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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54880 10年就这样过去了,《中国图书商报》也一点点成熟起来。可是,看一眼时下的书业,我却有些迷惘了。从当年李洪林先生在《读书》上一句如石破天惊的“读书无禁区”到如今《新周刊》上血红的大标题——“无书可读”,中国出版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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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54882 可能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只不过是杂志的一次炒作罢了。今天的文化人已经不像前辈们那样老实,那样崇高。严博非就批评《新周刊》是无稽之谈,“是不读书的人才说的话”。《出版经济》也说他们是“拿出版界开涮”,至于《新周刊》还将《万象》杂志评为当年的“年度新锐图书”,那是“拿出版界再次开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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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54884 也可能什么事情都发生着。不然,为什么李欧梵叹息“当代已经没有知识小说”?为什么李敬泽指出“报告文学在遗忘中老去并枯竭”?为什么林贤治宣称李慎之是“永不回来的娜拉”?为什么黄宗英亲耳听到毛泽东与罗稷南的对话,“吓得肚里娃娃险些蹦出来”?为什么余秋雨要闹着“封笔”?为什么“长江读书奖”遭到质疑?为什么《读书》出了个“中国公务员版”?为什么冯象希望“每三年将《神曲》重读一遍”?为什么葛兆光写完《中国思想史》,却说“无论别人怎样看,我已经是筋疲力尽”?为什么汤姆森学习集团如此重视辛广伟的Publishing in China?为什么沈昌文、吴彬说“办《读书》的经验是无能、无为、无我”?为什么“性”“心灵”和“死亡”成为当代出版的三大热门话题?为什么安波舜被称为“布老虎之父”?为什么陆灏又在抱怨“我为《万象》付出了多少青春”?为什么李慎之最大的遗愿是编一套《中国公民读本》?为什么说“80后的小孩见神灭神,遇佛杀佛,充满了弑父情结”?为什么“八卦文化”不可遏制?为什么沈浩波要写那么恶心的《心藏大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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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54886 对不起,“迷惘”又让我浮想联翩,夜不能寐——脑海中的问号一串一串地涌现出来。不必理我,一会儿就过去了。维特根施坦说:“一个人对于不能说的事情就应当沉默。”就此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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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54888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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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54890 因为它主要讲述热爱书籍这一主题,我们根据古罗马的时尚,充满深情地以希腊名词“Philobiblon”来作为书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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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54892 ——《书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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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54894 本文所引用的《书之爱》的作者,名为理查德·德·伯利,是一位大主教。其实,还有一本《书之爱》,它的作者叫王强,就是“新东方”的那位才子。正是王强在自己的《书之爱》中,充满激情地介绍了伯利的《书之爱》,沈昌文先生才一路追踪,找到那本书,请来译者肖瑗,将它出版。于是,我们有了两本Philobibl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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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54896 (写于200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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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54901 这一代的书香:三十年书业的人和事 [:1704852736]
1704854902 这一代的书香:三十年书业的人和事 文化与出版,是谁发出了S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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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54904 近年来,随着出版改革的发展,我们这些“贩卖文化的人”一直被“企业化”“集团化”“商业化”“市场化”之类的主题词围困着,而文化本身却有些受到冷落。其集中的表现是,一些人将出版类比为一般的商业企业,将图书类比为一般的商业产品,单纯地用利润判断图书的价值和使用价值,从而导致出版行业中“极端商业化”思潮的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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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54906 这种现象的出现并非无人警觉。早在2003年,刘杲同志就连续发表几篇文章,主题只有一个:“出版:文化是目的,经济是手段。”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命题,恰恰是在刘杲同志为我的集子《人书情未了》所写的序言中。那篇只有1000多字的短文,几乎通篇都是在大声疾呼:“文化是出版的魂,是出版的命……如果背离了文化建设这个根本目的,经济手段对出版有什么意义呢?什么积极意义也没有。”沈昌文同志读到这些文字,也立即大声疾呼起来,他给刘杲发邮件说:“你的‘对出版来说,经济只是手段,文化才是目的’是名言,佩服佩服!现在正需要这样的黄钟大吕。”说实话,当时我很茫然,并没有真正理解他们“大声疾呼”的深意,虽然刘杲同志还称赞我“在骨子里却是个醉心于文化的文化人”。但是,我从直觉上感到,这种“疾呼”很有SOS的味道,而且是文化的求救!尤其是沈昌文同志已经用上“黄钟大吕”这样的顶级词汇,看来问题确实有些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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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54908 2005年,在制定“十一五”规划的过程中,刘杲同志又对出版界的“跨越式发展”的口号提出了严肃的批评。他说,出版业提出“跨越式发展”的要求是不切实际的,“过高要求并不能鼓舞士气,只能激发浮夸风气”。所以他建议,应该提倡“平稳较快发展”,这才符合科学出版观的原理。接着,巢峰同志更是直截了当地指出,所谓“跨越式发展”就是要越过某个阶段跳跃式发展,与“大跃进”实为异曲同工。“精神产品生产,除了上述制约因素(原材料和市场)外,还要受思想性、学术性、艺术性的制约。文化产品的思想性、学术性、艺术性,潜移默化,传承创新,一般以渐进形式向前推进,而不是‘跨越式发展’。”于是,我们又回到了“文化”这个主题。显然,“跨越式发展”的冲动也是极端商业化思潮的产物。请问,文化怎么跨越?高雅与通俗、学术与普及、经典与流行、传承与创新,它们有机地交融在一起,既无法跨越,也无法剪裁。这大概是清醒的出版人又一次“黄钟大吕”,大概是文化的又一次S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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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54910 写到这里,我隐约地觉得,人们一次又一次地呼救,似乎有一点“文化乞求”的感觉——好像文化拖了经济的后腿;好像出版企业的管理落后于其他企业;好像出版人都是书呆子,不懂MBA,不懂IMF;等等。应当看到,冲突的发生不是“经济”这把尺子的错,而是商业理解上的形而上学。更为严重的是,这种现象还说不得,否则动则就会批评你“思想陈旧”“你看人家西方如何如何”!西方究竟如何呢?近来我读到贺圣遂同志的几篇文章,其中许多观点让我有茅塞顿开的感觉。他的好文章《关于科学出版观的思考》就不用说了。前不久,他接受《文汇读书周报》的采访,讲到上世纪末美国出版业发生的集团化与购并之风的例子,实在是值得注意。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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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54915 兰登书屋商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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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54917 兰登书屋被纽豪斯传媒集团收购后,银行家出身的维塔尔入主兰登。在“每一本书都必须盈利”的经营思路指导下,兰登出版了很多低俗无聊的作品;维塔尔还要求所属潘塞恩出版公司缩减2/3的图书和员工,只出版销量大的品种,被裁员工则大都为有文化理想和文化追求的出版业骨干人员,最终导致了员工的集体辞职,曾在美国出版界有较大影响的潘塞恩图书公司自此不复存在。而这并没有给它带来多少好处——1997年,兰登的利润率仅为0.1%,一年后,沮丧的纽豪斯把兰登卖给了贝塔斯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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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54919 对此,贺老师的结论是:“这恰恰说明,完全商业化的模式并不是出版业的济世良方,出版业的安身立命之本是文化,而且永远是文化。”这是多么清醒、冷静、准确的判断啊!他让我悟出了一个道理:如果文化离开了出版的反哺,它还有很多的存活形式;反过来,如果出版离开了文化的正确轨道,那它肯定是要死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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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54921 说到这里,可能有人反驳说:“你的例子也有些绝对化。俗文化不也是文化么?它们商业成功的范例也不少啊!”是的,不是不少,而是太多了。但是,它们一旦走向低俗,就是对人类文明和主流文化的挑战,也是对出版人良心的挑战。其实,多少年来,随着社会形态的演变,出版界高雅与低俗的斗争一直激烈地发生着。再以西方为例。著名的“企鹅丛书”出版人莱恩,就曾经为图书的低俗化问题,与他的继任者戈德温发生过激烈的争论。莱恩讽刺戈德温说:“你可能是一个市场奇才,但你却不知道一本书不是一听黄豆。”当戈德温出版一本充斥了有关残肢断体、耶稣受难、厕所茅坑和尼姑的漫画《谋杀》的时候,忍无可忍的莱恩深夜带着四名大汉,开着一辆农场大卡车驶向企鹅书库,运走了所有还没来得及走进书店的《谋杀》,在旷野中把它们化成灰烬,第二天便宣布此书绝版。这在出版史上也算一绝。结果,戈德温只好辞职,虽然他在任期间已经把企鹅的营业额翻了三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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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54923 说点儿题外话。那些天看世界杯,有些神魂颠倒,不觉就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文化”挟着嘶哑的哭声一路奔走。我问:“怎么了?‘文化大革命’不是早就结束了么?”她说:“是啊。可这一次是一只无形的大手的追杀,迫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难道经济也要大革命了?”我笑笑说:“不会的,危言耸听。”怎么会呢?我们刚刚经历了那么严酷的“十年浩劫”,蒙难者大多还活着,他们怎么会那么快就忘记那段伤痛?可反过来一想,谁没活着呀?不同的时期,“大革命”也会冠着不同的名义出现。想到这里,心中不禁一凛,就醒了过来。噢!哪里是什么“文化”在哭泣,原来是健翔兄的那一阵乱吼,引起我梦中忧思的移情。真是杞人忧天,世界多么太平啊!于是,我又带着会意的微笑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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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54925 (写于200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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