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4829402e+09
1704829402
1704829403 扁桃体跟许多大脑区域一样,在我们不知不觉中发挥作用。我们可以知道扁桃体的作用结果,却不可能有意识地走进它的内部。因为扁桃体可以被激发起来表现出无意识控制下的情绪反应,所以它很有可能会无意识地犯罪——做出清醒的人永远不能宽恕的事情。
1704829404
1704829405 这种可能性没有逃过法律。法律体系中早就认识到了“情绪犯罪”,即一个本来守法而且有理智的人在失去理性和心智时所犯下的罪行。“扁桃体辩护”为这类问题找到了神经学的理由。随着我们对大脑活动越来越多的认识,律师对我们的发现有了更多的了解,基于神经学的辩护会越来越普遍。所以,还是让我们具体来看看扁桃体辩护是怎么回事。
1704829406
1704829407 首先,扁桃体辩护不能同另一个相关的问题——我们可以称它“病脑辩护”——混淆起来。在病脑辩护中,问题在于一个人犯罪是因为他的大脑发生了生理病变。相反,扁桃体辩护的基本思想是,扁桃体是在无意识状态下正常地控制着情绪行为。于是,一个罪行可能是扁桃体在没有意识思维时犯下的。扁桃体当然也可能控制与一定刺激条件下的意识控制无关的攻击行为。然而,为了能实施扁桃体辩护,还需要满足几个原则。
1704829408
1704829409 扁桃体的一个重要功能是在面临突然的危险时迅速产生自我保护反应。但是假如刺激经历了一定的时间,而且能被意识所察觉,那么行为将更多地受通过大脑皮层的更高级的思想过程的控制。另外,扁桃体控制下的各类反应是以一种固定的方式产生的本能的(“硬联接的”)、简单的、迅速的反应——就是说,在同一物种的所有成员中,这些行为都是相同的。所以,如果某个行为是故意的、表现相对迟缓的(经过几秒而不是几毫秒),有着一系列复杂的动作,而且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做法,那么这样的行为很可能不是扁桃体直接控制的。扁桃体可以间接影响或协调这些更复杂的反应,但它们终究是其他大脑系统的事情。这些事实说明,能借扁桃体成功辩护的罪行,必然是相对单纯的、本能的、一成不变的反应行为,它几乎是在刺激发生的同时产生的,没有任何的预谋。
1704829410
1704829411 我怀疑没有几个案子能满足这些准则而赢得扁桃体辩护。不过,我们越来越清楚地发现,扁桃体之外的许多大脑系统在无意识地发挥作用——甚至意识本身也是大脑网络无意识行为的结果。这就产生一种可能:扁桃体辩护虽然在名义上错了,但在本质上却仍然是成立的。然而,我们是否需要重新考虑人类责任的本质和局限,还有赖于未来关于大脑有意识和无意识控制之间的平衡的发现。这些发现可能也在未来50年到来。
1704829412
1704829413 勒杜(Joseph Ledoux)是纽约大学自然科学中心Henry和Lucy Moses科学教授,长期以来寻求从大脑生物学状态的角度来认识人类情感。他的研究强调学习和记忆在情感经历中的作用(而不是遗传的先决作用),寻求将情感经历的记忆与神经元的连接联系起来。他的最新著作是《突触的自我:大脑如何适应我们自己》(Synaptic Self:How Our Brain Becomes Who We Are)。他还写过《情感大脑:情感生活的神秘基础》(The Emotional Brain:The Mysterious Underpinnings of Emotional Life),与Michael Gazzaniga合写了《完整的头脑》(The Integrated Mind),与W.Hirst编辑了《精神与脑:认知神经科学对话》(Mind and Brain:Dialogues in Cognitive Neuroscience)。
1704829414
1704829415 未来50年 [:1704828082]
1704829416 我们何以如此:来自2050年的观点
1704829417
1704829418 J·R·哈里斯
1704829419
1704829420 作为儿童成长研究会健在的最老的会员(2月我就112岁了),我应邀来报告我们领域在过去50年——21世纪前50年——的科学进展。不过,在谈儿童之前,我想说几句有关我们这些老人的话。我们学会的人都知道,衰老也是一种成长。本世纪最重要的科学进步之一,在我看来,就是开发了能预防、甚至一定程度上能逆转阿尔茨海默症引发的大脑变化的药物。虽然我不想装着记忆力很好的样子——如果我忘了说什么你们觉得应该在这个报告里说的事情,我请你们原谅——但我今天能被请到这里来向你们报告,正好证明了那些药物的功效。
1704829421
1704829422 好了,现在我来谈指定给我的题目:儿童成长领域在过去50年有哪些科学进展。21世纪开始的时候,发展派学者们已经认识了很多对所有正常儿童都基本相同的那些成长环节。在认识儿童如何学会思想、说话、阅读等方面我们取得了好的成绩,至于是什么使他们成长为不同的人——为什么有的孩子善良、懂事,有的孩子好斗、冲动——我们却知之甚少。20世纪的发展派学者(那时他们称自己为“发展心理学家”)认为他们懂得了个体行为和性格差异的根源,但我们现在知道,他们多数都错了。所以,21世纪已经取得的最重要的进步,是我们认识了人为什么会不同,并且学会了利用那些不同。
1704829423
1704829424 讲这些进步之前,我想应该先来看看为什么这个领域在上个世纪里几乎没有进步。主要的原因是我们轻视了遗传学而运用了过时的研究手段。到2000年的时候,发展学家们才勉强承认婴儿并不都是天生一样的——每个人生来都有各自的特点,主要来自遗传。但他们仍然用着20世纪50年代出现的研究方法,而那些方法的基础却假定婴儿都有完全相同的起点!
1704829425
1704829426 你们看到了,20世纪50年代时,多数发展派学者的确相信新生儿都是一样的,于是认为他们长大以后出现的任何差异一定源于他们出生以后的不同经历,也就是不同的成长环境。在那样的假定下,在那个时候产生那样的研究方法是有意义的;但不幸的是在那个假定被抛弃很久以后,那方法还在继续流行着。
1704829427
1704829428 那个方法很简单。首先,所谓“社会化研究”领域的发展派学者会度量环境的某个方面与儿童成长的某个方面。然后,他们寻找环境度量与成长度量之间的联系。接下来,他们报告他们的发现:例如,听父母读书多的孩子长大以后可能更喜欢读书;经常挨父母打的孩子长大以后可能更喜欢争斗;常跟父母说知心话的未成年人不容易陷入少年的各种烦恼。最后,他们根据这些发现,向孩子的父母提出忠告:如果想让孩子在学校学习好,就多给他读一些书;如果不想让孩子好斗,就不要打他;如果不想让孩子陷入烦恼,就经常同他说一些知心话。美国政府实际上花了很多钱让研究者们做这种研究,然后发表那些的忠告!
1704829429
1704829430 是的,我们今天可以笑话它,不过那时它却是很严肃的事情。用当时流行的词来说,20世纪末的发展派学者“活得很累”。112他们没有面对这样的事实:假如基因对他们度量的结果有任何重要的影响,那么他们的研究成果就不可能得到解释。他们虽然承认儿童有基因,却不承认孩子继承了父母的基因,而且只是因为遗传他们才会在许多地方(如智能、胆量和为人)像他的生身父母。
1704829431
1704829432 为什么发展派学者经过了那么长的时间才承认这个明显的事实呢?毕竟,运用更好的方法所做的研究,已经产生了足够的数据证明他们正在走向错误的结果。那时候,所谓行为遗传学领域(现在我们更熟悉的是它的一些分支学科)的研究者们已经证明,20世纪发展派学者津津乐道的那些关系,几乎都可以在家族成员的遗传相似基础上得到解释。如果我们考察收养子女的家庭,那些关系也就不存在了。但是这些结果和理解它们的人所写的忠告,差不多都被遗忘了。
1704829433
1704829434 我就是那些人当中的一个,世纪之交的时候,我也为那些忠告白费了好多口舌。有人预言,我1998年的那本《教育假设》将成为“心理学史上的一个转折点”,很遗憾它成不了。113那样一艘大船不可能一下子转过弯来。它正全速前进着,掌舵的是当时德高望重的大学者们,他们对现状感到非常满意。为了将它调转到新的方向,还需要大家来推动。如果我没记错,第一个推动是一本书:《家庭影响的极限》,作者是洛威(David Rowe),比我那本早几年。世纪之交不久,出现了宾克尔(Steven Pinker)的《空白的石板》114。几年后又有普洛明(Robert Plomin)的一本。再后来,还有伍兹(Eldrick Woods)和阿比盖尔·沃克(Abigail Valk)的。(说句题外话,也许你们有人不知道,伍兹以前还有过高尔夫球冠军的经历。至于阿比盖尔,当然了,她不仅做过学会的主席,也是我的孙女。)
1704829435
1704829436 不过最大的推动来自发展心理学领域的外面——抱歉,我这里说的是发展的科学。人类基因组的解密给遗传学研究带来了巨大的推动力,它首先使人们发觉,然后又使人认识了,微小的基因差异如何能在人的个性和认知能力上产生显著的不同。研究者最后面对着这样的事实:除非知道儿童给环境带来了什么特征和倾向,否则他们不可能明白环境是怎么影响儿童成长的。离开了对基因的控制,只关心成长结果的研究不能告诉我们任何事情。
1704829437
1704829438 现在,在寻找各种基因组合中通过扫描个人的基因组,我们可以直接控制许多类型的基因作用。不过,从长远来看,控制基因作用还需要运用更艰辛的方法,例如,研究收养的儿童或者双胞胎。尽管这些方法显然能产生更多的结果,老方法还是一直用到了2016年。就在那一年,美国政府终于下了决心,拒绝资助没有包含基因控制的任何关于成长的研究。这个决定革新了这个领域——不仅因为它结束了无用的研究,还因为好多老一辈的发展派学者在那个时候决定退休了。
1704829439
1704829440 当然,帮助把我们的领域转向新方向的,还有其他的因素。我要说的一个,是从古人类学发现得来的知识。最重要的一个发现是在2021年,在一个融化的冰川……哦,那是在哪儿呢?——大概在斯堪的那维亚的什么地方。在冰川里发现的是一具早期欧洲人的遗体,大约死了两万七千年。不过,引起轰动的不在于他是欧洲人,而在于他穿戴的东西。他的衣服是精美的厚毛皮做的,起初没人能认出来。好,你们大概知道,那原来是一个尼安德特人(Neanderthal)的毛皮——准确说,是三个尼安德特人的。这个发现极大改变了我们关于原始人类的演化和历史的观点。它说明了古人类学家早该认识的一件事情:尼安德特人是有毛皮的人。如果没有厚厚的毛皮,他们不可能在冰川时代的欧洲活那么久;随便在肩上披一张鹿皮是不可能抵御那种恶劣气候的;他们还没有发明针线,当然也不会把它缝起来。起初,人们很难接受这样的观点:我们祖先不仅把尼安德特人看成是食物的来源(那似乎是可以原谅的,因为尼安德特人也是那样看我们的),还是衣服的来源。115
1704829441
1704829442 尽管那个发现只提出了我们已经知道的事情——我们是掠夺者,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动物——最终它还是让我们更现实地来看人类的本性。那种浪漫的“高贵的原始人”的观点终于被扔进了垃圾堆。我们的祖先是原始的,是的,但一点儿也不高贵。如果做好人,我们也走不到今天了。
1704829443
1704829444 不过,我们显然还是可以在适当的条件下做好人。研究者们在确定那些条件方面已经取得了很好的进展,但是也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1704829445
1704829446 关于儿童成长,我们知道些什么?
1704829447
1704829448 很抱歉,大家到这儿来,多半是对儿童成长环境的影响感兴趣,而我却讲了那么多遗传学的东西。不过,正如我说的,为了弄清环境的影响,我们先得剔除基因的影响。有了21世纪的技术和方法,研究者们现在可以做得相当精确。
1704829449
1704829450 这个研究说明,尽管环境对儿童成长有着重要的影响,但并不像20世纪的发展派学者想的那个样子。现在看来,他们的理论所依赖的大多数关系,要么是基因的直接结果——如父母和他们的亲生子女有着相似的基因组形式——要么取决于父母对孩子的行为的态度。有些十几岁的孩子对父母说的每样事情都瞧不上眼,他们的话一句也听不进,那么父母是不大会同他们说知心话的。如果真的这样,那些孩子是最可能陷入烦恼的。父母没能很好与孩子交心,孩子容易做出蠢事来,两者之所以有联系,是因为它们有着同一个根源:孩子的个性。
1704829451
[ 上一页 ]  [ :1.704829402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