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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书编例史 二、古书著者题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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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者题名简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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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秦古书皆不题撰著人之姓名，卷端无著者题名。我们现今所看到的题名，均是后人所加。张舜徽先生对古书不自署名的原因作了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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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仲尼从事删述，以为己所知觉不及行之于其身，姑垂空文以待后贤，苟得其人，举斯说以施之后世，犹及吾身自行之也。征诸古初立言之家，莫不如此。惟其有是心也，故虽有所著述，未尝据以为私，而必以公诸天下，书之不自署名，亦故其所。先秦古书，大氐然矣。六艺经传多不知作者主名，下逮七十子后学者所记，悉无由考定出于谁手。上世质朴，群视道术为公器，人惟期于明道，非若后世文士，欲暴其才，有所作必系以名氏也，其立言可谓至公矣。《汉志》于六艺本经，率不标作者主名，斯盖向、歆父子部次群书时原本如此，班氏循而未改，实隐然示人以辨章学术之意。诚以世远难知，宁阙毋误，慎之至也。后世学者不明斯旨，书为开卷，先问出于谁手，苟未得其主名，辄臆定为赝品，持后世著述署名之例，以上绳古代之书，宁有合乎？(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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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代继承先秦遗风，多数著作仍不标示著者姓名，《史记·老子韩非列传》云：“人或传其书至秦，秦王见《孤愤》、《五蠹》之书曰：‘嗟乎！’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李斯曰：‘此韩非之所著书也。’”(60)《司马相如列传》云：“蜀人杨得意为狗监，侍上，上读《子虚赋》而善之，曰：‘朕独不得与此人同时哉！’得意曰：‘臣邑人司马相如自言为此赋。’上惊，乃召问相如，相如曰：‘有是。’”(61)可见，当时韩非之《孤愤》与《五蠹》、司马相如之《子虚赋》均无署名，非李斯与杨得意相告，则秦王与汉武帝不可得知其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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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晋之后，为经书作注解的书籍出现，著者之姓氏开始加于书名之上，但并未明题撰著之人。其后，慢慢演化为卷端著者自署其名。余嘉锡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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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诗》分为四，《春秋》分为五，各为章句故训，于是复题其姓氏。盖其初由后人追题者，久而变为著者自署矣。其初只称氏者，久而并署姓名矣。今虽不能考其所自始，要是汉、晋以后之事。(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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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舜徽亦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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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古书记注撰人姓字，或出乎时人之口，或题于后师之手，若夫有意自显名氏，惟赖有自叙之文，或进书之表耳。至于开卷上标书名，而下题某撰，非特两汉人著述无此例，即魏晋人之书如《周易》王弼注、《尔雅》郭璞注之类，悉非作者所自题。……著述而自署姓名于卷端，必起于晋以后矣。(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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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晋代以后，卷端题名逐渐增多。《北史·李公绪传》云：“（公绪）为齐文襄大将军府行参军，进侧集，题云‘富春公主撰’。”(64)“侧集”即小诗汇编，可见当时著作题名已较为平常。之后，卷端题名越来越普遍，亦越来越复杂。明代标榜风气盛行，一人著书，常常将当时名流之姓氏罗列卷端，连篇累牍，推重己书。明崇祯刻本《皇明文征》卷端有121人参校姓氏，明本姚允明《史书》卷端有参校姓氏283人，明本张自烈《四书大全辨》卷端竟有参订姓氏486人之多。傅增湘曾经指出：“明末士大夫通声气、广交游，凡刻一书，必罗列胜流，以震耀当世，甚至多至百余人。”(65)这种风气延及清初，清本范良《诗苑天声》卷首罗列参订姓氏509人，创古书著者题名之最高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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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者题名(66)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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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图书著者的题名方式比较多，主要都与其称谓有关，归纳起来，大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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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题作者姓氏。如《山海经》题“郭氏传”，注者为晋代郭璞，仅题其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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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题作者之名。如《邵氏世谱》题“前进士桂子述”，“桂子”为编者之名，省略“邵”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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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题作者之号。如抄本《烬余录》2卷，题“城北逸民述”。封建社会小说、话本、杂剧等文艺作品被认为是不登大雅之堂的著作，其作者多有不署真名，而用别号代替，如《石头记》题“天然痴叟”，《金瓶梅》题“兰陵笑笑生”，《今古奇观》题“姑苏抱瓮老人”，《花月痕》题“眼鹤主人编次”。封建帝王之作有时仅题其庙号，如《御制文集》30卷题“明太祖撰”，《圣济经》10卷题“宋徽宗御撰”，“明太祖”为明朱元璋之庙号，“宋徽宗”为北宋皇帝赵佶之庙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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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者姓、名连署。如《诗外传》题“韩婴”二字，为作者之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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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者姓、名、字连署。如明刊本《梦溪笔谈》26卷，题“沈括存中述”；《王摩诘文集》题“王维摩诘撰”。沈括字存中，王维字摩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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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者号、姓、名、字连署。旧抄本《游志续编》2卷，题“南村居士陶宗仪九成”，“南村居士”是号，“陶宗仪”是著者姓名，“九成”是著者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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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号、名连署。如明万历刊本《通鉴博论》3卷，题“宁王权奉敕编”。“宁王”是著者朱权之封号，“权”是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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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名、姓名连署。例如《东坡题跋》，题署“眉山苏轼”，“眉山”为著者之籍贯，姓“苏”名“轼”；《春秋集注》题“临江张洽”，“张洽”为集注者姓名，“临江”为其籍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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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名、姓名、字连署。如《张右史文集》题为“谯郡张来文潜”，明万历刊《古今韵会举要小补》30卷，题“永嘉方日升子谦编辑”，“谯郡”、“永嘉”为著者之籍贯，“张来”、“方日升”为著者姓名，“文潜”、“子谦”为著者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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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名、号、姓名、字连署。如《词韵》作者题“钱塘雪亭仲恒道久原辑”，“钱塘”为著者之籍贯，“雪亭”为著者之号，“仲恒道”为著者之姓名，“久原”为著者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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