问题时,摩尔定律也帮不了什么忙,因为问题尺度的小变化会导致复杂性的大增长。看一个简单例子。在围棋游戏中,如果19×19的棋盘增加一行和一列,那么,不需要改变任何规则,移动10步的可能走法就会增加5倍!如果说这不过是只有几条规则的游戏的情形,那么CAS的情形呢?像市场和政府那样的系统,最粗糙的模型也可能包含着几十条描述相互作用的“定律”。这样的问题不会像深蓝战胜卡斯帕罗夫的例子那样,通过硬件和黑客的方法来解决。不过人们在日常事物的基础上面对CAS,通常是很在行的。用人工智能(AI)先驱明斯基的话说,86奇怪的不是深蓝能以国际大师的水平下棋,而是人类仅凭寻找“10步”的那么一点本领,就能在那样的水平上挑战计算机。自有记载的历史以来,人类就一直在努力去发现产生思想和意识的机制。多数心理学家现在相信,意识关联着中枢神经系统的神经元活动,但意识与神经活动的关系,我们还几乎一无所知。揭示这种关系已经是众所周知的大难题,我想它在未来50年也不会突然就“被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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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9007 社会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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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9009 做社会预测时,我们至少已经知道,人类本性在过去的几千年里,即使有变化,也是变化很慢的。古罗马的元老们从政府信使那儿得到警告,迦太基人的谷物(罗马的“面包篮子”)要歉收了。于是他们垄断了谷物市场,聚敛了大量财富。贪婪的本性,因为一个短期预言而表现出贪婪的行为,在后来的两千年里几乎没有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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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9011 除了不变的人类本性而外,还有些问题来自高度惯性的过程。人口数量和在人口影响下的过程,如温室气体的聚集,就是一个基本的例子。它们的根基经历了一代又一代,不可能一下子扭转过来。影响我们许多社会议程的问题,都不是权宜之计所能解决的,解决它们还需要对当前行为的长期效应做出合理的预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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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9013 我们今天为增进对生物过程的认识而进行的持续而广泛的努力,还可能一直持续下去,因为它关系着巨大的社会和经济利益。然而问题在于,我们具体做什么——开拓什么,不开拓什么——却受着政治、经济和个人思想等多方面的影响。短期效益与长期探索之间的冲突,在这里表现得尤为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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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9015 技术的变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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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9017 摩尔定律的持续影响,使我们有可能把20世纪末年的一些普通机器做得更小,并把它们结合起来。我们会做出手表大小的兼有全球通讯、视频、计算、动画设计、定位功能并带3维投影显示的笔记本(类似于《星球大战》里R2D2用的投影仪),可以顶在头上,也可以拿在手上。它会变得和手表一样普通;它还有视频游戏式的界面和为用户服务的知识,最后用起来真的跟笔记本电脑一样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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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9019 为了获得能自动处理自适应复杂系统的计算机,我们还需要像人脑一样灵活和聪明的软件。我想,只有能学习和进步的软件才能做到这一点。因为涉及CAS的都是重要而普遍的问题——从社会现象(如全球贸易中的市区衰退或涨落)到环境问题(如外来物种的入侵或生态系统的可持续性)——我们将越来越重视具有那些能力的软件。即使今天前进的步伐还很缓慢,我们还是会越来越多地应用那些能根据经验修正自身的软件,以满足不同客户的特殊需求。在50年里,我们可能有像训练有素的助手那样的机器人,尽管它们面对意外事件可能手足无措。我想在50年内我们做不出“有意识的”机器人,尽管我确实认为它们最终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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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9021 计算机和自动实验仪器极大地增强了我们对生命和活有机体的认识。到21世纪中叶,20世纪末年的许多医学手段——例如用手术、化疗和辐射来治疗癌症——将被看作跟几百年前的放血术一样无效。我们也许能从简单的没有生命的生物化学物质开始,在一只试管里造出生命,它在技术上能应对所有的疾病。我们几乎一定能制造人工免疫系统来对付生命的病毒和电脑的病毒。我们常常低估了与生俱来的免疫系统的威力;它是那么有效地抵御着各种莫名的入侵者,才使我们大多数人能在很长的时间躲过疾病。更令人惊奇的是,我们发现,从体细胞世代来说,这段没有疾病的时间,相当于从中世纪到现在的人类世代。人工免疫系统的诊断能力还可以帮我们克服某些困难,将基因组序列与基础的信号分子的复杂网络——为生物细胞赋予了遗传性和适应性的所谓生物网络——联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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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9023 有一个技术领域,陆地运输领域,其变革晚来了很久。20世纪的汽车为发达国家的人带来了巨大的“活力”,使他们不再像奴隶那样被限定在一个地方。但是我们仍然得面对拥塞的“罗马路”。尽管公司的庞大基础设施体系能承受这样的现实,压缩能量的传输还是即将发生巨大的改变。计算机导航和全球定位可能使一个个的运输更加灵活,不必受路径的限制。未来50年里,有50%的机会出现某种安静的海陆空三线运输。尽管这种新型运输需要获得道路的使用权,但能节省大量基础设施的费用,如公路和桥梁的维护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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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9025 最后,我想我们将从漫长曲折的太空探索道路走出来。40年前,我们就能用X系列和黑鸟飞到太空的边缘。87但我们抛弃了那一切——毁了关键的生产设备,甚至毁了蓝图——为的是在助推火箭上加载荚仓,这是一条设计优良的路线,然而走到了尽头。不过,因为以下一些原因,我们将走过这条曲折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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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9027 1)我们又开始研究推进系统了,如超音速燃烧冲压引擎(SCRAM),它能让我们飞入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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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9029 2)能自由操纵行星际空间的国家,像15、16世纪那些能跨越公海的国家一样,占据着明显的科学、军事和经济的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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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9031 3)20世纪后期的天文学,连同声名显赫的哈勃太空望远镜,向我们展示了“外面”有什么奇迹在等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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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9033 社会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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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9035 50年尺度上的第一重要的事情,是把地球人口进一步降到与可再生资源相当的水平。我们某些最严峻的大尺度问题——如食物短缺、森林破坏、全球变暖、能源危机——都可以归结到人口相对于资源的过剩。摩肩接踵的人带来的自然和精神的压力,不是技术措施所能缓和的。所有国家都把这个问题放到头等重要的位置——如中国——所以,我想在未来50年,人口数量会得到很好的控制,而不会出现像黑死病或世界大战那样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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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9037 实际上,我们正更加敏感地对待其他诸如此类的长期性问题,更认真地对待不同的可能和选择。过去,选择的技巧在棋类和战争等游戏中显得特别重要,但内容总是有限的。视频游戏拓展了内容——像“模拟城市”(SimCity)和“文明”等游戏,极大增强了我们对错综复杂的社会政治相互作用的感受力——界面也更加真实,普通玩家能轻松地选择不同的选项。当这股潮流更紧密地与从气候变化到人工智能的各类事物的精妙模拟联系起来时,会有更多的人(多若干个数量级)有原则地按部就班地探究未来的选择。我前面提到的小型化通用设备——我们称它为“计划者”——将加速这个过程,让未来计划融入每一天的状态。有了视频游戏,就不需要程序专家的意见了,而只需要经验的直觉和探索。“计划者”将使后视频游戏时代的人利用适合用户的现实和可控的三维界面来检验寻常行为的结果。也许,我们会拿飞行模拟游戏来“检验”社会和政治决策的“极限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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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9039 当然,“计划者”也牵涉到一些社会问题。有一个问题是早就存在的:对走进专业和学科的人来说,计划者是自然的助手;还有些人则不愿或不能走进来。这两类人之间的知识和收入的差距正越拉越大。在发达国家,几乎每个人都将用计划者那样的21世纪中叶的电话机来探究未来的选择;而在其他地方,知识和收入的鸿沟将更加深广。如今,在南部非洲,读书在9年级以上的人还不足15%;他们多数人都不常用电话,能用计划者的人肯定会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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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9041 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将令我们所有的人都感到苦恼:如何保护个人的隐私?如何摆脱频繁的监视而自由自在地活动?计划者的视频摄像头(videocam)和快捷通讯能力让每个人都成为新闻人物。这有好的一面:过去因为隐蔽和缺乏证据而猖獗的犯罪,如强奸、抢劫、盗窃等,在现场情景能立刻传播出去的未来,将越来越少。另一方面,也更重要的一面,计划者有可能侵犯别人的隐私。相比之下,喜欢报道任何迎合“大众趣味”的事件(如灾难、人的怪癖之类的东西)的媒体大概要黯然失色了。不受侵犯的隐私和自由,是文明民主的核心(“一个人的家就是他的城堡”88)。一旦失去这些权利,专制很快就会出现。到21世纪中叶,在技术上有可能跟踪任何一个人的具体活动。我们将处于外在力量的把握中,仿佛中世纪的奴隶,到临近的村庄去还需要主人的同意。因为言论自由有了限制(我们不能在拥挤的剧院大喊“着火了!”),这里的问题是,通过建立一个法律和习俗组成的系统来严格限制政府和个人对别人隐私的侵犯。这个努力——在《1984》的阴影下,89100年后能否成功还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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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9043 增强了对生物学的认识,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能更好地控制疾病和伤痛,从它们带来的痛苦中解脱出来。同时,我们也可能更容易发动生物战争,更容易在基因工程中犯错误。不过,我认为防御会与进攻同步,甚至超前。人工免疫系统对自然和人工系统都形成了有力的保护。人工免疫系统有能力发现那些抵御异常抗原的生物分子,再结合药物设计和生产的自动化技术,药品的成本将大为降低——即使是针对罕见疾病的小批量的药品,也是如此,这就像廉价的CD生产能为很小的听众群录制音乐。治疗成本的减少,加上人工免疫系统的诊断能力,最终能把不断增长的医药费用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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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9045 最后,我们即将拥有管领行星际空间的能力,它将挑战当年“新世界”的探索,开创一个发现与振奋的新时代。在50年里,我们可能在月球、火星和环绕木星的轨道上建立基地。这些基地就像15和16世纪欧洲人在新世界建立的第一批营地,会出现源源不断地激发我们想象力和好奇心的奇迹。处在那个“外面的世界”,我们有更多的机会(像SETI那样)接收银河系其他文明的信号。这些观测(假如做了)可能产生的影响,至少跟古希腊著作的重新发现对中世纪欧洲的影响一样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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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9047 荷兰(John H.Holland)是安阿伯密歇根大学心理学和计算机科学与工程学教授,圣塔菲研究所外籍教授兼理事会成员。他的主要研究兴趣是复杂自适应系统(自然的和人工的)、认知过程的计算机模型、计算机思想实验模型的构造。他是著名的“遗传算法之父”,国际遗传与进化计算学会理事。最近的书有《突现:从混沌到秩序》(Emergence:From Chaos to Order)和《隐藏的秩序:适应如何产生复杂》(Hidden Order:How Adaptation Builds Complex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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